第七百零七章 都是棋子
仍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古雅不在意外界的一切，被困法阵里的一幕一幕匆匆自脑海掠过。之前日复一日的日子，枯燥得可怕，连四周的寂静如今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简灵溪与红缨对视，从她眼里看到了震惊。
看样子红缨知道了古雅的身份，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红缨站在门口，满脸震惊，眼底泪花涌现。
古雅趴在简灵溪肩上，无声地倾泻悲伤。
简灵溪感觉自己被夹在其中，有些不知所措。
红缨深吸一口气，摆出古家家主的派头：“二少，简小姐，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和他单独谈一谈。”
听到了第三人的声音，古雅快速收起悲伤，从简灵溪肩上抬起头来。
然，不管他情绪再收放自如，她哭红的眼睛和满脸悲伤的潮红仍没有完全褪尽。
“她是谁？”古雅问。
简灵溪左右看看，有些为难。她知道古雅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此时见到红缨必然十分震惊。
但事到如今，她们连那么艰难的关卡都闯过来了。这种骨肉亲情应该是温馨的吧，哪怕有些不适应，相信很快会是惊喜。
“她是红缨，现在古家的家主。”你的女儿，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这种事只有红缨单方面的说词是不够的，还需要他们双方去印证。
古雅浑身明显一颤，站得笔直，美丽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似是想从她身上寻找一些她母亲的影子，然而，记忆一片空白。经过了这么多年，许多人已经风化在她的记忆里了，隐隐还记得一些共同经历过的事，但容貌她真的不记得了。
见俩人视线相触，简灵溪识相地对南宫萧谨说：“我累了，你推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好。”南宫萧谨从善如流，上前欲推简灵溪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女俩。
可古雅不领情，她阻止了简灵溪：“你别走，我对这里不熟悉。”
“没关系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红家主说，她会尽力帮你的。”看得出来红缨很激动，对于能再见到活人，而非一堆白骨，她很激动，却一直在克制。
“我跟她又不熟。”古雅不知是故意，还是在逃避，紧紧拉着简灵溪不让她离开。
没料到古雅会在这时候耍小孩子脾气，简灵溪左右为难，轻声说：“古雅。”
古雅假装听不懂简灵溪的提醒，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叫红缨，是古家现任家主，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谈一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红缨保证着，她知道他被困了几十年，肯定没有安全感。
她愿意配合他，慢慢来。
母亲等了他一辈子，她也终于不负她所望，将他救了出来。
她想告诉他，让他知道她母亲有多爱他，为了救他，她过得有多苦，有多累。
“我不要。”古雅利用她现在的模样，耍起小脾气。
此时此刻的她长得十分可爱，就像动漫里的美少女。长头发，大眼睛，高鼻梁，大长腿，身上又散发出几分傲气，她说这样的话并不突兀。
反而十分可爱，娇俏。
然，红缨看得十分难过。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她是在古家长大的，比一般人更能接受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在法阵里呆了几十年还能活着出来，若没有一些奇遇，才是不可思议的事。
只要他活着就好，其他的任何事，她都可以接受。
简灵溪有些无奈，她知道古雅现在心里很不安，便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表达出来。但这种事，她帮不了，更不能插手。
“古雅，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难道，还怕一个比你小几十岁的女人吗？”如今她只能想到激将法。
“我怕，谁说我不怕的。”她再度利用自己的外貌，说得毫不心虚。
“简灵溪，你是不是想跟这小子单独卿卿我我，嫌我在一旁当电灯泡？”这话狠狠将了简灵溪一军，让她说不出再劝她的话了。
简灵溪一张脸红得仿佛可以掐出血来，眼睛忍不住瞟向一旁伟岸高大的南宫萧谨。
情不自禁想到那个吻，更是羞得恨不能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古雅指着她大声嚷嚷：“有了异性没人性，也不想想当初若没有我，你能活着出来吗？”
古雅故作生气地嚷嚷，其实，她不是故意要让简灵溪难堪。她只是不想面对红缨，她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她等了这么多年，心目中肯定有一个高大慈爱的父亲形象。而他现在不男不女，在世俗人眼里就是个怪物。
她肯定很失望，他对不起她。
“古雅，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了活下去，红家主不是个迂腐的人，她会理解一切。我相信比起见到一堆白骨，她更乐意见到现在活蹦乱跳的你。”南宫萧谨淡淡开口，直接挑破古雅的伪装。
“你……”怒指着南宫萧谨，古雅一直是个正直的人，此时此刻也说不出指责和反驳别人的话。
因为他的的确确，一下子戳中了她的痛点。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儿为了救他，费尽心力，吃尽苦头，做到了别人不能之事。因此，他更感亏欠和愧疚。
红缨急忙上前，不顾众目睽睽“扑通”一声，给古雅跪下：“父亲，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改变不了你是我父亲的事实。”
她的一句“父亲”，彻底瓦解了古雅的心防。
他悠悠转身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红缨，少女的脸上发出苍老的男音：“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没有照顾过你一天，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不应该背负着这样的责任，活得这么辛苦。红宁真是太胡闹了，她的坚持毁了你的一生啊。”
见他终于开口了，终于承认了，红缨激动得难以自抑。
快速膝行几步，更加靠近他：“不，你别怪母亲，救你就是她的一生目标，她为些奋斗，呕心沥血，但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那你呢？你从被生下来，就不似一般的孩子享受父母的宠爱，没有童年，过早成熟，戴着面具，活得如履薄冰，你哪有一点点快乐可言？”古雅苍老的声音里全是自责和心疼。
他在古家畸形的教育下长大，但他的心理是健康的。若是他母亲要他放弃家主之位，不对他赶尽杀绝，他会感激一辈子的。
可惜啊，在古家畸形家规教育下长大的女人，不相信人性。
她们自幼习毒，心肠也变得歹毒。
从不相信人性，只相信手上的权力和能力。
古雅的话戳中了红缨内心的最痛，这些话她也反反复复问过。
母亲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她救出父亲，哪怕是一堆白骨，也要牺牲她的一生。她常常觉得母亲不爱她，只爱自己。
事实证明，母亲虽不是古家人，但她许多做法和想法都跟古家人类似。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顺着时间的流逝，她也被同化了。认为自己活着的使命，就是救出父亲，完成母亲的心愿。至于，她自己的快乐悲伤已经不重要了。
有些事，最怕深想。
只要不去想，一切就都能过去。
古雅的话掷地有声，响在每个人心头，回荡出圈圈涟漪。
简灵溪听得心里很难过，世间事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细细想来，许多人生下来就不被宠爱，而被当成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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