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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陵的故事7


陆醒停下飞奔之势,在一株桃树下坐了下来。

        “得罪了。”他略微犹豫一瞬,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把李陵抱进怀里,闭上眼睛。

        他深深呼吸,气沉丹田,集中精神,于神念中缓缓凝出一层光晕,这层光晕慢慢浮动着,凝结成巨大的气泡,将两人笼罩其间。

        有人偶扑了过来,被气泡弹开,瞬间化为灰烬。

        一道道轻烟升起,又在月色迷雾下散开,消失于茂密花林间。

        很快人偶大潮呼啸而来,如翻滚汹涌的波涛,一浪一浪凶狠地拍打撕咬着气泡,天昏地暗之下,气泡被拉扯着,挤压着,于狂风浪叠中摇摇欲裂。

        陆醒额上滴下汗珠,长眉紧紧锁起,脸上表情甚是痛苦,艰难之中,有一道细弱的,柔和的神念加入,如流云轻岚,将气泡上的丝丝裂缝抚平、粘合如初。

        两人合力之下,柔韧的气泡被摧折挤压成各种形状,但始终不曾破裂。

        惊涛骇浪逐渐散去,像是狂暴的大海上风住云歇,月光破开云层,轻柔月色撒下,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最后一道黑影消失后,李陵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缓缓睁开眼睛。

        桃林中一片静谧,月光悄无声息透过花树,正照在陆醒的脸庞上。

        他发丝垂落颊畔,胸膛微微起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上、颈上还滴着汗珠,黑色的衣衫被打湿,紧紧贴在他身体上,勾勒出结实完美的肌肉线条。

        李陵知道自己的模样大概也是一样狼狈,但她仍然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也正注视着她,月光映在他的眼眸里,如深邃而辽阔的夜空中最明亮最炫目的星辰,光华灿烂不可逼视。

        两人呼吸都有些紊乱,紧绷的神经倏然放松下来,却又有另一种暧昧的、令人更加心跳加速的危险和紧迫感升起。

        他的手臂还揽在她的腰间,热力透过衣衫熨烫上她的肌肤,令她在汗湿过后也不曾感到寒冷。

        “陆阁主可以把手放开了么?”李陵见他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只得提醒他。

        陆醒如梦初醒,慌忙收回手臂,低声道:“抱歉。”

        晚风吹过林间,有桃花随风飘飞而来,花瓣似云,似顽皮的精灵,在她的发际眉间起舞,又轻轻飘落在她肩头、颈间。

        陆醒眼眸幽深如黑海,视线顺着一片花瓣,落到她的锁骨处,不由自主顺着微微凌乱的衣襟滑下一线,他喉结轻轻滚动,硬生生收回目光,把头撇开。

        他的视线让李陵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直到他转头她方才回过神来,起身取下腰间的酒壶,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梅花酒。

        她拍拍衣摆上的尘土,四处张望,“行舟就在这附近,先和她汇合再说。”

        他沉默地站起身来,两人在桃林里转了片刻,找到了在一株桃树下盘膝静坐的年行舟。

        年四静静听完,抬眼看了师姐一眼。

        “这么说,有个精神意念很强大的人隐藏在这里?”

        “没错,”李陵道:“含珏没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量,一定另有他人在背后控制他、引导他。”

        她看了陆醒一眼,陆醒颔首,语气不容置疑,“今晚起,你与年姑娘就搬到逐月堂,我们已经暴露,万事小心为妙。”

        年四没说什么,三人出了桃林,往凤阳城内回转,李陵与年四当夜收拾了东西,去了逐月堂。

        李陵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起身梳洗好,坐在池边的石凳上,瞧着桌上的一块东西出神。

        陆醒把两人安置在逐月堂内一处叫做归云的小楼内,楼前有一渠池塘,时值正午,塘中清波粼粼,碧绿荷叶展开优美身姿,托着颗颗珍珠似的晶莹水珠,水珠儿盈盈烁烁,在阳光下滚来滚去。

        池边一排杨柳随风轻拂,枝条垂在栏杆外,不时有丹青阁弟子分花拂柳而来,好奇视线在这位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又离开。

        “在做什么?”耳边一道声音响起,李陵应声抬起头来。

        陆醒撩起衣袍下摆,在她对面坐下。

        柳梢空隙间投下的一线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的一块石头上,大小形状像是人的心脏。

        “你说奇不奇怪?”李陵道,“昨晚攻击我们的人偶虽然是幻觉,但我从其中一个人偶胸膛里挖出的这枚心脏,居然是真实的,并没有随幻觉消失而消失。”

        陆醒拿起那东西,在手中掂了掂。

        “没什么奇怪的,”他回答她,把东西放回她面前,“有的人凝造出幻境,需要用真实的东西引动,你运气很好,捉到一个真实的人偶。”

        李陵笑了笑,拿起那东西,摸出袖中一枚小锉刀,审视片刻,小心地从边缘挫开。

        陆醒瞧着她的动作。

        “这东西,就是人偶的枢纽?”他问道。

        “对,”她没抬头,“大多数人偶是以磁石作为心脏的主材,可以牵动肢体做出各种动作,这块东西倒有点特别。”

        “特别在何处?”

        她瞥他一眼,“不知道,我还在研究。”

        陆醒朗声笑了起来,“怎样,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多谢陆阁主。”

        他笑意略敛,沉默片刻说:“不必见外。”

        李陵割开了那块石头,里面有多种金属片精密地嵌合在一起,构造极为复杂。

        她眼睛亮了起来,惊叹一声,搓搓手,摸出袖中另一根长约五六寸的长针,轻轻拨动石头内的弹片。

        “你袖子里究竟还有多少工具?”陆醒忍不住问道。

        “永远不要问偃师这种问题。”她头也没抬,只微微笑着回答。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池上清风徐来,她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手中东西,好半天才停下动作,甚为满意地把长针收好,将石头放进一个锦囊里。

        她抬头一看,陆醒还坐在她对面,身姿挺拔,天水色衣袍淡如天边浮云,风盈满袖,飘然清举。

        她想起昨夜他黑色衣衫下倴张的身体。

        那晚在青宴山,她只看到、摸到一半他就醒了,没能继续下去,说实话她心里是很遗憾的。

        要是能多看一些多摸一些就好了,他的身体可比陶桃给她的那些图册上的好看多了……

        不行,得打住,不能往下想了,她命令自己停止,却又无法抑制地为苏二感到遗憾,这么漂亮的一具身体,二师妹放弃了多可惜……

        她的心思越来越歪,不能自己地浮想联翩,最后想到含珏身上。

        师父曾说,人都有欲望,情欲也是其中一种,没什么值得羞耻的,虽然要学会克制,但也要懂得合理纾解,否则压抑过余,便会扭曲、生变,成为人心中隐藏的毒蛇,在不经意的时候喷出可怖的毒液,化为阴暗而强大的力量,若是意志不坚,很容易被摧毁,被控制。

        就如含珏那样,他心中对师父隐秘而不能出口的欲望,终将他扭曲成魔,在魔物煞气的侵蚀下丧失了理智,丢掉了身为偃师的操守,做出和师父一模一样的人偶供自己糟践,这样下去,情况只怕会越演越烈,完全被心中的阴暗魔性所控制。

        “在想什么?”一直瞧着她的陆醒冷不防出声问道。

        她脸颊上本来浮起了两团可疑的红晕,不多会儿又消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几番变化的表情令他觉得有趣又好奇。

        李陵轻咳一声,赶紧收回思绪。

        “含珏背后那人……”她迎着阳光眯起了眼,“他抓住含珏的欲望和弱点,引诱他服食幽煌果,控制他掌握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醒眉锋微拧,许久说道:“昨夜若不是幻觉,恐怕你我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李陵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想要控制掌握这些偃师,为他制作大量可供驱使的人偶?昨夜那些人偶若是真的,倒真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

        她停了停,又叹道:“人偶做得精巧坚固,那便如铜墙铁壁一般,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所以这事真是越来越严重了,”陆醒眉头越拧越深,“恐怕这次偃师之会会出大乱子,我已吩咐丹青阁弟子加强守卫,你自己也要小心,何况——你也是顶尖偃师。”

        李陵眉眼一弯,笑道:“正好啊!若是那人来引诱我吃幽煌果,我就可以将计就计,去探探虚实。”

        陆醒神色一僵,冲口道:“不行!”

        李陵打个哈哈,“开个玩笑。”

        她觑了觑他的脸色,他脸色不善,显然对她方才的话还有些耿耿于怀。

        “我已给二师妹带了信,请她有空的时候过来一下。”她没头没脑地转了话题。

        “什么?”

        李陵瞅着他,“我家二妹她……她和凌随波在一起。”

        陆醒讶然,“凌随波?魔界的少君凌随波?”

        她不好意思地说:“是。她和凌随波的事本来不好对外人讲,所以之前没告诉你,不过出了这事,我想也许凌随波能提供一些关于幽煌果的消息。”

        陆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凌随波来了人界?还和苏姑娘在一起?”

        她盯着他,“你还介意?”

        陆醒没明白,“介意什么?”

        “二师妹毁婚的事。”

        他无奈地笑了笑,“早说过我不介意了,她能找到自己真正心仪的人,我很为她高兴。”

        “哦,”李陵下意识拿起腰上的酒壶,拔开盖子喝了口酒,“其实二师妹心里对你一直有歉意,听到你这么说,她一定很高兴。”

        “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陆醒语声低沉,转开目光望着池上碧色盈盈的荷叶。

        “呀!”李陵突然叫了一声。

        正沉在自己思绪里的男人马上把目光转回来,关切问道:“怎么了?”

        她很懊恼地说:“今天我睡过头了,没去听花泽的茶会,真可惜。”

        “花泽?”陆醒挑眉,“凤阳城主花渔的弟弟?”

        “是啊,他说书说得很有意思。”她叹了一声,“今日没去,就不知道明日茶会的暗号,唉,明日也听不了了!”

        他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的?下午我正好要去拜访花城主,给他说一下昨晚的事,你和我一起去,完了之后我带你去见花泽,你自己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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