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那一日，有不少聚在课堂外的弟子们看到被烧了头发、狼狈万分的赤水。流言很快在低阶弟子之间传遍，都说内门一疤脸女修为周顾失了心神，妄图吸引周顾注意力，却惹恼了周顾。

        “师叔，你认识周顾太师叔祖？”

        魏祯和赤水一起走在回内门的路上，她按捺不住还是问出口。她觉得不太对劲，赤水并不是莽撞无脑之人，赤水这般行为，可能两人真的有什么纠葛。

        赤水已平静下来，她没有回答魏祯的问题。她现在的身份是上官家的人，周顾更是一跃成为苍澜宗地位最高的长老的亲传弟子。两人曾经的真实关系并不好解释。她长叹口气，心中为周顾刚才的行为找补，也许周顾今日这般对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魏祯看赤水一直沉默，挠了挠脑袋，她不该一时好奇打听他人恩怨，这也是忌讳。她正想换个话题，就听到赤水问她，“魏祯，你可知周顾他…周顾师叔祖他是何时加入苍澜宗的？”

        魏祯仔细想了想，“据说他是离清太上长老一直收在外的徒弟，前两年才带回宗门，踏入问心路就筑基，二十岁的筑基修士，可真是了不起呢！”

        赤水若有所思，这个时间点倒的确是赤焰宗覆灭之后，那周顾也是隐藏了身份，所以才不便与自己相认，且对自己那般冷淡吗？

        赤水告别魏祯，回到阵峰，立刻被松江缠上，“小师叔小师叔，你可见到周太师叔祖？”

        赤水此刻思绪繁乱，根本无法应付松江。她正头疼如何摆脱，郭沁笑盈盈地凑了上来，“赤水，如何，周顾师叔祖是不是不如你们家主好看？”

        两人争论谁的气质容颜更妙，赤水径直离开。她很想去找周顾问个清楚，可今日已引起太多人注意，她此刻还去剑峰寻周顾的话，只会让流言更甚。赤水有些懊悔，自己见到他时表现得太过冲动，两人身份敏感，应该再低调一些，也许他就能和她约个私下见面。

        剑法真要课每十日一次。在再次见到周顾的这十日内，赤水日日惶恐，神思不属。阵峰上的众人也听到了关于赤水和周顾的流言，大家都只觉得荒谬，可是，他们看着赤水茶饭不思，神情恍惚的模样，又无法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节的剑法真要课，赤水早早到达上课地点。她不敢再造次，一堂课都表现得规规矩矩。课后，她还是堵住周顾。但这次，她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周师叔祖，可否移步相谈？”

        周顾对赤水漠然置之，“不可”。他的声音清澈如玉，却不含一点温度。

        赤水对他落落穆穆的态度有些疑惑，她快速地看他一眼，周顾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是攀了高枝，不愿认她？

        赤水再次对着周顾行礼，声音透出几分固执，“周师叔祖，我有要事需和您商讨。”

        周顾看着眼前恭敬行礼的女修，他的师兄，剑峰首座陈辞在这次课前特意提醒他，最近流言纷纷，这名女修是阵峰峰主新收的小弟子，希望他们二人不要闹得太僵影响两峰关系。

        周顾最终答应下来，他冷淡地看着女修如释重负，又满脸笑容地在两人周围布下隔绝阵法。

        赤水特意从二师姐尉迟蕊那里借来了高级阵盘，她小心翼翼地检查完阵法，确认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后，才直视周顾，语气带着熟稔，“好了，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周顾，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胎记呢？你怎么也来了苍澜宗？也是找到什么线索吗？”

        她刚微笑着落下话音，就被周顾热烈的火灵气凝成的剑指着喉咙。

        “你是谁？什么线索？你又如何得知我曾有胎记？”

        赤水愕然，她一动不敢动，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又很明确地告诉她，他那凝成的火灵之剑不是装模作样，真有可能戳破她的喉咙。

        “你不认识我？周顾！你不用装了！不会有人听到看到我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我……”赤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顾神色变冷，那火灵气凝的剑“啪”地向她脸颊袭来。赤水大惊，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火灵气凝的剑。许是她和周顾都修的是赤焰心法，那剑竟真的被它制服。

        周顾略微皱眉，这女修对着他大呼小叫，还直呼他的名字，且言语可疑。他觉得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论，都应该对她有所惩戒。不然她总是这般闹事，肯定要吃大亏。他出手只是想小小警告她一下，凝剑的灵气很少，且刚才袭向她的力度也并不重。没想到，她竟敢伸手直接挡下。

        赤水握住灵剑，一时之间踉踉跄跄，她切齿痛心，“周顾，你想打我？”

        周顾看到赤水那愤恨的眼神，一时之间心竟有些痛，他迟疑了一下，收回灵剑。他对着赤水的膝盖轻轻一点，赤水只觉双腿一麻，她跪在地上。

        周顾撤去阵中阵眼的灵石，把阵盘扔给赤水，不再看她一眼。隔绝阵消失，还未散去的弟子都看到跪着的赤水，一时面面相觑。

        “这是对你不尊师长的惩罚。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吧。”周顾避开赤水郁愤的目光，直接离去。

        赤水被下了禁言咒和禁行咒，无法言语无法行动。她只能直挺挺地跪在山谷中，被周围的弟子指指点点。她心如刀割，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赤焰宗的那些故人们，赤水无时无刻不在心里默念。无数个夜晚，她躺在床上都是流着泪入眠，也曾单独为周顾哭过。而现在，赤水只觉得自己为周顾流的那些眼泪都是脑子进的水。

        赤水被周顾这般对待，不仅丢人，还让流言更甚。大家都说她痴缠周顾，试图对周顾做出不轨举动，才被周顾如此惩罚。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流言却传得愈加难听。

        竹青把赤水叫去，“你和周顾有何恩怨？”

        赤水和周顾的事情已在宗门闹得沸沸扬扬。赤水是阵峰峰主的亲传弟子，却被当众要求下跪，被外门不少弟子围着指指点点。

        竹青气愤不已，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非要这般羞辱她的弟子。纵然周顾辈份再高，这也是剑峰公然打阵峰的脸。

        但在给赤水讨公道之前，她必须了解这两人到底有何事发生。

        赤水低头沉默不语，让她如何说。那人，是她的夫君，两人正儿八经地拜了天地，签了婚书，还曾亲密无间得一起双修。

        赤水的剑气劈死了夏将军，她也晕了过去。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她感受到有人摸摸索索地走过来，绕着太子在看什么。她给那太子设下了防御法器，怕他受到近距离剑气的影响直接毙命。

        她被凉凉的小雨唤醒，看见一个少年冲着那防御法器一阵阵的冲撞。

        普通人根本无法把防御法器撞开，他这样无异于以卵击石。赤水浑身痛地难受，她张嘴唤那少年，“喂…帮，帮我一下。”

        她的声音微弱，可那少年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她，沉默着来到她身边，少年的声音暗哑一点都不好听，他低声问赤水，“这个东西怎么去掉？”

        赤水手都抬不起来，她虚弱的说，“把那个药瓶给我。”

        “你先告诉我怎么打开这个东西！”少年坚持。

        “给我药瓶。”赤水也坚持。

        两人在雨中互相看着。少年终于败下阵来，他把赤水刚才从探宝囊里倒出的东西划来到一处，问她，“哪个？”

        赤水想翻白眼，就一个药瓶子，还问什么，但她不得不回答，她有求于人，“瓶子。”

        少年拿过瓶子放在她旁边，“告诉我怎么打开那个东西！”

        “喂我吃药。”赤水继续提要求，她手都抬不起来，怎么帮他打开防御法器。

        “……”少年看了很久赤水，似乎在评估她是否能打开那个东西，还只是诓他。

        “我可以打开，但先吃药。”赤水无奈，她马上就要死了，赶紧给她喂药！

        少年打开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赤水口中，赤水的牙齿碰到了少年的手指，她轻咬了一下。

        “你干什么！”少年立刻缩回手，这女孩会咬人。

        赤水不再理他，她咬破药丸，感觉到药效缓缓挥发。这是修真界给普通人的良药，可以最快速度修复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七经八脉慢慢复原，感受到骨肉复原，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又活过来了！

        但她的力气还没恢复，有气无力的对少年说，“看到上边有张纸吗，把那纸揭下来，那个罩子就没了。”

        少年立刻揭下那张灵气符，防御法器失去灵气，慢慢光晕消失，他试探着伸手，罩子没了！

        赤水正想闭上眼休息一下，却看见那少年拿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扎到了那太子身上。赤水大惊，她以为这少年是来救太子的，没想到是来杀他的，但她还趴在地上没有力气，根本无力阻止。

        她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住手…”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年用匕首一下一下刺穿太子。太子的血喷得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那少年却一直不停止。

        直到他再也杀不动，才松开匕首，躺在地上。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赤水趴在地上，那少年躺在地上，雨水冲刷着这里的鲜血。赤水歪过脸，不再看向少年，忍不住低声骂，真是个疯子。

        少年躺了很久，慢慢起身。赤水把脸又转过来，她还得靠这少年离开。但她又看到少年跪下对着太子的尸体磕了个头。

        赤水睁大眼睛，什么鬼，俗世还带这样的，把人杀了，还给人家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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