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少年起身沉默着要离去。
赤水急了，她可不想一直趴在这雨水血水污水中，她出声，“喂，带我避个雨。”
少年没有回头，他还是走了。
赤水趴在地上，无奈。不该寄希望于这人，他能那么狠地杀人，没把她灭了就不错了。
她的身体还是没有一丝力气，软绵绵的。她听到有脚步声，眯着眼看去。她满头冷汗，那少年又回来了，不会要杀她吧，因为她看到他杀人了？
少年不知道从哪推了个小车，他把赤水扶到车上。他推着赤水，赤水一言不发，这少年也不发一言。
赤水在车上摇摇晃晃，她本就耗尽心神，差点没命，这会在车上放松下来，慢慢有了睡意。她眼睛慢慢闭上，刚想睡去，却猛地感觉到车子一震，那少年趴在她面前，使劲晃她的脑袋，“别睡！别睡！”
赤水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有点懊恼，这少年还不让她睡觉。她嘟囔一句，“困了。”
“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那少年看她又要闭眼，再次晃她脑袋。
赤水崩溃了，能不晃她头了吗，她要吐出来了。
她真的吐了出来，吐出一大口血，全吐到了少年的手上，她终于忍不住了，“你给我个痛快……”
少年松开她，不再说话，继续推车。赤水不再想睡，那口淤血吐出来，她舒服了不少。
少年推着赤水来到一个马棚。马棚里没马，却脏的让赤水不忍直视。她要不还是去雨水里趴着吧。
少年拿了些干燥的稻草铺好，让她躺了上去。赤水闻着一股马粪味，整个人有点不好。
她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往日里也锦衣玉食。这次她刚刚出山，来俗世历练，先是碰到邪修大开杀戒，整个人半死不活，现在还只能躺在脏乱的马厩里。她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她静静躺着，那少年就在她旁边坐着，怔怔地看着外边滴滴答答的雨水。
她有了心情打量这个少年，瘦瘦的，看起来营养不良，看不出年纪，总归比自己大。脸上有块红色的胎记，她在心里啧一声，他显然不是露露说的美少年。
但她却是被这少年好心救起，如果她一直躺在雨水中，随便过去个人就能把她捅死了。
她对着少年说了声，“谢谢。”
少年回头看她，抿了抿唇，“不用谢。我看见了，是你杀了那个人。”
赤水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她是救命恩人就行。
“你是仙人吗？”少年看到赤水身上发出的强烈光芒，那一剑让他晕眩，那样强大的力量，他第一次见到。
“不是。”她根本就和他一样。
少年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两人继续陷入沉默。
赤水又要睡去，那少年又急了，但他不敢再晃她脑袋，只能焦急地喊她，“别睡啊！”
赤水无奈，她睁开眼睛，“我保证，我只是要睡觉。不会死。让我睡一会。”
少年却不信，“不，你不能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我娘就是！”
赤水真的是累迷糊了，她再不睡觉就扛不住了。她不再理少年，任他呼喊，还是睡了过去。
赤水是饿醒的。她醒来后觉得身体已恢复了大半，也有了一点力气。她不禁感慨，修真界的药倒是真管用。
天已经黑了，她还躺在马棚里，她的身上还搭了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她有点嫌弃地撇掉衣物。她习惯性摸自己的探宝囊，糟糕，都丢到那太子府前了。
她一下子泄气，完蛋，钱没了没什么，灵石没了怎么回去啊！
她摸摸索索地动作吵醒了少年，少年蜷缩在马棚的一角，他把外衣脱了给赤水盖着，自己只穿了个更破的单衣躺着。
赤水看见了他，把他那破烂衣服递给他，“穿上吧。我不怕冷。”她的衣服是一件初级法器，有冷暖调节功能，她的确不惧严寒酷暑。
她对少年说，“我得回去一趟，我东西还在那个太子府前。”
少年给她指了指一堆东西，“是那些吗？你睡着后，我去给你拿回来了。”
赤水翻了一下，金银还有些零七八碎的东西不见了，但重要的灵石和探宝囊，以及药瓶都在。
她呼出一口气，又躺回稻草上，“太感谢了。”
她恢复了些精神，爱笑爱闹的性子又回来了，她笑着看向少年，“我没骗你吧，我说我就是睡觉。不会死。”
少年抿紧嘴唇不说话。赤水睡过去后，他害怕得很，一直喊她，后来他发现她鼻息稳定，的确是睡着了才放下心。他想起赤水的那些散落的东西，又跑回去给她拿，但金银什么贵重的东西早就没了。只有这几个石头和那个袋子。药瓶因为在太子尸身旁的血污里，并没有人要。
他只能把这几样拿回来。看来对她同样重要。
“你的钱不见了。”少年不想让赤水误以为是他拿走的。
“哦，没了就没了吧。放心，我知道不是你拿的。”赤水安慰少年。钱财什么的在俗世好得，灵石没丢就行。
“你叫什么名字？”赤水精神来了，她已经站起来准备去找吃的，但走之前要谢谢这少年。
“周顾。”少年低声回答。
“哦，谢谢你，周顾！救了我！这个药送你一粒。只要不死，这药都能让你恢复。”赤水倒给周顾一粒药。
周顾握着那药，低声问赤水，“你要走了？”
赤水笑起来，“是的，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就不打扰你了。你接着睡吧。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
她说完就潇洒地回神，自己内心窃喜，哎呀，话本子里是这样说的吧？
她要走，周顾却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拍脑袋，对了，自己还没介绍。刚才那段话说得不好。再说一遍。
她转过身，笑容灿烂，对着周顾说，“在下赤水，今天幸蒙少侠相救，我们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说完，赤水对这番话挺满意，她点点头，表现不错，多说几次就熟悉了。她心满意足转身再要离去。
可周顾又叫住了她，赤水再次转身，这怎么还离不开了。
“你没钱，怎么买吃的？”周顾问她。
赤水想了下，“我会武功，可以帮人押镖，或看家护院，挣点银子和吃食。”
她不太了解俗世，看过的相关江湖话本，里边并没有教导大侠是怎么挣钱的。但她看过的话本子里，有镖师和护院这种职业，主人家会给钱的。
周顾一时无语，他看了眼她，“不会有人雇你的，你太小了。”他没说的是，哪有雇佣小女孩押镖和护院的，都是要膀大腰圆，看起来吓人才好。
“……”赤水没想到来俗世后遇到的难题还包括挣钱。
“我有钱，我带你去吃饭。”周顾在马棚一个角落里找了半天，掏出一个袋子。跟赤水说，“走吧。”
赤水觉得很挫败。这趟俗世历练没有开个好头，什么都不顺利。
周顾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摊前，问她，“我们吃馄饨吧。”
赤水没吃过馄饨，她点点头，看着周顾从袋子里小心地数了几个铜板递给老板，“大婶，来一碗馄饨。”
赤水狼吞虎咽，她从到俗世后就没吃过饭。这馄饨未必有多好吃，可她真的是饿了啊。她满足地吃完一碗，她饭量大，这一碗其实并不能让她吃饱。但她也不好意思再要一碗，更何况周顾自己都没吃，一直看着她吃。
赤水把汤也喝完了，她抹抹嘴巴，随意地问周顾，“你吃过了？”
“我一天只吃一顿。”周顾回答她。
“哈？怪不得你这么瘦。”赤水没想那么多。
周顾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赤水觉得饭吃完了，可以走了。她又倒出一粒药递给周顾，“喏，谢谢你请我吃饭。再给你一粒药。我也没别的东西了。”
周顾不要她的药，他低下头，“我可以每天请你吃饭，你能教我武功吗？”
“诶？”赤水有点惊讶，“你想学武？为什么？”
周顾抬起头，“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赤水打量了一下他，“你每天管我吃饭？我得一天三顿饭。每顿得两碗馄饨这么多。”
周顾咬咬牙，“好。”
“那就这么定了。我的兵器是剑，我可以教你剑术。我也会传你一门内功心法。”赤水说着都不好意思了，她的那把剑在接近夏将军时被他肆虐的灵气给搅断了，她现在连兵器都没有了。
“好。我会好好练的。”周顾的眼睛很亮。
赤水跟着周顾又回到马棚里，她有点头疼，不会将来一段时间都住这吧。她咳嗽两声，“你住这里？”
周顾不好意思地点头。
“好吧。那就住着吧。”赤水盘腿坐下，让周顾也坐下。“今天吃过了你的饭，现在就开始教你吧。”
赤水把学武需要注意的基本事项先跟周顾说了，又告诉了他吐纳之法。
周顾非常聪明，他过目不忘，且理解能力也很强。赤水看他这样，索性把内功心法也教他背会。
“明天再教你剑招，我剑没了，你找两根树枝，我们凑合一下。内功心法你先背熟，明天我再跟你讲解。今天先睡吧。我精神还没恢复好。”赤水累了，往稻草上一躺。
黑暗中，她听到周顾轻声说，“谢谢。”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跟他说，“不用谢，是你的饭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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