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八 上一世片段(二十五)
昱昱都十岁了,程燕芳突然说要来帮忙,林薇本来不愿意,但想着他们白天上班上学,就晚上回来吃顿饭,也就默许了。
结果,只要林薇回家早,程燕芳就让她做饭,一看儿子回来了,就把林薇赶走,她跑进厨房假装忙。
林薇累了一天,回到家连口水都没来及喝就开始忙,结果却是给别人演戏的道具,心情自然不好。
越明哲虽然没看到,但即便吃出了妻子炒菜的味道也没说破。
有一次林薇买了螃蟹回来,洗的时候不小心夹了手,越明哲赶紧拿了创可贴去包扎,程燕芳就酸酸的说:“真是个大小姐,至于嘛,螃蟹还能把手指头夹掉了,我切菜切掉一块肉我都没喊过。”
林薇原本指望越明哲能说句公道话,谁知他什么都没说。
在那一刻,林薇明白了,自己早就不重要了。
这天周末,林薇正在院子里晾洗好的衣服,昱昱拿着刚刚画好的一幅凤凰涅槃来给林薇看,一时看得入了神。
就在这时,程燕芳突然走过来,责备道:“男孩子就该踢踢球,打打篮球,整天在那拿着笔五颜六色的画鸟画虫,没点男子气概!”
昱昱不高兴,反驳说:“我爸还是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呢,他小时候蝉联了五届省级青少年围棋大赛的冠军。他也不会踢球也不会扣篮,他不是男人吗?”
“你,你这混小子!”
程燕芳登时急了眼,想要教训孙子,林薇赶紧挡在孩子身前,让昱昱拿着画进屋了。
程燕芳当即转了矛头,骂道:“这就是你教唆的,这个家的男人都被你教坏了!”
林薇不气也不急:“那些话是您儿子跟孩子显摆的,水墨丹青也是您儿子带着孩子去报名的,您这么贬低他爸,他当然不愿意。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就教唆您儿子跟我离婚,这一天天的又要演戏又要找茬,气大伤身,哪天病倒了,您那孝顺儿子能辞职回家照顾您吗,到时候受罪的可是您自己。”
林薇说完,拿着空盆进了屋,气得程燕芳直咬牙。
中午,越明哲从瀚文院回来,手里还抱着一大摞学生的作品。工作之余,越明哲就在瀚文院里兼职老师,教孩子们书法,这家书院是早年市委成立的华夏传承会特批了一块地盖了一座苏州园林式的大庭院。
几年前,由几个教学机构承办了部分教学工作,如:书画,棋艺,术数,阴阳,易经,诗词等。
越明哲所在书法协会就是其中之一,儿子也是在瀚文院学习的水墨丹青。
洗了澡出来,越明哲突然说:“下周体育馆有个初中篮球联赛,一共两天,咱们带昱昱去看看吧,听说还有自助餐。”
林薇一听篮球就想到早上婆婆说的那些话,几小时没见,丈夫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实在奇怪,便问:“昱昱有说想去看篮球赛吗?”
“他都没看过,也许喜欢呢。”越明哲像是心虚似的,说话都不抬头。
林薇已经明白,讽刺道:“以前带他去体验,他后来不是选了水墨丹青吗?怎么想起篮球了?这把年纪不会崇拜上哪个球星了吧,是不是有篮球社和你们协会搞联动,报名有回扣拿?”
“我们什么时候拿过那玩意儿。”越明哲立刻正色表态。
“说的是呢。”林薇挽着胳膊审视着丈夫,“那就是有人在你耳边推荐了?”
“我只是觉得男孩子运动运动不是挺好的嘛,还强壮体魄呢。”越明哲越发心虚起来。
林薇心中不屑,面上依然如常,一一例举说:“昱昱和程飞一块学了一年的旱冰和滑板,不是运动?他们学校的课间操是武术和太极拳,不强壮体魄?而且昱昱已经跟我说了他想学射击,我正准备跟你说呢。”
“射击?”越明哲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喜,随后又犹豫了,“射击……相关场地比较少,可咱家对面就有篮球场,方便。”
林薇依旧忍着不发火,提醒道:“当初不是说好的,以孩子的兴趣为主,看他天赋如何进行培养,不强迫孩子去上不喜欢的兴趣班,你怎么变了?”
对此,越明哲支支吾吾:“我不是变,只是觉得男孩子有点运动细胞比较好,昱昱太好静了。”
“你也好静,你觉得自己不好?”林薇眼中透着几分挑衅。
越明哲这次真的没话说了,再说下去非得吵起来不可,立刻妥协:“你说的对,既然昱昱不喜欢那就不学了,射击就射击。”
“不是我,是你当年说给我听的。”林薇有些失望地轻轻一叹,准备出去。
这是生气了啊!
越明哲赶紧放下毛巾,冲上去将她抱住,顺手关上了门,赔笑哄着:“商量一下而已,别生气了。”
“如果是你自己有这想法,商量就商量了,无所谓,可这是你的想法吗?”林薇目光犀利,也根本不想听他回答。
越明哲本想回避妻子的眼睛,可林薇已经开门出去了,这让他感到心力憔悴。
午饭很快做好了,程燕芳一边摆碗筷一边喊着儿子和孙子出来吃饭,而林薇正在院子里收着早上洗的衣服,夏天的一大好处就是衣服干得特别快。
看儿媳抱着衣服回了房间,孙子还没从房间出来,程燕芳揪着儿子开始抱怨:“这一上午快累死我了,也没人搭把手,买菜,择菜,做饭都是我自己。”
越明哲知道母亲又鸡蛋里挑骨头了,心里本来就烦,这会儿一听话音儿更烦了,拉着脸说:“我们也没让您来受累,是您非来不可,除了买菜做饭也没让您干别的。”
“你可真有良心啊!还想让我怎么伺候?”程燕芳没想到换回来这么一句,当即怒斥儿子。
越明哲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您从退休就打牌旅游,昱昱出生也没来几趟,您不愿意带孩子,不愿意帮忙,我们强求了吗?昱昱都十岁了,我们也不需要帮忙了,您要嫌累就回家。”
“说的容易,你老婆不得嫌我啥忙都不帮啊,我敢得罪她吗?”程燕芳委屈巴巴地捋着围裙的边角。
“咱能不能实话实说,你俩谁不敢得罪谁啊?薇薇已经够好脾气了,换个厉害的您试试!”越明哲满眼嫌弃的眼神恨不得把母亲请出去。
这话可让程燕芳心里抓了狂,解下围裙往桌上一摔,哭着骂道:“我就是罪人!你给我定个罪名吧!”
就知道会是这样,现在更堵心了。
程燕芳气冲冲地拎起包,冤着,哭着,抹着眼泪,走了……
几秒后,大门‘砰’地撞上,连房子都颤了颤。
原本林薇听着外面语气越来越激动,就没急着出来,这会儿又听到哭声,关门声。
晚上十一点多,越明哲刚刚睡着,父亲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里面隐约听到母亲的哭声。
越明哲立刻明白了,看了眼身旁睡着的妻子,悄悄开门走了出去,就听到父亲在电话里指责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妈妈不恭敬。
越明哲解释了几句,越海铭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薇薇受点委屈也是正常的,等她当了婆婆就都找回来了。”
越明哲气到想哭:“爸,您脑子是糊涂了吗?我妈也是儿媳,您怎么不让我奶奶给我妈委屈受呢?”
“这说你呢!人和人不一样,你妈就是太在乎你了,你看你说了她几句,她都哭一晚上了,她是生你养你的妈,比任何人都亲!”越海铭语气虚着,和儿子掰扯着理。
越明哲却戳穿道:“生您养您的我亲奶奶还健在呢,我三十多了没看出来您跟她更亲!以前您总说咱们是一家人,现在我结婚了有孩子了,我跟我老婆孩子也是一家人吧。这道理轮到我就不讲理了是吗?”
“你妈说话直,她只是更疼自己的孩子。”越海铭结结巴巴仍在替妻子辩护。
“疼我,会搅和我的婚姻吗?”越明哲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寂静的院子,鼻子发酸,“疼我,会在我结婚的时候算计我爷爷奶奶的钱,算计我姑姑叔叔的钱,算计薇薇父母的钱吗?”
越海铭突然有了底气,辩解道:“你是长孙,你爷爷奶奶给你买房子也没问题,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家具厂出了原木材采购问题,亏了一大笔钱,差点倒闭。那时候你叔叔姑姑还在上学,我们的工资上交一半给他们交学费,让他们给你结婚掏点钱不应该吗?还有啊,结婚是两家人的事,薇薇父母出钱是应当应分的,不能只给嫁妆吧。”
越明哲不想再争辩,甩话道:“我姐结婚的时候我妈说人家装穷,养儿子怎么会不知道存钱。咱家条件比我姐夫家好太多了吧,当初我妈可当着我姨的面说正常聘礼的钱谁都拿得出来,结果呢?薇薇拿着聘礼去还我叔叔姑姑钱,反正我心里不舒服,我把她的名字也加到了房产证上了,你们要不怕薇薇离婚,那就继续往死了作。”
“你们的房子写了薇薇的名字?”
“这事我早就跟爷爷奶奶说了,他们并没有反对,而且说这房子就是送给我们俩的结婚礼物,就算不写薇薇的名字,法律上也是赠与我们俩的,何况装修是人家父母出的钱,聘礼又给咱家还了债,首付只是一部分,还有三十年的贷款呢。”越明哲理直气壮。
“房子写了谁的名字?”程燕芳在那边听到了这些话,当即骂起来,“我说你儿子愚蠢你还不信,什么都听那个女人的,钱在人家那,房子也写人家的名字,他对我这个妈都没这么大方过!早晚被人家赶出来,到时候人财两失!”
“你吵什么,他俩结婚都十几年了。”
程燕芳听到这话一下就炸了,又哭又喊:“你看那个女人哪点像快四十的?我当初就说找那么漂亮的干什么,你儿子被那个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什么都听她的!”
越明哲一直听到电话那端母亲开始歇斯底里地哭闹,扬言要去死,最后骂着让他立刻滚过去,不然就去路上撞车。
没办法,又不想这时候吵醒了妻子,只好穿着睡衣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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