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人心动了,是谁我不说
斗南盯着那红眼睛的黑色巨兽,明白它就是那个恶魔。它就在王城里面,或者它同王城内的谁相连。看它周遭的环境,应该就是王城内才是。而且它……好像被关住了。
谁有那个胆子在王城里饲养恶魔?而且这恶魔为什么不化人形?不怕人发现吗?难不成是新生的恶魔?还是说……
大家其实都知道呢?
“斗南……”莫殊轻轻地叫他,手指哆嗦着摸到他的手腕,这会儿他的手是真的比斗南还冷了。
画面里有开合的光影。有人开了门进来了?可惜听不到,不然肯定能知道更多东西。
一个人缓慢地走向恶魔,好像在对他说些什么。
斗南盯着那个人的样子,觉得有些眼熟,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视线开始变模糊了。
斗南明知时限到了,却还是希望能最后看到些什么。
哪怕一点点也好……
然而这会儿他却猛的感觉喉咙里泛出点腥甜,强烈的心悸感击中了他,他猛然放开了莫殊,摔在了地上。
莫殊也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有好一会儿睁不开眼睛,等不流生理盐水了才摸索着去找斗南,那家伙怎么不出声了?
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摸到了斗南的衣角,顺着摸上去摸到了他的脸,却摸到了一手滑腻的液体。
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药汤混着血的味道,但他依然分辨得出手上的是新鲜的血液。
莫殊又用衣服蹭了蹭眼睛,哆哆嗦嗦地去摸斗南的动脉,半天才摸出来点跳动的感觉。一瞬间他慌得要命,人体奄奄一息地躺在他面前的样子太可怕了,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除了死亡之外最讨厌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该把斗南拖下去,给乌木爻和晏河清处理一下,毕竟自己对治病什么的一窍不通。
一旁原本立住的剑突然倒下,发出了一声巨响。
莫殊想起斗南说过的,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要把阵法破坏掉。于是他用力地用鞋底蹭了蹭,却发现那些花纹跟印上去的似的,根本擦不掉。
他妈的。
莫殊找到了那锅药汤,泼在了地面上,彻底搞花了阵法。又跑回斗南旁边,发现他眼睛鼻子嘴都在流血。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
莫殊暗暗地骂道,他拾起地上的那把剑,划开了自己的手腕,抬起斗南的头,把手腕怼在了他嘴边。
解释什么的回来再想吧,实在不行叫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但是千万别再死人了……他最怕死人了……
斗南好像动了。
莫殊拿开手腕,想低头看仔细点,毕竟他脸上现在全是血,都花了,看不太真切。
斗南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地吮吸了起来,还跟不要命似的张嘴欲咬,跟昨天的木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他妈……撒开!”莫殊狠狠踹开了斗南。
斗南在地上滚了一圈,貌似又晕过去了。
喝我血还想吃我肉……妈的,但把他扔在这儿也不好,万一死掉没法跟乌木爻他们交代……
莫殊坐在地上冷静了一会儿,试探着拿剑戳了戳斗南,看他真的没有反应了,才放心大胆地拽着他的腿把人拖走。
乌木爻和晏河清见着俩浑身是血的孩子时内心是崩溃的。
“好好活着很难?”晏河清把斗南抱到床上,乌木爻去给莫殊处理手腕上的血口。
“对于我来说,确实不是很容易。”莫殊挺认真地回答了晏河清的气话。
“他怎么会这样?我见过的祭司学徒都没这样过的……”晏河清傻了,没想到学医救不了斗南。
“不知道,突然就吐血了。”莫殊拿毛巾擦着眼睛,还觉得眼睛一阵阵的泛酸。
“我建议你们最好别乱动他,他一会儿自己会好的。”木暮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还倚着门框看着热闹吃着不知打哪来的瓜子。
“你知道他怎么回事?”晏河清把红成片的毛巾丢到水里,他倒也确实不敢用药。
“他啊,天生就有点当祭司的天赋,但是他本身体质不适合干这行,就是这么回事。具体的你们问他吧,我说多了他会生气。”木暮拍拍手,一溜烟的跑了。
晏河清想屠魔。
“他借了我的眼睛……虽然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操作。”莫殊用毛巾敷着眼睛,“看见了王城里的恶魔,还有他面前的……王子。”
“诺伦王子?”乌木爻放轻了声音,“哪个?”
“老大。”
“这事怎么连他都有份……”晏河清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可以拿人民的性命做赌注同恶魔交易。
“所以诺伦王的诅咒反噬确实结束了,但是大王子也许从中……做了什么。也许是想上位。”乌木爻看向晏河清,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压抑着的某种东西,呼之欲出,几乎要烧起来。
“你们做得很好。好好休息。”乌木爻轻轻捏了捏莫殊的手指,莫殊的手指猛的一缩,完全无法适应这种安抚性极强又亲密的动作。
然后乌木爻从莫殊旁边走开了,莫殊悄悄松了口气。乌木爻很能注意到别人对于距离的需求,他很喜欢他这一点。
乌木爻在门口跟晏河清打了个手势,晏河清看见,跟着他走出去了。
他们关上门,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
“做什么?”晏河清轻声道。
“敢不敢杀进王城?”乌木爻直入主题。
王城说是座城,其实并不大,里面住的都是王公贵族。真的要闯进去,不是很难找到中心的宫殿,然后闯进去找那个恶魔。
晏河清万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意识到这人完全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分毫的犹豫。他看起来非常冷静、非常果决。好像这种对常人来说能吓死个人的事情于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那双眼睛里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烧。像余烬里的星火,有些灼人,晏河清简直觉得要被烫伤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看起来如此鲜活。似乎没有意识到面具已经破碎了。他不再笑眯眯地看起来好相处又无公害,内敛的锋芒难抑地探出了非常少的一点点,却让他变得那么真实。
这一瞬间,晏河清突然没那么讨厌他了。但他的理智还在,他知道有些事做不得,有些人得罪不起,很多事情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也许这么想很残忍,但乌木爻四海为家无牵无挂,自然谁都不怕。可他不是,他有家人。
“说实话么?我确实敢,但……后续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于是我也不知道我还敢不敢了。”晏河清颇为倦怠地翻开烟盒,盯着里面的糖,顿了一下又收了起来:“我怕……影响到家里人。即便我跟他们不太亲近,但他们出了事,我还是会愧疚。”
他活到现在,感受到的作为幸存者的绝望和愧疚太多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感觉。
乌木爻点点头,没再说话,倚着窗框,盯着窗外。
是他疏忽了,一不小心就给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似的,一个人就是一家子。
异旅居族被灭,永安也消失了,他倒是没什么牵挂想疯就疯,可面前这人可是有家和家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就觉得有点失落。大概是这两天群居生活过得多了,几个人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却在这一刻突然被现实扇了一巴掌,意识到自己其实依旧是个孤家寡人,于是有了点理想和现实的落差感。
明明他很清楚人生从来都是独生独死,但心里边还是稍微有点难受,堵得慌,像是被塞住了,有些沉重。
“也是……抱歉,是我疏忽了。”乌木爻从魔术袋里掏出根烟,晏河清嘴角一抽,觉得这烟大概率是自己的烟盒里消失的那几根。
烟都叼嘴里了,乌木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火。
……他妈的。
不过……
他看向晏河清,因为嘴里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借个火?”
乌木爻弓着身子倚在窗边,晏河清倒是站得笔直,于是视线有了落差,他抬起头,视线尽头是对方的眼睛。
晏河清被他看了两秒,叹了口气,垂下眼睑在指尖燃起一簇火苗。
乌木爻咬着烟笑了,他叼着烟凑过去,一瞬间他们离得很近。晏河清帮他点燃了烟,他又重新退回去,原本被挤出的空气重新涌进了他们之间。
乌木爻呼出口烟,烟雾缭绕间晏河清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是莫名地冒出个念头:他好像有点失落,而且看起来是个老烟枪了。
乌木爻刚刚起床匆忙,现在垂到肩膀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有点……想摸一摸。
夜晚很安静。
安静得能听的清对方轻轻的叹息声。
晏河清突然觉得一直盯着对方不太好,于是转而看向窗外。
乌木爻……啊。
不是很常见的名字,稍微有点难读,读快了前两个字容易吐字不清。也不懂这名字分不分姓与名,大概是不分的吧,异旅居族人不讲姓氏,但名字却都是有寓意的,也不知道乌木爻在异旅居族混杂的语言中,属于哪一族的什么语言的什么意思。
一个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岁数的异旅居族,身上有很多疤和纹身,脖子上挂的大概是雇佣兵的狗牌。右边的耳朵尖上挂着两个套在一起的环,左边的眉毛被疤痕截断,左手的手指都是义肢。
魔术袋里总能掏出各种草、糖和别的一些东西。
他很会安抚人,晏河清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无论是那两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孩子的孩子……还是他这个大人。或许是因为他很敏感,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总能知道你在怕着,在担忧着,然后出声安抚。
那……谁来安抚他……呢?
这个问题突兀地冒出来了,晏河清慌忙挥开了这个念头,收回视线的同时却瞥见乌木爻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的呆,嘴里的烟都快烧到头了,一截烟灰堪堪悬着没掉下来。
晏河清伸手拿掉了他嘴里的烟,手心里冒起的火焰烧尽了烟头,剩下点余灰落在地上。
就像乌木爻眼睛里常有的东西,再难烧起来的余烬。一抔冰凉的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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