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遇不逢时……?
乌木爻反应过来,抬头看他。晏河清趁他抬头,往他的嘴里塞了根糖。对方随即愣了一下,好像忍不住想笑。
“你在哄小孩啊?”乌木爻的声音微哑。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一瞬间感到了些微的心悸。
“你觉得是就是。”
“突然之间变得很能说了啊。”
“拜你所赐。”
乌木爻又笑起来了。好像有点开心。
晏河清装作不经意地顺了顺乌木爻的头发,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跟被静电刺了似的:“头发好乱。”
“我习惯散着头发睡。”乌木爻垂下眼睑,没避开对方的动作,心说这可真是不合时宜。
如果能在更早的时间更好的地点遇见,他完全不介意同面前的这个人有点什么逾越的关系。
多有意思的一个人,颓丧无礼的壳子底下居然装着副善良正直的根骨。他好像想要避开很多东西,却又因为不够冷漠而难以脱身。这是个显而易见被生活磋磨得满身疲惫的好人。
“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好……这两天太折磨他们了。”晏河清将垂下的手背到了身后。
“是啊,于心不忍。”乌木爻重新抬眼看他。
“我……并不是很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你死我活的阴谋、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或者是少数人与多数人的选择之类的东西。”
“看得出来。我也不喜欢。”
“但是很多时候我没得选,只能面对。”
“是啊。”
“明天我给圣堂发个信,看看能不能跟诺伦王或者大王子谈谈,进到王城。那两个孩子看看恢复得怎么样,先放在这儿也可以。木暮虽然有点变态,但不至于不讲道理。”
“好啊。”
“我回去看一眼他们,你去我那屋睡吧。”毕竟那俩孩子占了一间屋子不是。
“嗯。”
晏河清走在前面,乌木爻坠在后面,嘴里还叼着那根糖。
奶糖的甜味没那么激烈,很温柔又很缓慢地融化,醇厚而绵延的味道在口腔里能停留很久。
快渗进心里了。
某种许久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悄悄地冒了点小小的芽。
就好像一颗多年前枯死的朽木,在颓烂的枝丫间,其实悄悄留了一颗种子。
如今那点甜渗进去了,化成了惊蛰的雨,芽尖冒了出来。
他不可能意识不到。他在世上混迹了这么久,见过那么多事和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想”和“应该”这两者时有冲突。
斗南和莫殊睡得很安稳,晏河清也放下心了。等他回到自己屋,就看见乌木爻缩成一坨团在本来是自己睡的那张床上。这人没有盖被子,只裹着毯子,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头发比刚刚还乱。
他看上去简直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怜。
晏河清在那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捂住脸滚去了另一张床。
妈的,要完,淦。
转天晚上,莫殊醒了。他本以为自己醒得很早,因为天还没完全亮,后来却发现这天是又黑了。他盯着天花板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温暖的房间和舒适的被褥叫他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很多年来他习惯了被人挤到最冷的角落、抱着最破的被子熬过冬天,后来长大了些,又习惯了跟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为了一些常人看来非常微不足道的东西大打出手。
这些日子的温暖叫他不太适应。就好像久冻的灵魂受不住这种暖意,怕融化成水消失不见。
眼睛已经没事了。
他坐起来,看到了旁边床上的斗南。
斗南仰面躺在床上,看上去简直像是具被摆放整齐的尸体,几乎看不到什么呼吸的起伏。
莫殊轻手轻脚地下床,站在斗南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他慢慢地,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胸口。感到对方的心跳非常微弱,且异常缓慢。
但是斗南看上去活得很好。
真是奇怪的生物。
莫殊一时愣神,斗南醒了,他躺在床上看着莫殊,满脸迷茫。
“那个……莫殊?有事吗?”斗南的语气莫名有些怂,大概是回忆起了昨晚不管不顾地勉强对方借他眼睛用的场面。
“你……心跳好慢啊。”莫殊轻轻地用手压了压对方的胸口,“体温也比常人低。是僵尸?”
“不是……那个……先放开我好吗?”斗南慌忙拿开了他的手,“我就是……呃……就算是僵尸吧。也许。差不多。”
含含糊糊的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莫殊懒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他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昨晚都七窍流血了。”
“没事,正常。”
七窍流血叫正常?你们这帮人对于正常这两个字有什么了不得的误解吗?
“体质问题,所以我当不了祭司。”斗南嘿嘿一笑,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这件容易要命的事情。
“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试?”莫殊不大理解斗南的想法。
“你不是也差点被木暮吸干吗,大家承担的风险都彼此彼此。”斗南不以为意地靠在床头,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了,“我就是突然觉得吧,你为一个与你没多大关系,也不曾对你负责过的地方能够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有这个能力就也该做点什么。”
斗南说着看向对方:“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善良是会传染的哦。”
莫殊莫名叫他说得脸上发烫,匆匆别开了眼神:“我只是个有原则的贼。说到底我也还是要为诺伦的现况负责的。”
“嗯嗯,好吧好吧。”斗南翻身下床,完全看不出昨晚狼狈的样子了。莫殊不由得有点迷惑于自己究竟是一不小心招惹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饿不饿?我们去找点东西吃。”
往厨房走的路上,莫殊轻声说道:“所以王城里有个恶魔,还跟大王子有关系。”
“啊……那个人是诺伦王子?我只觉得他很眼熟……大概在什么宣传画上看见过。”
“找到王城里的那只恶魔,也许可以弄清楚一些事情。”莫殊低着头,稍稍有点神游。这件事情太奇怪了,让人忍不住多想。
“可圣堂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啊阿爻先生,晏先生。”前面的斗南突然停了下来,莫殊一个没注意撞了鼻子,眼泪差点被撞下来。
“起得挺早。身体好些了吗?”乌木爻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弯刀,他刚刚好像在跟晏河清说些什么。
“没事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斗南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拿过了一块面包啃起来。
“既然圣堂要我们解决这事,那我们就去解决一下。”乌木爻用布擦着刀,刀刃反射的光很亮。刀刃与刀背的弧线流畅漂亮,看得出来是把好刀。
“可那恶魔在王城里。”斗南说得很委婉。谁敢闯进王城里去呢。
“那就去看看。”乌木爻收起刀,语气就像在说“那我们就去集市上逛一逛”一样,“刚好天也黑了。”
斗南差点忘了,红发的魔术师曾经是雇佣兵,还曾被斯卡络的国王雇佣,甚至试图跟国王讨价还价。
这样的人,对于进入王城——而且很可能不是通过正常渠道——的这件事,没什么恐惧感也是正常的。
“圣堂驳回了我们面见诺伦王的请求。”晏河清拿过一封刚刚被传输过来的新鲜信件,抖了抖信纸,似乎很有想一把火烧了信的冲动,“说他‘身体不适,不便待客’。”
“看来走正规渠道行不通啊。”乌木爻没怎么觉得意外,这再正常不过了。
“我还记得进入王城的路线。”莫殊突然道。
斗南看向他,记起这里还有个偷到国王头上的梁上君子。
“那就拜托你帮忙画一下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晏河清突然道,“我去过王城,对那里的印象也比较深,应该可以用空间阵法比较准确地把人送进去。”
“咦——没想到前圣骑士大人混得还不错,还面见过诺伦王。”乌木爻打趣道。
“我可以作证,他以前确实混得不错,都混到副团长了。”木暮在一旁晃了晃手臂,但是没有人理她。
“现在就出发吧,免得夜长梦多。”乌木爻看向晏河清。
“你打算一个人去?”晏河清看出了他的打算,不是很赞同。天知道那恶魔的实力,万一跟木暮似的……
“不然呢?”乌木爻板着指头数了数,“拖家带口的前圣骑士,身份敏感的吟游诗人,差点被恶魔吸干的孩子,还有一个无法无天的恶魔,哪个都不适合进到王城。”
“事实上,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还活着。除了……在座的各位。”斗南插道,他小步跑到乌木爻身边,“阿爻先生,我跟您一起去吧。”
“王城内部路线复杂,即便进去了也不一定找的对地方。”莫殊言下之意就是带上他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拖后腿。”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去送死的人。”木暮在一旁小声道。
不,不是送死。晏河清看向那两个孩子,又看了看乌木爻。
他们各有各的目的。
无论是否因为恶魔,他们都想去一趟王城。
也许是为了真相,或者是别的什么。
因为这几个人都不简单,也没那么好心费这么大力气去救一个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国家。
“行了,要去就去。别磨叽了。”晏河清轻声道,他身旁的空气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慢慢张大,最后大到能通人,“通向的是一个巷子,那里人不多。”
乌木爻先走了进去,然后是莫殊,最后是斗南。
晏河清盯了这个裂缝两秒。
“你不去吗?他们说不定会乱来哦。毕竟都是麻烦人物。”木暮在一旁提醒道。
不愧是恶魔,直接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晏河清叹了口气,也走了进去。
裂缝关闭了。
木暮缓慢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好戏看了。”
……
神在第四日感到安静,于是挥手成风,空气开始流动,大地开始运转,时间淌过天地,光暗不再固定,一切有了轮回。——《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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