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同行
东齐,天机阁。
两位巡夜的青衣弟子轻手轻脚的走过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远处隐隐传来钟声,正是深夜时刻,而这座建筑的顶端却亮着微光。
一个女人坐在顶端的御座之上,她的眼睛被一层蒙纱遮住,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她的视觉。
一身大红色的锦衣披在女人的身上,她把头倚在御座的靠枕上,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但却又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她是东齐的女帝,同时也是天机阁的主人。作为很久以前就被分封到东边的老牌宗族,在十五年前齐国并没有过多的介入覆灭周朝的行动,因为他们早在大周覆灭前就已经站好了队。
天机阁,天机阁,看似是在窥探天机,其实只是在传达天机而已。
此刻女人的视线正凝视着北方的一颗星辰,她的眼睛透过蒙纱闪烁着淡紫色的微光。
“多年不见,你好像又年轻了许多。”此刻女人的背后传来声音,女人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声音清冷。
一个男人抱着拂尘从影子里走出,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尽管道袍大了一号,但依旧难以遮挡住他挺拔的身躯。
“帝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男人并没有废话,而是直接点明了来意。“我们在秦韩交界处把人跟丢了。”
“天机一个月内只能请出一次,你应该很清楚吧。”女人很不客气的说,“前几天那个剑宗的老头刚刚来过,你若是想寻帝星的下落,估计只能再等一段时间了。”
“再说……”女人转过头,冰冷的眼神盯在了男人的脸上。
“你们道门不是懂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么?帝星又不会多长两条腿,难不成还能飞出你们的包围圈?”
“我只是想让你稍微推算一下帝星的大概位置而已。”男人并不擅长应对毒舌,女人盯着他的眼神略带嘲弄,让他很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看向了一边的星盘。
“我们道门虽然也靠着观星推算过帝星的位置,但自从傅天河死后,观星取得的效果便越来越差了,从前几天开始,我们就彻底失去了帝星的消息。”
女人并没有说话,她抬头看向北方的那颗黯淡的星辰,瞳孔的紫光越发浓烈,但越是观测,她眼中的星象就越是模糊。
“我看不清楚。”女人很干脆的说。“这半个多月以来星象都非常模糊,想从星象中找到他们的去处应该非常困难。”
“自从那日傅天河死后,我就再也看不到帝星的位置了。”女人继续说道,“可能是他留有什么后手,也可能是因为星象的原因,这些问题只能等下月初再寻天机了。”
“现在各个宗派都在自己手底下搜寻帝星的下落,你似乎并不害怕他跑到你这里来。”男人说。
“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是帝星,那他断然不会来齐国。”女人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毕竟我这里算是中原,离天宫最近的地方。”
男人并不以为意,他继续打量着宫殿内的布置,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个小姑娘去哪了?”
“阿橙吗?”女人说道:“阿橙被我派出去了,作为新的天女,她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这么早阿,我还以为要再晚几年。”男人有些失落。
“别多想了,你儿子可配不上我们家阿橙。”女人轻蔑的声音传到了男人的耳中。听到这句话,男人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这可是你们老爷子立下的规矩,再说,就算廷之再不争气,现在勉勉强强也是入了二流。”
“安山高,你来我这里应该不是为了给你儿子说媒的吧。”女人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安山高供着手笑了笑,“我只是想着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是不是也应该让两个孩子见见面了。”
“阿橙现在不在天机阁,你要见就自己去找!”
女人的声音可谓是中气十足,就算在这建筑的第一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楼,一个青年正挺立在楼阁的下方,听到这句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头发梳理的非常整齐,并没有戴冠。身穿着青色的长衫,腰间拴着一柄破旧的长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来今天是见不到阿橙妹妹了。”他自言自语道。
楚国,陈阳。
周星云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傅卿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月光有些晃眼,晃得傅卿睡不着,他坐起身来,整了整背后的茅草,抬头却看见了疯书生的脸。
疯书生小口小口的喝着水罐里的水,讲了很久的故事,他的嘴唇有些干裂。
他抬着头透过窗子望向天边的月亮,窗纸已经破旧不堪,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收拾过这里了。
这栋宅子上一任的主人傅卿并不认识,但还是能从边边角角的地方看出一些曾经主人生活过的蛛丝马迹。
对于傅卿来说,这疯书生的故事里处处透着怪异的气氛,尤其是这一处宅子,但从当时疯书生的表情来看,却又不像是假的。
傅卿向疯书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到院子里谈。
于是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门,来到了院子里。
刚来的时候傅卿并没有关注周围的景物,现在走出来他才开始观察四周。
从窗户往外看视野有些狭窄,并不能观察到院落里的一切。院子里种着一颗巨大的合欢树,遮挡住月光,在地面上留下了摇摇晃晃的树影。
“你遇到人就给他们说你的故事,应该不只是想让他们相信吧。”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中央,傅卿转头看向依然在门口站着的疯书生。
疯书生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神,似乎在想着什么理由。
“看你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当看到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太过于平静了。”傅卿说道,“就像是你以前曾经见过很多很多我们这样的人一样。”
疯书生不语,合欢树上传来蝉鸣,但却又在下一刻止了声息。
“你说得对。”沉默了许久,疯书生说话了。
“我需要一些帮手,一些帮我找到婲娘的帮手。”
听到这句话,傅卿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疑惑地问道:“之前你都没有找过帮手吗?你在陈阳呆了十多年,总会有帮手帮你的吧。”
听到这句话,疯书生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过多久,他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金属牌子。向傅卿递了过来。
牌子已经被氧化了,傅卿接过牌子,入手相当的粗糙,隐约还能看的出来牌子上刻着“盛京学宫”四个字。
“大概是在三四年前,有一个从盛京来的书生听了我的故事,给了我这个牌子。”疯书生抬起头仔细的想着,“他说,他会一路南下去调查此事,如果有一天牌子突然亮起来,那就说明我能找到婲娘了。”
盛京?盛京学宫的人吗?傅卿看着牌子陷入了思索。
盛京学宫是什么时候重建的他并不知道,但这个书生应该不是老头子那个时代的人。
他是另一个姓傅的人教出来的学生吗?傅卿抚摸着牌子上的锈蚀。他目前只能从季延和老头子对话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寻找线索。
“但是那个书生走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我也就在这个宅子里慢慢等待着,希望有一天这个牌子会重新亮起来。”疯书生的表情失落了起来,他坐在了院子里,苍老的像是风烛残年的将死之人。
“我们可以尝试着帮你找找。”就在这时,房子里传来了周星云的声音。
周星云提着剑和酒葫芦走出了房门,他两眼有些无神,似乎是刚刚睡醒。
“我们刚好也要去南边,或许可以同行一阵子。”周星云说。
傅卿一听急了,他不顾瘸腿快步走到了周星云的面前,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有多赶,稍微耽搁几天没准就会出事。”
“都是往南走,不会出什么事的。”周星云摆了摆手,“再说他手里不是有盛京学宫的牌子么?我们真要到了盛京,没什么门路的话怕是也进不去吧。”
“你想要那块牌子?抢过来不就好了。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周星云把傅卿的头按了回去,他从傅卿的手里抢过牌子,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着。
“看样子确实是几年前的款式了。”周星云喃喃的说。
他可不是傅卿那种足不出城的人,虽然活动范围不大,但盛京学宫的牌子他还是有印象的。
“怎么样?有没有想法?”周星云转头向疯书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好人,但这种事情,用这个牌子做报酬就行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牌子。牌子没有氧化的部分反射着月光。
月光反射在疯书生的脸上,看不出疯书生的表情,周星云突然的示好让疯书生有一丝迟疑。
“拜托,这东西你找到你娘子后除了垫桌角应该就没什么其他用处了吧。”周星云的语气充满着蛊惑,像是一个传销头子,“或许那个婲娘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等待着你呢。你也不想让她继续再等了吧”周星云说完,便向疯书生伸出了手。
过了许久,疯书生似乎下定了主意。他快步走上前,握住了周星云的手。那姿态就好像慢一丝他都会说服自己拒绝一样。
“虽然已经试了很多次了,但希望这次能找到吧。”
傅卿在冷眼看着两人握手,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站在了周星云的身边。
于是在这个稀里糊涂的月夜里,三个稀里糊涂的人,就这么简单的下了个稀里糊涂的决定。去找一个经历者也觉得稀里糊涂的地方。
不管是爱也好,不爱也好,疯书生总想要一个答案。
不管那是不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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