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瞎了眼
既对国师的身份有了猜测,那么接下来便是找到证据证实她的猜测。
阿离一方面让江慕和揽月悄悄跟踪国师,寻找线索,一方面开始启动瓦解联盟的计划。
从昨日军营中的情形不难看出,铁律额这个联盟盟主其实并无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臣服。昨日她对铁律额说的那些话,虽是挑唆之言,但其实也是事实。
天狼族族长必存了篡位夺权的野心,只是,他还在压抑着自己,耐心等待时机。
然,他有耐心,阿离与沈占北却没有。在去取钱的仆役回来之前,他们必须让这场尽快政变爆发。
要大火烧起来,必然是要先点火的,要点火,那就需要个火折子。阿离正琢磨着去哪里寻这个火折子的时候,沈占北送了过来。
这日,日落西坠,刚送走前来讨教棋艺的铁律额,阿离身心疲累的起身,打算去里间卧室休息一下,沈占北便笑呵呵的进来,邀她去喝酒。
阿离颇感头痛的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听铁盟主说,沈兄你从早上就出门喝酒去了,怎么这都喝了快一天了,还没喝尽兴么?”
“薛兄此言就是冤枉我了,我在城中一家酒楼里发现了一种美酒,此酒堪称北境一绝,想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故而专门回来找薛兄你一起去品鉴品鉴的。”
阿离闻言挑了挑眉。
沈占北眨巴了两下眼睛,面上神情颇有意味。
阿离微一顿,便点了点头。
沈占北说的这家酒楼处于偏离闹市两条巷子里。客人不多,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个临窗的包间坐下。恰逢用晚膳的时间,沈占北便点了几个店中的招牌菜,烫了一壶酒,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酒菜上齐,拉着她来喝酒的人却给她倒了杯茶。
阿离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茶,又看了眼沈占北面前的酒,淡淡勾了下唇,抬手端起茶杯,将一杯热茶喂了尘土。
沈占北一怔。
阿离微微一笑,解释道:“北境的酒多为烈酒,烫好之后不宜用冷杯盛放,会失了酒中热度,降低口感。”
说着她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轻轻抿了一口,细品了片刻,道:“入口感绵软,回味甘甜热烈,虽略有苦涩,但此苦不仅不减酒中风味,反为其添了一分欲语还休的怅然,颇是耐人寻味。”她又啜了一口,笑道:“着实不错,此酒为何名?喝着倒不像北境这边的酒。”
沈占北看着她,唇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已淡去。
停了一会儿,才复又重新扬起,道:“此酒名为相思,确不是北境的酒,是我从家中带来一坛,存在店家这里的。原本此酒为我家私酿,无人会识出,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阿离笑了笑,端起酒杯又抿了口酒,顿了下,叹息道:“相思,此名倒是贴切。”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沈占北望着她,眸底飞快闪过一抹愠色。
等阿离放下酒杯,他径自抬起手腕,替她又斟满,见阿离神色泰然的也不推辞,眸底那抹愠色又悄然漫了上来。
“‘相思’虽不似北境的酒浓烈,但酒劲却是不小的。没想到薛姑娘不仅懂酒,还如此海量,看来也是个常在酒中泡的。”顿了顿,沈占北执杯喝了一口酒,状似无意的问道:“姑娘常一副男子妆扮,想必也总是和男子在一起喝酒罢?所以才练的这般海量。”
阿离看了他一眼,道:“沈兄知道的,像你我这种在生意场上的混的,酒量不好怎么行?”
“薛姑娘有兄长,为何不让兄长代赴酒局?”沈占北又追问道。
见阿离眉头微皱,他微叹一息,缓缓道:“我丝毫没有看轻你之意,只是觉得,像薛姑娘这般蕙质兰心又胆魄过人的奇女子,必是为天下才俊竞相追逐的,为何不择一良人,托付终身,省的如此劳累艰辛。”
闻言,阿离抿了口酒摇头轻笑了一声:“世间哪儿那么多良人呢。”
“嗯?什么?”她声音很轻,沈占北没有听清。
阿离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把玩手里的酒杯,勾唇道:“沈兄今日带我来此,恐怕不仅仅是喝酒罢?”
沈占北擅长察言观色,见状便笑了笑,顺势道:“姑娘聪慧。是这样的,今日午间我在这家店用膳之时,哦,当时也是在这个位置,不经意的一瞥,恰好看到巷内最深处宅院的门前,立着一身着藕粉色衣衫身段玲珑的女子。起初没在意,以为是那家的姑娘,后来回盟主府的路上又遇到了她。如此缘分,当然要上前问候一二。”
说道这儿,他顿下来看看似笑非笑的阿离,诚恳的强调了一遍,道:“我真是想问候她来着,真的别无他想。”
阿离但笑不语,沈占北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却不想,那姑娘走的飞快,我几乎跟不上。跟她身后七拐八拐走了一阵儿,也没注意,再抬头赫然发现我竟回到了盟主府。然后,我问了下人,得知那姑娘是盟主最近新宠爱的小妾丹姬的侍女,那人还跟我说,这侍女很是愚笨,每次采买的物品都不得丹姬的心意,总是被她责骂后统统扔出窗外,然后亲自带着这侍女再去重新买。”
“我觉得很奇怪,被教训了那么多次仍摸不清主子喜好这么没眼力劲侍女,丹姬为何还要留着她?为何还把采买的事交给她办?这不是纯粹自找气受吗?!”
“是有点奇怪。”阿离撩眼望向沈占北所说的那处宅院。两道身影转过狭窄僻静的小巷,慢慢朝那宅院走去,看身形是两名女子,矮一点的身穿藕粉色衣衫,应该就是沈占北方才讲的那名侍女,一个身材高挑的身穿梅红色衣衫,头戴白色斗笠。
“沈兄。”阿离朝沈占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那处宅院。
沈占北依言望去,瞧着那梅红色衣衫的女子,眼睛一亮:“是丹姬。”
“沈兄没看错?”
“错不了。”
阿离有些惊诧于沈占北何以如此确信,毕竟,那女子带着斗笠,垂下的白纱从头到肩,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兄真是好眼力。”唇角含着似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阿离眸光意味深长的瞟向沈占北。
“哪里哪里。”沈占北谦逊的罢手,道:“着实是这丹姬美的绝色倾城,让人见之难忘。对了,你也是见过她的,就在咱们刚被请到盟主府做客那日席间。”
阿离听后细细搜了遍当日的记忆,顿了会儿,不太确定的道:“是那日坐在铁律额怀里的女子?”
“正是!”沈占北点头,目光又转回楼下那梅红色身影上,如痴如醉道:“当时她坐在铁律额左腿上,虽穿着与其他女子一般的胡戎衣服,但那脸蛋,那玲珑有致身段,以及那如弱柳扶风,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啧啧,真美啊。”
瞧他一脸垂涎欲滴的好色模样,阿离勾了勾唇,垂眸慢慢抿酒,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掩下眸中幽沉。
丹姬与侍女在那处院落前站定,侍女轻叩了两下门扉,里面立即有人将门打开,探出头来,是个中年仆妇模样的人。见是她们,便立刻闪身把门打开将她们二人让了进去,而后又谨慎的查看了四周,才将门重新关上。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天色渐暗,那处院落门前又来了一人,那人身形甚是高大魁梧,一看就是男子。
男子抬手扣了两下,刚才的仆妇打开门,态度恭敬的将人请了进去,随即又合上了门。
看完这一幕,沈占北唔了一声,道:“那男子的身形看着不像铁律额。”
阿离点了下头:“确实不像。”
“啧,拉着你来,本想着喝喝酒顺便瞧瞧丹姬与她的侍女在玩什么把戏,却不料,竟是偷汉子。”沈占北皱着眉,颇为嫌恶的道。
阿离把玩着酒杯但笑不语,等着他将台词说完。
果然,沈占北道:“丹姬是铁律额的宠姬,咱们下去,冲进小院,拿住丹姬的把柄,说不定,她能助你我逃出铁律额的控制。”
阿离放下酒杯,挽唇道:“沈兄说的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虽然此法不够光明磊落,但为助你我脱困,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
她答的太过坦然从容,沈占北一噎,有种自己心里的小九九都被她看穿了一般,窘迫的别过头去,掩饰性的咳了两声。
两人下了楼,为了方便及时捉奸,他们麻烦掌柜的开了酒楼的后门。抄近路,不到半盏茶他们就到了那处院子的门前。沈占北一挥手,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便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然后不动声响的将门打开,放他们进去。
这处院落不算大,只有三四间屋子。人也好找,两间亮着,其中一间上方飘着淡烟。
两人当即立断奔向另一间。
大约觉着里面正上演着不雅场面,她一个女子看着不好,故而,踹门的时候,沈占北当先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待里面的人该吼的吼该尖叫的尖叫,穿衣服的藏被窝的都消停了之后,他才挪开庞大的身躯。
披着外衫,内里衣带系的乱七八糟的男子看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们,眼神凶恶,神情沉冷肃杀。停了片刻,他目光调转,用看死物一般的眼神看向闻声赶来的仆妇和侍女。她们立刻扑跪在地,吓得直哆嗦,连声摇头道:“不,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放他们进来的!”
知道她们也没这个胆子,男子又将目光转回沈占北他们身上,沉声怒喝:“你们是何人?胆敢闯入这里!是不想活了吗?!”
沈占北似是没听到对方杀气腾腾的质问,他目光落在男子胸口处,那里刺着一头凶恶的靛青色狼首。他咧嘴一笑,一团和气,道:“原是天狼族的少主啊,失敬失敬。”
男子闻言,脸色登时一变,周围的杀气愈发浓烈。
阿离抬眸望了眼男子胸口的狼首图腾,问:“沈兄认识这位?”
沈占北道:“不,我与少主从未见过,不过,我曾听闻胡戎的兄弟讲过,胡戎十三部族各有部族图腾,天狼族是以狼为图腾。用染料刺于胸口,狼首的颜色区分等级。普通族众用的染料只有墨色,贵族男子用青色,女子用紫色。族长为蓝色,这位的狼首是靛青色的,自然是紫色贵族女子与蓝色族长所生之子,即天狼族少主。”
顿了顿,他扭头看向缩在被褥里瑟瑟发抖的丹姬,意味深长的道:“丹姬夫人真是好胆色啊。”
天狼族少主闻言冷哼一声:“既知我们是谁,你等还敢进来,看来,你们才是好胆色。”话落,他脸色蓦地一沉,骤然发难。
力若千钧的铁拳带着猎猎劲风呼啸而来,未等阿离动作,沈占北身后的那名小厮已飞身上前,赤手迎上男子的铁拳,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男子一声惨叫,那用来出拳的那条胳膊被卸了下来。藏在被褥里的丹姬立刻跳了下来,哭叫着扑到男子的身上,挡在他身前。
“是我背叛盟主,你们要打要骂冲我来,不要伤害他!”
沈占北看了她一眼,扭头望向阿离,叹息着道:“看不出,丹姬夫人倒是情真意切啊。”
丹姬哭道:“我与桑哥青梅竹马,真心相爱,若不是因地位的悬殊,我也不会舍了挚爱嫁入盟主府。”
“我知道,我该对盟主忠诚,但我实在无法割舍下这段感情,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二位放了桑哥罢。他虽是天狼族的少主,但并不十分得宠,天狼族长只疼爱他的小儿子。若他与我的这件事被捅破传了出去,天狼族长会夺了他少主之位的。求二位,一切罪责全降在我身上罢。”
说着她便伏下身来,重重磕了一记响头。
她没看见,被她护在身后、与她‘真心相爱’的桑哥,目露凶光,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她的后背!
阿离目光一凛,弹指飞出一枚银裸子,击飞匕首。桑哥仍不甘心,在丹姬不可置信的神情中,伸手用力掐住了她细弱的脖颈。
丹姬呼吸困难,脸色憋的涨红,斗大的泪珠自眼中滑落,她颤抖着唇,一字一顿的努力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受了阿离一击,桑哥的手仍是麻麻的使不上力,但拧断一个女人的脖子,还是绰绰有余。他阴狠的瞟了面前两个人,狠狠啐了一口,道:“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你无用了,碍着我的事了,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方才还抱着她恩爱缠绵,待她如珠如宝的男人,转眼便恨不得除她而后快。
原来,她以为的倾心相爱,竟不过是一场利用。
真是可笑至极!
丹姬想放声大笑,谁知泪却落的更凶。
忽然脖颈处令人窒息的力道一松,她跌落在地。
桑哥的小手臂,被一柄打磨精细的小刀,穿肉而过,钻出一个恐怖的血窟窿。
他一条手臂被卸,一条又被打穿,疼的哀嚎连连,满地滚爬。
阿离收回手,冷冷的睨着他,道:“我虽不赞同她红杏出墙悖伦追求真爱的行为,但看上你这种翻脸无情糟蹋利用别人情感的人渣,她还真是瞎了眼。”
(https://www.uuubqg.cc/95553_95553445/3986925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