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不配
话落,晏泽生突然眉尖一蹙,薄唇颤动,仿佛蒙着眼也能让人透过白绸看到他眸中的伤神。
“我本一心向道,修的是清静无为。怎料下山一趟,遇见了她,从此沦陷凡尘。她许我红尘万丈,痴情千世,同我寻遍天涯海角,看尽春花秋月。到如今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我一定要找到她这个负心人,要她今生今世都爱而不得!”
语调哀切,言辞激动,与上一秒的平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瞻:“……”
路容:“……”
这哪是有些伤怀,这分明是被伤透了心。
路瞻咳了一声,说:“看来这位道长和凌姑娘……颇为亲近。”
“既然你执意要跟着,路某也不好阻拦。只是这二位之事当中的原委,还请道长再三思虑。”
路瞻说着,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酸涩。
原来,凌姑娘,曾经许诺过他一生一世么。
真是幸运啊。
“多谢。”一听路瞻同意了,晏泽生立马展开哀戚的眉眼,一只手宿于身后,四平八稳地向前走去。
路瞻甩开脑中那些奇怪烦乱的想法,带着弟子们继续前行。
另一边,凌珩走着走着,突然打了个哈欠。
凌愠之笑着看向她:“今日阴雨不断,丫头可别着凉了。”
凌珩笑着“嗯”了一声,突然想起那个身上一堆毛病的道士,阴雨不断……他还披着路瞻的外袍吧,虽然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乐意。
我说了那样的话,他会不会当真呢,或许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正气着吧。
现在他应该在回怀吾观的路上吧。
也罢,再不能把他牵扯进来了。
这梁月庄,不能再死人了。
“丫头,你不是要拿苍山的凤凰草给宗兄的女儿救命吗?怎的不干脆和他们一起去苍山?”凌愠之有些奇怪。
凌珩顿了顿,垂下眼眸,道:“他们人多势众,苍山牢笼坚固,一旦被困住则不好行动,不如我们自行潜入苍山。”
“傻徒弟,你这般越是懂事,师父就越心疼。”
凌珩一听这话,突然就红了眼。
凌愠之有些讶异,随机失笑,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凌珩的发鬓。
凌珩在他手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偏头躲过。
凌愠之的手顿在半空,目光一沉。
凌珩默了默,轻笑出声,眼里的泪花和脸上的雨水混杂在一起。
“师父,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你能回来……”
她偏过头去看向别处,凌愠之只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肩膀。
克制而隐忍。
半晌,她转过头来,靠近凌愠之抬起的手,敛眉垂目。
“还好你现在回来了。”
凌愠之重新轻轻抚上她的发鬓,安慰着她:“是啊,师父这不是回来了么。”
“师父,我、我突然有些头晕……”
凌珩无力的摇了摇头,努力挣大眼睛想看清面前师父的容貌,可周遭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得模糊。
“徒弟别怕,师父会让你解脱的。”
耳边剩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凌珩就倒了下去。
凌愠之将凌珩扛起,说:“要怪,就怪你那位好师父当年做的好事。”
语调颇为惋惜,可神情却不屑一顾。
走了一阵子,雨势渐停,凌愠之左右打量了一番,将凌珩随手丢进草丛中。
“出来。”
一个黑影跳跃而来,跪在凌愠之的脚下。
月光下,隐约可见那紫黑色的尖利指甲。
“把她办了。”
那黑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凌珩清丽的面庞,兴奋地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凌愠之挑眉:“玩死了算我的。”
那个黑影有些犹豫:“这可是江湖上的名人,这是……教主的意思?”
不知是什么触到了凌愠之的霉头,他剑眉一转,嗤笑道:“名人?偷来的命也好意思称为名人,给教主提鞋都不配,她早该死了。”
那黑影得了最后的准许,沙哑的声音笑起来:“多谢主人。”
凌愠之眉尖耸动,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好似多看一眼那个场面都会玷污他的眼。
在他转身的刹那,凌珩睁开了双眼。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那双眼中煽动的冷漠和讽刺。
那个黑影丑陋扭曲的身影现身在月光下,嘴角挂着的口水都清晰可见。
“小美人,让大爷好好疼疼你。”
那人靠近她的脖颈处,嗅着那股淡淡的竹林清香,看着修长白皙的脖子就要伸出舌头去舔。
舌尖伸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噗——”
刀锋割破血管的细微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凌珩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凌愠之耳尖一动,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看见那黑影压在凌珩身上,随即皱眉嫌恶的收回目光。
凌珩心下一松,将压在身上恶臭的身体推开,悄无声息地放在一旁。
“好了没有?”
凌愠之等了半晌,有些不耐烦地问。
没听到回答,凌愠之眼皮一跳,刚想转身,一把有些熟悉的刀贯穿他的身体。
巨大的疼痛感席卷而来,鲜血一下就浸湿了玄衣。
“你是太看轻我,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凌珩的声音在他身后平静响起。
凌珩本以为事情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她以为凌愠之会盯着那个魔教徒行事,没想到他竟然转过身去。而除了那一声细微的响声,她可以做到杀人没有血腥味。
“现在都流行打不过就下毒吗?”
凌珩想起了曾经不太愉快的回忆。
“还有,什么时候易容术成了江湖大势了?”
这个人的易容术比冯商秋还要高超,她甚至一眼看不出任何破绽,外貌,神态,眼神,无一不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至于气味,他聪明地选择了一个下雨天,掩盖了身上的气味。
那人吐出一口血,大难临头还笑得出来:“黄粱刀,杀人于无形,如同黄粱一梦。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凌珩漠然地看着他凄惨的样子,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丝师父的影子,可终究是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无法重合。
“他从来不称这把刀为黄粱。”
师父常说,刀不是在手里,是在心里。
离了你的手,它什么也不是。
对江湖冠上的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他不爱听,也不爱叫。
在她拿到这把刀刚开始练的时候,他还常常“废铁废铁”的叫。
后来宗林悄悄告诉她,师父以前的老相好也叫黄粱,所以他才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想起这件往事,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鼻尖却涌上一股酸涩。
在那人夸奖她的黄粱刀一定比师父更厉害时,她就知道,他不是师父,她的师父永远留在了梁月庄,永远都回不来了。
不得不说,他扮的很像,温柔亲切的语气,粗粝温暖的指腹,他的每一次关心,都让她快要沉溺在虚假的梦魇中。
但是师父绝不会任她将他人性命视若粪土,说出“江湖上本就刀光剑影,容不得那么多优柔情义”这样的话。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透过那层皮囊看到他真实的面目,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师父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凌珩一把将刀抽出,鲜血溅了一地。
“你不配成为他。”
那人咳了满嘴的血,眼里仍有疑惑。
“就算你识破了我的易容,那你为何没有中毒?”
他在抚摸凌珩的发髻时,手上故意沾了“飞红乱”。
凌珩勾了勾嘴角:“不如我先问阁下一个问题……”
“你和苏小小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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