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好冷。”小小的少年瑟缩在墙角下,抬头看着天上漫天飘飞的雪花,半是庆幸半是悲凉的想着——自己大约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罢?或许,就这么死在这儿也不错,这样,最起码比被人打死或者被野狗咬死要好多了。
身上剩的的几块为数不多的零碎的布料搭在身上,裸露出的肌肤被冻成紫黑色,脚湮没在大雪里,早已经没了知觉。
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减少和空气的接触,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此时一位身材臃肿的老财主,穿着一身狐裘大衣,带着羊皮大帽,抱着与他同款白狐大衣的狗儿子走入了少年所在的小巷子。
却在看到巷子里的少年后,立即转身,一脸嫌弃的走开了。
临走时摸着自己狗儿子的头,还不忘咒骂一句:晦气!
少年低着头,垂下眼睫,面容平静,像是习以为常,悄悄地把自己团缩得更紧。
这时一阵大风刮过,少年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并且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身体渐渐失去控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冻死在这场大雪里。
“可还能走?”那是道极温柔的声音,温柔到让少年忘记了身体的寒冷,抬头一眼,满目星光。
“好美的仙人。”这是少年脑海里崩出的第一个念头。
站在少年身前的男人,手持一把泼墨纸伞,白衣白发,站在那儿,美得像一副画。
少年将自己瑟缩在墙角,惊艳过后是对自己无比的厌恶,他太脏了,哪怕是站在那人面前,他都觉得自己像个臭虫,多看仙人一眼,都会弄脏了他。
男人看着少年,静默过后,很是温柔的将伞打在他的头顶,大片的雪花被素白纸伞遮挡住,男人对着他微微一笑。
“别怕。”轻轻的两个字,重重的落在少年的心尖上,让少年浑身一颤。
那一刻,有一人踏碎风雪,为少年带去了人间。
少年垂下眼帘,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偏偏让人觉得委屈到了极点。
“可愿随我离开?”温柔的声线胜过春日最和煦的风,身上那不属于自己带着温热气息的月白披风更是让少年那颗谨慎的心瞬间破防。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少年的脸颊滴落,由最开始无声的抽泣化为嚎啕大哭。
已经好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那只纤白的手轻轻覆在少年的头上,温柔而安心。耳畔传来一声熟悉却又陌生的轻语“别怕。”
少年抬起头,却发现身前之人的身影在渐渐消散,似要离开他融进风雪之中!
“别走!”
少年急忙拉住他的手,恳求,无助的祈求道:“别走,我求你!”
可这样的他并不能阻止那人的消散,他亲看看到那个会对他笑,会温柔的对他说着“别怕”的人,消失了,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而他的眼前只剩漫无边际的满天飞雪。
“师尊!”
一声惊恐的呐喊,失重感瞬间袭来,眼前的一切景物化为碎片,而后遁入黑暗。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醒时浑身冷汗琳琳,头疼欲裂。
“是梦!”
鲜明的刺痛感,让秦臻渐渐清醒,他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由最开始的麻木变为癫狂。
“原来,你还是会疼的!”剧烈的疼痛窒息之感,萦绕不散,像是在嘲讽他的荒唐可笑。
明明已经没人会记得,只有他还揪着过去不放!这些年他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
嘴里被咬出腥甜,眸色被血气一点点浸染,浓郁的赤色充裕整个瞳孔。
“为什么!为什么还记得!”
疼,头疼的要命!心脏的位置也像是要炸裂一般的难受!
秦臻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可那一股子一股子的窒息感仍旧挥之不去,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他的脑子里,现在那东西想要爬出来,沾附在他的头皮,撕咬着他的血肉,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逼得他发疯!
“该死!”秦臻烦躁地随手抓住一块儿布料,却被那丝滑的触感所转移。
将那布料拿近一看,原是件月白色披风。
月白色的袍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很是温柔,就如同梦中的人。
秦臻瞳孔骤然微缩,手中积攒的怨气在看到这白色披风的一瞬间变得恍然无措。
“师……尊!”
他迷茫的像是陷入另一场荒唐的梦境,却又被轻易打破。
“你醒了?”
声音的主人有着和师尊一样的温润淡雅的嗓音,但秦臻很清楚,来的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
秦臻闻声,换做一副警觉之色。
论一进门就被主角一脸“你死定”的表情盯着是种什么感觉呢?
苏洛尘表示:大概就是明知道要死,还硬要往枪口撞差不多。
收紧内心见到秦臻的异样感,苏洛尘将手里端来的食盒放了桌子上,淡淡道:“你身上的伤口很深,不易动用灵力,需要静养。”
秦臻愣在原地,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以及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对于苏洛尘的关心不屑一顾,慵懒的坐在床边,自顾自的问道:“你是谁?”
“这是轩徽宗,我现在是你的师兄,苏洛尘。”
“苏洛尘”秦臻咀嚼着这个名字,忆起昏迷前种种,眼底的墨色更加浓烈,透着轻蔑的目光扫视着面前之人,而后问出了他最为关心地一个问题“这件披风,你何处所得?”
苏洛尘不明白秦臻的问题怎么会跨度这么大,微微一愣,而后回答道:“……这披风是我的。”
“你的?”秦臻似是不信,他垂下眸子,望向月华色的外衫,轻笑一声:“你若是敢骗我一句,我今日必叫你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明明看不到秦臻的神色,可苏洛尘仍旧能感受到来自秦臻那蔓延至全身的寒意。
可苏洛尘应当是该庆幸地,毕竟,若是他看到秦臻低垂地眼,看到那浓烈到近乎恐怖的神色,他现在怕是已经没了和秦臻开口的勇气。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蒙着阴霾,含着绝望憎恨,却在血腥暴戾之下隐匿着如跗骨之蛆般的思念,缠绕日日夜夜,侵蚀着心神,腐蚀去血肉,经年之下,愈演愈烈,只等一个契机,隐匿的野兽便被放出,肆意杀戮。
“这件外衫确是我的,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礼物。”苏洛尘道。
“那人是谁?”秦臻步步紧逼地问道。
苏洛尘此刻并不知道秦臻为什么会执着于一件披风的来历,可秦臻周身所散发出的气息告诉他,这件披风对秦臻来说很重要。
“我只能告诉你,他姓骆,是我幼时的友人。”
“姓骆,不姓司?”秦臻问。
苏洛尘道:“我所认识之中,并无以司为姓者。”
“是吗?”
一句话,让秦臻的身子恍然之间失去所有气力,绷直的脊背瞬间下沉。
原是他想的太多,不过是一件披风,天下相似之物多如繁星,哪来那么凑巧之事。
像是为了证明秦臻的想法,低头的瞬间,秦臻发现,这件月白色的披风之上并没有他所熟悉的那道缺口,那缺口是当初为了护他而损毁的,这件衣物之上并无损伤。
一时间,竟不知是庆幸更多还是失望更大。
既非故人,那么救他的目的呢?又是什么?
秦臻再抬起头时,眸色中复杂的情愫已被尽数掩藏。
“你为什么救我?”秦臻望向苏洛尘,在此之前他与苏洛尘并不相识,从未有过什么交际,若是有,那也是这副身子的主人,不是他。
苏洛尘微微一笑,给人的感觉很是亲切,说道:“我救你,只为道义,并无目的。”
这话在外人听来,说的道义凛然,而作为当事人的苏洛尘只想尽快消除主角对他的敌意,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秦臻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表情中更是带着几许玩味,他缓缓起身,步步贴近苏洛尘。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近到让苏洛尘都忍不住微微皱眉,想要退出一步去。
却在退步的瞬间被秦臻的话止住了脚步:“你一直都是这么菩萨心肠吗?”
“什么?”苏洛尘抬头,眼睛正巧撞进了秦臻黑如泼墨的眸子。
“我说,你的心肠可一直都是这样慈悲的吗,师兄?”
这“师兄”二字秦臻说的缓慢而暧昧,,一双玩味带着讽刺的目光眼睛,让进入的人如同剥去了衣衫任它审判。
苏洛尘被这目光盯着难受至极,自然而然的想要避开它,再这么被盯下去,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秦臻看出破绽。
“师兄在怕什么?”秦臻轻问,明明不是狠厉地语调,可偏偏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苏洛尘面色如常,但藏在袖子之下的手掌,已满是汗渍,他想不明白,秦臻这是看出了些什么吗?
“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说?”秦臻句句紧逼,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苏洛尘,他不相信苏洛尘会平白无故的帮自己,在他的眼里,所有的帮助都不是无缘无故,必然有所图谋。
苏洛尘见状,明白主角内心的防备,淡然道:“并非菩萨心,而是你并不该死。”
“不该?师兄可知我是什么人?万一我是个杀人无数的罪人,师兄救我,岂不是做错了?”
苏洛尘反问一句:“你可是?”
秦臻一愣,随即呵呵一笑,盯着苏洛尘,一字一句,说道:“自然……不是!”
苏洛尘自然是知道秦臻不可能蠢到承认自己杀人,他要的便是秦臻这句话。
“既不是,那我救你,便无错。”
秦臻目光紧紧盯着苏洛尘,似乎是在验证他是否在说谎。
苏洛尘亦是无所畏惧的任他审视,两人对峙许久。
最终,秦臻率先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不过是开个玩笑,大师兄别当真。”
苏洛尘的目光随着秦臻眼底不达心的微笑,化作冷冷的冰。
他不喜欢有人怀疑自己,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拼命保下来的亲师弟。
苏洛尘不是圣人,自然做不到一切不曾发生,更不会认为秦臻的话是什么玩笑。
但良好的修养,让苏洛尘忍住了对秦臻的质问。
“我这还有方才叶大夫开的灵药,对你的伤口有好处,你暂且收好。”
将怀里的白瓷瓶放到桌子上,苏洛尘抬脚便往外走。
踏出门槛的一刻,他再次听到了秦臻微微嘶哑的声音。
“大师兄可会怪我?”
苏洛尘脚步一沉,身形一顿,而后道:“不会。”
说罢,便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身后的秦臻,眸色沉沉,冷冷勾住唇角,看着远处离去的背影,以及床上残留的月白披风,低声呢喃:“不会吗?”
只可惜,能回答他的人此刻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拿起手里的披风,那月华流转的白色在秦臻的眼底荡漾,幻化出一幕幕似曾相识的过往。
最终,所有的记忆凝结在一起,幻化做故人模样。
“师尊。”他嘶哑的喊出那一声凝结在喉头,带着血丝连着心脉的呢喃。目光倦怠温柔却又狠厉阴翳,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缠绕融合,最终化为眼底那化不开的赤色。
“师尊,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这一次我要让你最在意的人世里搅弄风云,我要你亲眼看着我登临人极,将这天下毁之殆尽。
只是这一次,他不要再做棋盘上的任人操控的棋子,他要做掌控全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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