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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海沉沦


“殿内昏暗,娘娘怎么不点火烛。”

        愣怔间,沈酬言已然带着一身寒气与她擦肩而过,银质酒壶与檀木桌面碰撞的声响又引得金月容眼睫轻颤,清浅的眸子氤氲了水汽,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

        烛火燃起,宫室方亮堂起来。

        “皇上驾崩,娘娘本不该回来得这样早。”待点燃最后一根烛火,沈酬言顺势暖了暖手,分明是警示的话语,却叫人听不出一丝责怪之意。

        金月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只银质酒壶上,待眼前人带着凉意逼近,她下意识退后半步,咬了咬干涩的下唇,抬头与他对视,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中原话问——

        “丞相大人……可有要事?”

        见眼前女子一副恐惧又倔强的模样,沈酬言垂眸瞧了半晌,唇角轻勾,自怀中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明黄布帛,慢悠悠答了句:“是有要事。”

        “听闻蕃汗也有这样的规矩,汗王崩逝,未曾生育的妃嫔要被赐毒酒,择吉日与汗王一同下葬”,沈酬言将布帛铺展开,用朱笔寥寥勾勒的几个字眼落入眸中,“中原也一样,只是皇上驾崩前又另外交给了微臣一道圣旨,娘娘猜猜,上头写了什么?”

        尾音落下,殿内再次寂静,金月容心底的不安倏地被放大,死死咬住下唇才令滚烫泪珠稳居眼眶。

        沈酬言玩心大起,目光流转,再次欺身上前,弓身于她耳畔喃喃,薄唇几欲触到她泛着粉红的耳垂。

        “皇上说啊,想让娘娘也去陪他。”

        随后他才挺直背脊,握住她羊脂玉似的细腕,将手中尚存他温度的黄帛放进她手心。

        金月容只识得其中几个中原的字符,大抵意思倒明白,于此同时,闷了多时的泪水倏地夺眶而出。

        “皇帝驾崩,皇后殉葬,娘娘在我朝还是头一份”,沈酬言走近檀木桌,执起原先那只银质酒壶倒了满满一斟,语气轻快,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皇上大抵是不舍得娘娘这位冰肌玉骨的美人。”

        清澈的酒水倒映出美人深邃艳丽的眉眼,丝丝凉风自门缝袭来,搅乱了水面,荡出几缕涟漪。

        朱红笔墨字字锥心,金月容只觉仿佛掉入寒冬冰窖,连脚指都蜷缩在一起,不断滚落的泪珠将黄帛打湿了一小片。

        “中原地域辽阔,美景遍地,美食亦种类繁多,可惜娘娘都无福消受了。”

        沈酬言垂眸瞧着她,语气如常,目光却有些复杂。

        美景……

        美食……

        最重要的,她还有母妃,她不能死。

        “丞相大人”,金月容吸了吸鼻子,终于坚定了心中信念,提起裙摆,行中原的跪拜礼,苍白的小脸挂满了泪珠,尽可能将中原话讲得字正腔圆,“求你……”

        “可以。”

        未等她说完,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薄唇轻启,不咸不淡两个字,令她灰暗的眼底重新有了光。

        银杯落地,叮当碰撞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宫室里留下长长的回音。

        望着不远处那摊清澈的酒水,金月容终于松开紧绷的心弦,一股焦糊味随之传来,抬眼看去,那张书写她命运的明黄布帛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眼前暗红衣袍的丞相大人手里。

        如今已成灰烬。

        “娘娘不是大胤人士可能不知,微臣如今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沈酬言吹去指间残灰,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她面前,仍旧冰凉的指尖自她鬓边滑落唇角,俯身替她拂落大半泪珠,若有其事地说。

        “微臣此人一向守诺,娘娘放宽心”,他扶金月容起身,掌心滚烫温度自她玉腕蔓延心底,“只是微臣办事一向喜欢讨些报酬,这次帮了您一个大忙,您打算拿什么来还呢?太后娘娘。”

        他挨得极近,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传进她耳朵里,惹得她酥麻不已。

        “娘娘放心,这道圣旨,没有第四人看过。”他又添上一句。

        金月容怕死,怕再也见不到母妃,至于其它的……她想,大概都没有性命重要。

        从前在蕃汗,父汗身边总围着环肥燕瘦各色女子,她们有些人求财,有些人为家里的兄弟求官职,还有的只求一世平安,吃穿不愁。

        她见过这些女人匍匐在父汗脚下的样子,衣衫半褪,身姿摇曳,极尽卑微。

        这一招似乎格外管用,事成后,父汗确实给了她们财富、官职,或是一个安身之处。

        金月容咬了咬下唇,扬起小脸,发现眼前权势滔天的男人正眉眼带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和父汗那时的目光有什么不同呢?

        没什么不同。她想。

        于是她也做了回有求于人的卑贱女子,安慰着自己,只要能保住性命,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母妃,其它都不算什么。

        素白长衫坠落脚边,凉意也自脚底蔓延,寒风拂过,带着雨水的潮意轻抚她每一寸,冰凉未尽,滚烫的温度便急急袭来,她被拽进火海,生来死去,周而复始。

        直至后半夜,她哑了嗓子,失了力气,在冰凉的地板上停留多时的双足却依旧滚烫温热。

        金月容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子酸软却极其干爽,一看便是有人替她收拾过。

        见流波和妙蘅神色如常,她一下便想到了这究竟是谁的杰作,小脸倏地红了起来,待妙蘅端着盛着热水的铜盆进来,她才勉强定了定心神。

        “昨日马尚宫突然叫了咱们未央宫的人过去,奴婢听着外头雷声不小,叫主子受惊了。”

        妙蘅用干净的汗巾浸了温水递过来。

        “马尚宫……是谁?”金月容在大胤皇宫待了三日,还是头一回听说这号人物。

        妙蘅解释:“马尚宫是后宫女官之首,掌管六局和下属二十四司,今日娘娘晋升太后,她也会前来贺喜。”

        见主子有些迷茫,她又补了句:“国不可一日无主,太子今日即位,自然会尊娘娘为太后。”

        金月容揉了揉酸软的脖颈,微微松了口气,丞相大人没骗她,那道遗诏,没第四个人知道。

        妙蘅又说:“太子时值舞勺之年,生母早逝,父皇也于昨日弃他而去,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金月容点点头,她明白与至亲分离之痛。

        今日太子即位,大太监唐横亲自送了太后的吉服到未央宫,金月容穿戴整齐后便前往勤政殿觐见。

        不巧的是,她此刻最羞于见到的人也在那儿。

        “参见……太后娘娘。”

        看来人见了他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铺了细粉的脸蛋一会红一会白,沈酬言扬起唇角,待那人捏紧了裙角又放缓了步子慢慢走近,他眼中的戏谑与贪婪则愈加放肆,将手里的小叶紫檀念珠转动得更快。

        这低沉的嗓音金月容再熟悉不过,昨夜云歇雨收,滚烫的胸膛贴上她略带凉意的背脊,潮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窝,他的声线也是如此蛊人。

        “太后娘娘”,他那时也是这样唤她的,“您身上真是又香又暖……”

        胡说。

        屋里点了暖香,况且,她身上的,分明是他带来的温度。

        不过后来她便明白了,身后之人不过是找了个由头想把她再次拽进火海,拆吃入腹,吃干抹净。

        “微臣业障缠身,不比娘娘,不染纤尘,诱人沉沦”,情到浓时,他在她耳畔说了这样一句话,又问,“娘娘与微臣共沉沦,是心甘情愿的吗?”

        她那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不想回答、也回答不了他这个莫名其妙又可笑的问题。

        他明明知道她在想什么。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答复,沈酬言没再多问,只是比方才撞得更凶狠了些,末了,还在她白净匀称的左肩咬了一口。

        说什么:“下辈子,我得再遇见你。”

        金月容在心里暗啐一声,呸,若有下辈子,她可不愿再见到他。

        如今也一样。

        她此刻最厌恶、最不想见到之人,就站在她的对面,比起旁边比她还要年幼的小皇帝,沈酬言显然更给人压迫感。

        “先帝的遗诏皇上也见过了,先皇后仙逝已久,太后娘娘是先皇生前亲封的继后,皇上合该叫声‘母后’。”

        沈酬言摩挲着念珠,懒懒地抬了眉眼,看向他们如今的小国君。

        “老师说得是,是学生礼数不周。”小皇帝讪笑两声,立马陪了个不是,随即起身跪地向金月容行了礼,规规矩矩唤了声“母后”。

        金月容有个弟弟,非一母同胞却格外亲近,年纪与面前的小皇帝倒差不多,念及此,金月容心头一软,走上前去亲自扶起了她这新得的“儿子”。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安静的金龙殿里,念珠与掌心摩擦的声响仿佛即将扑面而来的野兽,舔舐獠牙,叫人不寒而栗。

        “先帝只将遗诏交予了微臣一人,微臣还以为……皇上会不信微臣。”

        明明是轻飘飘一句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话语,金月容却清楚地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在剧烈颤抖,脸色泛白,连吐出的字眼都带着颤意,不甚完整,眸色却十分复杂,叫人看不透。

        “朕……相信老师。”

        “那太后娘娘呢,也相信微臣吗?”

        他突然调转了矛头,唇角咧开一个弧度,浓墨似的眸子里盛着令她恐惧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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