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钱
谁都会伤心，谁都会难过。
赵大妞的话像一根根刺深深的扎进了李红的心里，李红现在只想和赵大勇谈一下。
如果他还要她，她就踏踏实实的跟赵大勇过生活。
如果不要也没关系，亲娘都不要她了，任何结局她都能接受。
轻轻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闷雷在耳边炸响。赵大妞拧着眉喝了一口凉白开，复又把搪瓷缸子重重地摔在木头桌子上。
想了没一会儿，实在气不过，又转身向李艳和她的房子里走去。
不一会儿房里就传来了李艳和赵大妞的争吵声。
听声音是她在责怪李艳，不应该这会儿就把她定亲的事情说出来，刺激到了李红。
本来想的是把说的话说得难听点，凭着赵大勇和孙水香的脾气，肯定就会不要李红。说不得还会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候红儿那个死丫头就知道到底谁向着她。
这样李红就能在家再呆两年，等到李军上完初中，可以直接进厂里把李红踢下来，找一个工会的坐办公室的工作。
到时候再给李红找一个丧妻的嫁过去，又得彩礼又不占地方，这两年还有人洗衣做饭。
哪像现在把李红气走了，说不定她那个倔脾气一上来就真的不回来了。
李艳则不屑一顾的道：“那又怎么了，妈，你也不想想，李红没钱也没正式工作。你觉得赵大勇还会要。”
她那个姐又不像她长得好看，身材又好，没有工作还会有人要。
“你再在里面添点油加点醋，我还不信了，这么不孝顺的儿媳妇谁敢要。”
赵大妞的脸色越来越好看，李艳吹了吹那被指甲花染红的手指甲。
轻描淡写地又道：“刚才那个女的不是说他们家有房子了，那就更好办了。我姐那瘦不拉几的身板，是个人都得掂量掂量吧。”
赵大妞听完面色更加好看，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听别人说他们家整天在外边说，他们家马上就又有一个正式工了。到时候你觉得李红能得了好？到时候还不是要回咱们家，你急什么急。”李艳打了个哈欠，捂着肚子喊了句饿。
赵大妞翻了个白眼道：“真是欠了你们这些祖宗的，等着我，我给你们做饭。”
这时李艳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妈，你明天记得去厂里面看看，不能让李红在厂子里瞎说，她那个师傅可是在工会工作，可不能让咱们家的正式工去别人家了。妈，实在不行，我就把这个正式工给顶下来，富贵他们家肯定同意。”
赵大妞听完，用手指尖戳了戳小女儿笑道：“你就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工作给了你，工资还能落到我手里。我明天确实要去厂里，可不能让她师傅把正式工给了李红了。”
说完不听李艳的其他话，就系上围裙，打算去做李军最爱吃的红烧肉，半点也不记得今天是李红的生日。
……
六月的天，娃娃脸。
李红穿着破旧的工服出来，被冷风一吹，激起一片疙瘩。
抓紧身上的衣服，她停下来想了想，就朝着不远处的小矮山走去。
天色黑压压的，远处的乌云顷刻间就近处的几片染得发青。
李红对这个山还算熟悉，她小心地避过了附近斜插的枝桠。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走到了她的私人小屋。
这座小矮山叫小青山，挨着密林深深的大青山。大青山是附近最高也是最危险的山脉，听说百年前还有野狼下山，所以这边很少有人过来。市里面的人捡柴呀，捡野果都是在靠近市里的那一边，一般不过来这里。
而李红放置私人物品的地点大青山和小青山的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洞里。这个山洞真的不大，还很低。成年人根本不能直着身子进去，李红每次都需要蹲下身子慢慢的走进去。
在洞口处，摸到一盒火柴，擦开火柴点燃放在洞口的那个火把。这小山洞里面很小，成年人走路也就三，四的样子。这里边有李红一直以来摘野果，卖野菜赚到的钱。
一开始的时候，李红卖的钱都是给赵大妞的，赵大妞转手就把钱给了李艳和李军他们。
李红知道也不恼，只是后来她身体发育，从赵大妞手里要不出一分钱买体己物件，她才慢慢给的少了。
自己也有了自己的一点小心眼儿，藏了点钱。
赵大妞本来就看不上那点钱，还以为她上班之后就没有时间去卖野菜了，也没在意。
其实事实也的确如此，上班真的很累，而且李红下班还要做饭，洗衣服之类的，也特别累，没有时间去上山。
可是她怕她妈反悔，也就每天早起起很早，晚上也会来这儿摘点野果，拿出去卖。
特别是今年春天以来她们市到海市公路正式开始通车，她有时也会做一点杂面窝头，馒头，糕点去公路上卖。司机给的钱也很多。
她这个时候来这里也是为了那笔钱，因为她不是欠人的性子，如果赵大勇家不同意娶她，她也要把人家给的东西钱还给人家。
而那边。跟着孙水香回家的赵大勇也正在听着母亲的教诲。
“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呢？我可跟你说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她赵大妞凭什么敢这么说呀。”孙水香气的跺脚。
“李红这丫头是踏实，可嫁进他咱们家她也不吃亏啊。现在市里面没房的人多了去了，现在咱家盖的新房给你分最大的那间屋，你身上这个临时工也快能转正了。”
看到赵大勇抬头想说什么，孙水香用手制止又道：“不是说李红不好，就是她的妈呀，忒事儿了。你看他家一步步进，咱家一步步地退。都退到这儿了，那可不能再往后退了呀。”
“他们家既不想给你一个工作，又不给想给嫁妆，你们俩就别在一块儿了。我看呀，李红身上的正式工也到不到她头上。李红她以前也跟咱们说过，她在家里不好过。”孙水香这会儿也想起李红的话。
“那你还不如再找一个人。我看着李红那个身体也太单薄了。我可是盼着你生个大胖儿子给我。你说是吧！”说完像是看到大胖娃娃在眼前，还笑出了声。
赵大勇抬头看了看他妈：“我想再想想。”
听到他的话，在一旁的赵大勇父亲也表达了他的态度说：“这事儿就听你妈的，既然在他家都撂下话了，要是真娶了一个啥都带不进咱们家的。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怎么讲。”
赵大勇想说什么，最后也没有再说。
他其实一开始是不满意李红的。他家穷，没房子，孩子又多，相亲也找不到好的，这才和李红定亲。
可和李红接触之后，他真的很放松。
李红人很体贴，又有耐心，不花他的钱。
他也从厂里其他人那里了解到，其他人定亲之后，每次和对象出去都会花钱看场电影，给对象在供销社买点东西的。
从没有人像李红这样体贴人，有时候他两出去，李红还会给他一些东西吃。
他家里人口多，他是老大，虽然他以前已经开始上班了，可他还要把粮票和工资全都交给家里，所以他会经常饿着上班。
他真的觉得李红很好，可是哎……。
李红到赵大勇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刚吃完晚饭，全家都在外面乘凉。
赵大勇家更靠近市郊一点。这里说是市里面其实是挨着市郊的一个村子，赵大勇的爸妈都是附近厂子里面的人。
效益也没有市中心的纺织厂的高。所以他们是自建房，不是分配的楼房。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想跟你们谈谈，这些留着给二勇他们吃。”
李红递给孙水香一个小花篮。里面放着今天早上摘的野草莓，这些本来是李红准备给李艳他们的。
孙水香用野草莓把家里的孩子哄回屋，又把一张藤椅搬到李红身前，对拘谨的李红说：“红儿，坐吧，在婶家不用这么客气。跟家里商量的怎么样呀。”
“婶，你也坐，我已经跟我妈说了，让李艳或者李军顶了我的班，我妈的意思是不会给我带钱的。”
说到这里，她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家这事做得不地道，您要是还让大勇娶我，我就托我师傅在厂里找一个临时工，好好上班给家里挣钱。”
“你要是觉得我和大勇不合适，那您就收下这50块钱，这几年是我耽误赵大勇同志了。”说完低下头，等待着赵家人的抉择。
这一次她没有看赵大勇，只是紧握着手里的珍珠发卡。
孙水香惊讶于李红的话，她没想到李红家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
面对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李红就没想过去厂里闹一下。
毕竟现在工作的人是李红，闹闹说不定就能成了。
她边组织语言边说：“红儿，不是婶不理解你，可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家的难处，你妈今天那么说我了，我也撂下狠话了。”
“是我们家阿勇没福气，这钱我也不要，你把钱留在手里，你以后可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你那个娘啊，……”边说边把李红掏出来的一沓纸币往李红这边推。
李红慌忙地站起身，拎起脚边的斜挎包，低着头语带哽咽地说：“这是我们家欠您家的，您一定要收着。天不早啦，我先走了。”话还没说完就跑出了赵大勇家门口。
身后的赵大勇起身要追，却被父亲和母亲的眼神制止。
他犹豫好大了一会，试探性地问：“妈，真的不能娶李红吗？她对我们家也挺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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