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副首
概括来说，那是第二次她差点死的彻彻底底。
转机是持续地发挥着作用的“通道”——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关闭过通道，闻峣斩去了她半数的胆量，却也因此使她多次死里逃生。
那是一条能够隐蔽转移神魂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并不固定，但往往是能够温养魂魄的灵物，即便敌人来自上界，也能不留痕迹地为她留出一条生路。
那可真是相当辛苦的两百年，她一边躲避来自上界和凡界的追杀，一边再一次恢复修为，积聚力量，其中惊险自不必说。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又拉扯起了一支由魔修和魔兽组成的势力，这才有周旋的余地，以及故地重游的余力。
重回自己的埋骨之地是需要做些准备的，那是一切变得不顺利的转折点，也是上界捕捉她蛛丝马迹的着眼点，对罗浮素而言，尤其意味着风险。
但是她必须回去。
罗浮素知道在她“身死”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很可能那个“什么”导致了天衍宗的分裂，引起了上界关注——介于她行动足够谨慎，甚至她遭遇的追杀可能也只是余波而已。
可她始终找不到头绪。
直到十年前，当她将化身寓于灵玉，成功潜入了改名换姓的甘国故都，终于发现了端倪。
早已摆脱了战乱，如今歌舞升平的梁京城，竟隐隐叠加着另一个重境界——
那似乎是一个结界，一个秘境，一个封印。
如今的盛世之景如同一层薄薄的纸张吗，包裹着愈燃愈烈的火焰。
而在这团火焰之中，似乎有什么与她同根同源的东西。
那么，无端死去的天衍宗前掌门会在这里面吗？消失两百年的闻峣会在这里面吗？她感应到的同源之物有可能是其中依然保有生机的魔体吗？
原本她散播分神是为了寻觅一个是个长期使用的身体，但这个发现让她有了另一个选择——
她可以找回自己的身体。
利用洛红玉是一件一举三得的事情，一方面解决了仙界这一次的追兵，一方面潜入天衍宗掌握仙道的动向，另一方面，罗浮素开始悄无声息地开始试探隐匿在梁京城的奇异空间。
大约是五年前，她发觉了天衍宗前来修补梁京结界的弟子。
使用别的分神稍微使了一点手段，罗浮素从那名弟子的脑子里挖出了所有关于梁京封印的信息，只可惜负责做事的人并不是知晓秘密的人，现有的信息也不足以支撑她动手。
谨慎，再谨慎，不要重蹈覆辙了，只要将身体救出来，剩下便是计划中可期的事情了。
解除封印需要在封印最为薄弱的时候——恰是天衍宗派人修补封印的时候。
外面的人声渐渐驱散了清晨的沉寂，前夜的骚动让丫鬟仆人们起的比往常更早一些。
见自身的情况已经稳定，罗浮素便起身准备出去——她还欠印潥一个“线索”。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若是无法寻到魔体，“洛红玉”就是她的后路。
罗浮素推开房门，正巧碰到洛红玉的贴身丫鬟花若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小姐昨夜回来了？怎么不叫奴婢来服侍……”
洛红玉交代过此次回来行踪不定，所以花若也没有对眼前人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
倒是洛红玉一向小姐脾气，从来不会体恤他人，便是再晚回来都会召人服侍，这次却一反常态有些让人心存疑虑。
别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嫌你叽叽喳喳地烦人，不如自己一个人呆着。”
洛红玉的话就会这样说。
目前为止，叶池之下隐匿空间的攻击性，因此而落入“池中”不知去向的洛红玉，以及借此意外获得洛红玉身体掌控权这三件事算是为数不多的意外了吧。
好在罗浮素是世界上最了解洛红玉的人，伪装起她来没没有破绽。
果然花若眼中的疑虑消失了。
——只希望意料之外的变数不要再扩散增加了。
一声马匹的嘶鸣撕裂了院中了空气，罗浮素循声望去，视线被院墙阻碍。
花若马上解释道：“是三小姐今天要离府，这回正要出发了。”
“啊……洛紫玉，她要去哪？”
罗浮素对洛红玉的这个庶妹其实没什么的印象，只记得她从来胆小怕事，不与人相争，总是退让三分，若不是洛红玉占着谪仙的名号让她沾了点光，这样的像个怕不是人人都想要踩一脚。
洛红玉从来看不上她，知道她和郡王府的那位定了亲，还小孩心性地生过好一段时间的气。
“长公主府，”花若连忙表忠心，“前夜府里走了水，正烧了三小姐的院子，好像是郡王殿下不放心，便提议将她先接到长公主殿下那里。”
却茕提议的？梁京城确实不安稳，他倒是对这个未婚妻挺上心，回到故乡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还有时间安排这个。
若是洛红玉听闻这个消息，怕是又要不痛快了。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虽然于她无甚妨碍，可别人通过她得了好处，就是让她不舒服。
罗浮素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若是洛红玉掌管身体，她是一定要去找一找这个庶妹不痛快的，可如果她去了，就会被更多人看见，那她就必须准备好“在找线索连集|会都没能去的洛红玉，却在家门口出现找她的凡人妹妹麻烦”这件事情的解释，毫无疑问不要去比较好。
可麻烦就麻烦在她已经被红玉的婢女看到了，即便只有一个目击者，不能处理掉的前提下她还是得做出符合洛红玉性格的事情。
两相思量，罗浮素决定还是得去做做样子。
洛府的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周围守着八名长公主府的侍卫，洛府的家丁正在往车上搬运行礼，搬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那应该是洛紫玉的日常用度，看起来她是打算过去长住的。
“洛红玉”的出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于是罗浮素顺势开口。
“洛紫玉，出来见我，前夜发生了什么，跟我好好说一说。”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把洛红玉的傲慢演绎得淋漓尽致，于是洛府的家丁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靠前的马车帘子被掀起，洛紫玉的婢女月若从里面走了出来。
“回大小姐的话，三小姐已经先一步去往长公主府邸了，奴婢负责将行礼运送过去，待我到达长公主府后会将大小姐有事找三小姐的事情禀报给她，如果大小姐的事情紧急，也可以现在前往长公主府。”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说完她还行了一个礼。
只要礼数周全让洛红玉找不到发作的地方就好了，月若似乎应对洛红玉的发难很有一套。
可是眼前的大小姐并没有如同预料一般，色厉内荏地再说几句便放她们一马。
“你怀里装着什么东西？拿出来！”
“洛红玉”厉声道。
怀里……怀里是前夜小姐离开前交给她的玉片。
月若一时被她镇住，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罗浮素见她没有回话，一招手那被锦帕包住的玉片就自己飞到了她的手中。
不等月若护好胸口，她便拿着那些玉片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这是……明强啊？——糟了，小姐交给她的东西，她没有看好，不会耽误事了吧？
此刻的时星引并不知道，她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已经自行找到了答案，或者说，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将玉片的事情抛之脑后。
短暂的聚首之后，天衍宗小队的人再次分头行动。
却茕和“时前辈”接下来的目标，是先前欲语还休的太子殿下。
这时正是早朝的时间，比起去他的府邸拜见，直接去朝堂截人更有效率。
他们赶到大殿的时候早朝将将结束，不一会就有官员三三两两地缓步而出。可是等人流自稀变浓，又自浓变稀，最后再无一人也没有见到太子的身影。
这时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走了出来，见二人在此，恭敬地上前询问有什么他可以提供的帮助。
“今日太子殿下告了病假，没有参加早朝。”
皇帝正在病中，如今本就是太子监国，太子再告病假，那……
“那今日朝会是谁主持的呢？”
却茕问道。
“是晋王殿下。”
燕珺公主的哥哥，当今的六皇子，也是前世太子夺嫡最大的对手。
却茕与时星引相视一望，没想到想要走近路，反倒饶了远路。
与公公辞别后，两人前往东宫。
接待他们的竟是太子妃。
精致的妆容和华贵的衣饰也难掩她的愁容，能够看得出来她在强打精神。
据太子妃所言，太子昨日便病的下不了床了，今日更是一副行将木就的样子。
已经将尚在京城的太医名医全都请来看过了，没人看出太子殿下究竟得了什么病，更别提对症下药，如今只是拿上好的药材吊着命，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却茕和时星引的到来倒是给了这个慌乱的女人新的稻草——不，或许是不止是稻草，而是救命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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