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
周六这天下午，叶卿河沿着教授给的路线七拐八弯之后终于找到了教师公寓。
她是个路痴，如果按严重程度来分，她应该算是晚期，平常人待了四年的学校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所以经常迷路走错教室的她不是平常人。
走进楼里，发现八层的楼居然没有安装电梯，她沉默了一下，认命了。
爬上四楼之后盯着门牌号喘了一口气，凝了凝神，伸出手按了两下门铃。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穿着毛绒绒皮卡丘睡衣，长相清秀的高中男生。
叶卿河愣住了…不热吗？…
男生揉着睡眼问“谁啊？”的时候也愣住了。
见男生呆若木鸡，她打算先开口，刚想开口的时候门“啪”地一下就关住了，她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
她猜得没错，这个应该就是教授口中的那个“性格有些孤僻”的孙子。
昨天跟教授打过招呼说今天下午会过来，不曾想应该是忘记了，那小孩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囧态被外人看见了而感觉窘迫。
等一下还是假装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吧……
毕竟小孩子脸皮子薄……
一分钟后，门再次开了，这次男生换上了短袖和牛仔裤，他看了卿河一眼，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在她脚下，侧了身面无表情地说:“先进来吧！”
叶卿河换了鞋走了进去，男生关上了门。
屋里开了冷气，她坐在客厅里对在厨房忙活的人说:“今天你想补什么?”
男生端着茶壶走出来，说“先去我房间吧！”
跟着男生进房间，她快速浏览了一下房间的布置，房间的格调倒是很平常，以灰色为主，原本她还以为会看到什么粉红色的床天蓝色的柜子毛绒绒的地毯之类的，看来是她想多了。
没办法，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坐到椅子上接过热腾腾的茶，“谢谢，我叫叶卿河。”
“嗯，我叫粱陌。”粱陌轻轻点了一下头当做自我介绍。
“你想补什么？”她扫了一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资料，目测了一下，各科的卷子应该是很多的，目测的同时自然也看见了被书压着的语文卷子。
她高考已经是好几年的事情了，为了能与时俱进，她提前了好几天研究近几年的高考题，了解了大致的出题方向。
“诗歌。”察觉到她的视线，白皙干净的脸红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叶卿河点了一下头，“有专门的习题吗？”
“嗯！”粱陌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专练习题递给她。
叶卿河翻了一下，发现这个孩子很用心，一大本习题差不多都写完了，准确率不高，但他都会在错的地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上记号和备注，而且看着这习题，去年九月份出版的，现在已经皱皱的了。
“你很厉害。”她就事论事地说。
高中那三年她没有刻意去学诗歌，只是看了很多关于诗人的小说……呃……准确的说是野史，自然而然地了解了诗人写诗的背景和情感，所以她一直很佩服那些肯下苦功夫的人。
“没什么。”
“嗯，那开始吧！”
“好！”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闲话，剩下的只有讲解，讨论和翻书写字的声音，接近下午四点半卿河收了工作准备要走时留了一本笔记本给他。
“上面是常考诗人的作诗风格和诗人的性格特点，还有一些重点内容，你有空记一下。”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看你时间安排吧！”
“好！”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的作文？”粱陌清秀的脸红了几分，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好！”叶卿河接过他递来的本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粱陌此时有点坐立不安，他先是在旁边看了会小说，又站起来松松筋骨，最后他起身又为叶卿河倒了一杯茶
“谢谢。”叶卿河头也没抬。
“嗯！”
过了五分钟，叶卿河拿起红笔在上面打了些备注，说:“你的文章很有灵性，经得起推敲，细看的话会发现很多精华，只是阅卷老师在你卷子上停留的时间最多也才一分钟，所以你写的东西要更加醒目和出彩。”
“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粱陌点点头，神情怔怔的。
“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要写太多，写准了才是好的。”
“嗯，好！”粱陌笑了一下，接着说:“果然才女就是名不虚传啊！”
“过奖了，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
叶卿河下楼梯时接到了潇溯离的电话，她忙不迭地接起了电话。
“在哪？我去接你。”那头的声线一贯清冷，但一跟她说话就会变得很温润。
她报了地址挂了电话就在楼下等他，不一会儿他就出现了。
潇溯离在她身旁停好车想开门下来，叶卿河却先早他一步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他转过身为她系好了安全带，顺势捂住了她的手，“家教的第一天，如何？”
叶卿河有些愣了神，“挺好的。”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呃……还不知道。”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工作进行得怎么样？”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很忙，每次通电话提醒他他才记得吃饭。
再加上燕草天天抱怨他哥哥天天加班，她也猜到了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潇溯离露出一抹透着疲惫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还好。”
“家里的冰箱有食材吗？”
潇溯离闻言，眉一挑，“想犒劳我？”
她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潇溯离心下一荡，伸出手把她的脸转了过来，闭着眼睛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重重地吻了几下。
等她反应过来时心情大好的某人早就把车开出了几百米外……
进了屋潇溯离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调把温度调到适宜的温度。
潇溯离从冰箱里那了一盒橘子味的冰淇淋递给她。
“你先去睡一觉吧！”她接过，把他往房间里推。
“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了。”
“……”
她一停下，他就停下了，无语了一下就一口气把他推到了房间了。
“……”潇溯离轻笑了一声。
把他推至床边，叶卿河松了手，“我下去做饭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长手一捞搂住了她的腰抱住她躺到床上，顺势扯过被子盖过两人。
“……”叶卿河挣扎。
潇溯离拿过她的冰淇淋放在床头柜上，抱紧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哑声道:“乖，让我抱一会儿，晚饭我来做。”
“……”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旁，身体一颤，却也停止了挣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呼吸一窒，却也很快恢复了正常，虽然不情愿，但也应了一声，“挪威那边工作上出了点事，不过问题不大。”
叶卿河沉默了，如果问题不大的话他也不会显得这么疲惫和力不从心。
安静了半晌，叶卿河知道他没有睡着，于是开口说:“你回去看一下吧！”
“……”
“距离产生美啊亲。”她说得很轻松，试图不给他造成任何压力。
而且，他为了她就在这边，就这份情谊来说她就不应该继续束缚他。
潇溯离凝视她，问道:“你说什么？”
“距离产生……”
“最后一个字。”
“亲？”
潇溯离眸心一暗，一把搂过她亲了上去。
“……”
许久，叶卿河开口。
“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潇溯离垂眸，再抬眸看着她，“最多待五天。”
“好！”
“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
陪着潇溯离躺了一会儿，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她刚想轻轻推开他时，他就醒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再看了看窗外的天，淡声说:“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一起吧！”
“嗯！”
厨房里潇溯离掌厨，卿河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酸辣土豆丝，炸牛肉丸子，香菇烧排骨，莲藕排骨汤，一些极为平常的家常菜，却也让人很想大快朵颐。
“那个……你回来的时候我弹琴给你听吧？想听什么？”叶卿河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说道。
潇溯离舀了一碗汤给她，推到她面前，“《平沙落雁》？，高三元旦晚会你们演奏的那首。”
叶卿河诧异地看着他，“你还记得？”
“嗯！我有去看。”
“是吗？！”叶卿河掩饰般地喝了一口汤，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点丢人。”
潇溯离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说:“当时我在想，如果台上只有你一人，而台下只有我，该有多好。”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幸好，你还在。”
潇溯离这阵子走苦情路线走得很过瘾，认定了她会吃这套。
叶卿河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她想尽力对他好，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照葫芦画瓢，别人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她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他，她有认真地跟他在一起。
叶卿河内心挣扎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站起身，俯下身轻轻抱住他，语气极度地轻柔，“以前我不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起，不过，还好你没有放弃我，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出现。”
“……”闻言，潇溯离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潇溯离，我喜欢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了。”
“……”
见他没反应，叶卿河无奈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
“啥？”
严肃的表情，“我可以亲你吗？”
“……吃饭。”
“想吃/你。”一本正经，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叶卿河抓住他的手，筷子都快被她抓断了，“吃饭。”
“哦！”讪讪地立正坐好。
吃完了饭潇溯离不让叶卿河洗碗，怕她无聊就开了电脑给她玩，她是个游戏渣，玩了一下游戏因为老是过不了关觉得没劲，就跑去书房里看书了。
她从书架上拿书时一个信封跟着书出来，掉到了地上……
潇溯离进来时她正坐在椅子上弹古琴，他坐到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抚琴的手。
秋月映帘栊。
悬光入丹墀。
佳人抚鸣琴。
清夜守空帷。
兰径少行迹。
玉台生网丝。
庭树发红彩。
闺草含碧滋。
延伫整绫绮。
万里赠所思。
愿垂湛露惠。
信我皎日期。
一曲揍罢琴声戛然而止，然而素手还压在琴弦上，“我今晚……能不能不走了？”
对面之人眸色变深，“卿河，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叶卿河低下头，想了很久就回答说:“……我可以帮你。”
“……”潇溯离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回去了。”事实上她的老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潇溯离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先去洗澡吧，睡衣在房间的柜子里。”
“……”
叶卿河在房间的浴室里洗了澡，潇溯离回房拿睡袍的时候看了浴室一眼，就走下一楼进了一楼的浴室。
他洗完澡上来时卿河也已经出来了，她低着头坐在床边，听到脚步声就倏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潇溯离被她无辜的眼神逗笑了，他走近她，身子一矮拖住了她的腰和腿，把她抱放在床上。
叶卿河紧张地看着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低笑着关了灯，在她身旁躺了下来抱进怀里，“好了，睡吧！”
“……”
“……你……”叶卿河伸手戳了戳他。
潇溯离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睡觉。”
“……”
她就这样平安地度过了半个晚上……直到凌晨三点……
她是被热醒的，盖了薄被，又被某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想不被热醒都难。
叶卿河醒来时潇溯离也跟着醒了。
“喝水吗？”
“嗯！”
潇溯离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只喝了一半，剩下的他就喝完了。
“睡吧！”他重新把她纳入怀里。
她应了一声，却没有了睡意。
过了很久，听到头顶上方有声音传来:“卿河，你要不要我？”
“……”
“我想要你，做梦都想，你呢？要不要给我？”
“……”
黑暗中感觉某人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洒在她的脸上时嘴唇也被堵住了。
……
……
“……”叶卿河失了神，额角溢出了汗，她咬着唇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闷哼一声，叶卿河感觉到一股浊热洒到了手/心上……
她被烫到了，但就是没有松开手，直到听到他喘着粗气出声，过了半晌，她还是呆若木鸡，空气中弥漫的是男性的麝/香味。
潇溯离亲了亲她的唇，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细细地擦她的每一根手/指，细心地帮她擦拭干净之后，用脸蹭了蹭她的额头，全都清理完毕之后，声音还很暗哑，“好了，睡吧！”
“好！”叶卿河呆若木鸡。
潇溯离搂着她把她圈到自己的
怀里，凑近她的耳边，亲了亲她的耳朵，慢慢地说:“我等你，等你准备好。”
——
“卿河，元旦晚会我们班要出个节目，你跟垣潜上去表演吧？！！”文娱委员嬉笑着，连戴着的眼镜都在发亮。
“不了。”
“可是垣潜都已经答应了啊！而且我也已经把节目报上去了。”
“这样……那就让他一个人上去吧！”
“这可不行，我在节目上写了，琴笛合鸣……你这是要弃我们班的名声于不顾吗？”
“……”
“……”
“……”
所以元旦晚会那晚叶卿河就抱着古琴上去了。
下来之后垣潜又去换了衣服代表社团上去表演，千叮万嘱让她等他一起回家。
所有人都在操场上看着节目，叶卿河抱着琴退到了隐蔽的小树林里，在石椅上坐了下来，把琴放置身旁，整了整宽大的衣袖。
此时是冬天，她穿着三件式的汉服并不会觉得有多冷。
正发着呆，身后响起来很好听的男声，“你的发带松了。”
“……”叶卿河一愣，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回过神时他站在她的身后，帮她重新系好了发带。
“谢谢！”
“不客气。”
叶卿河抱起了琴起身，“给你坐吧！”
“你要走了吗？”
“嗯！我等的人来找我了。”
“……”
“再见。”
果然，不远处有一个拎着袋子的人拼命地向她招手。
她走到他面前，诧异，“二师兄，你怎么把衣服换回来了？”
长相清秀，穿着魏晋汉服极度清雅的男生笑着说:“因为看起来跟你像情侣装啊！”
“那我选择裸/奔。”
“哎呀……这么嫌弃我？”
“……”
“刚刚下台又有几个女孩子跟我表白了，我对她们说，我心里只有我家十五一个，她们就问十五是谁，我说跟我穿情侣装上台表演的那个漂亮的汉子。”
“……滚滚滚！”
身后的人望着这一幕苦笑了一下，拎起了脚下的纸袋往反方向走。
他在台下静静地看完了她的演奏，她弹古琴的样子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但她在台上谢幕时的那一抹笑却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是来找她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想亲手把手中的为她订制的汉服送给她，想亲眼看到她穿上的样子，为他一个人抚琴……
——
第二天早晨潇溯离就上了飞往挪威的飞机，叶卿河为盆栽浇了少许水后就走到书架旁抽出了那一个信封，信封已经泛黄了，信的字体锵劲有力。
叶卿河，我很喜欢你，这些年来无数次跟你擦肩而过，我会失落，会不知所措，但我足够强大之前，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只是现在，我要出国了，你能等我吗？
落款提笔:潇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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