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光明下的阴影
又憋了一肚子话不敢问，跟着裘丞下了楼，老爷子已经煮起了功夫茶，再一闻，也不是老年人爱和的绿茶，又是画风不搭的花茶。
想想刚才如同利剑插在花草间的不和谐画面，我只能默默在脑子里给自己洗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老爷子的坐姿没有裘丞那么一板一眼，马跨金刀的，一手支在膝盖上，单手持壶。功夫茶具煮花茶，本来就是够奇怪的组合了，可偏偏配着老爷子一脸认真的柔情，又多了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就好像，拿刀的手忽然拈花，可敌人也同时换成了爱人。
钢铁化作绕指柔。
更加动人。
这样欣赏完，我的尊敬里不由多出一丝柔软，见老爷子分完茶，想都没想就屈膝蹲在沙发和茶几前给老爷子端茶。
老爷子，裘丞，最后是我自己的，以前给明渃打下手惯了，这些次序和动作早就印在了我身体里，熟练又优雅。
只是端给裘丞时，我难免想起他第一次登明家门时，我也做过同样的事，只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心有灵犀般，我从他闪动着流光的眸子里看见了同样的色彩，对视一笑，甜蜜自溢。
再端我自己那杯时，无意间对上老爷子看着有趣的眼神，脸上便是一热。
再坐回位置，直觉得对面长辈的目光越发慈祥。
我本是下意识做了这些，怕老爷子嫌我多事还有些忐忑，毕竟在很多长辈看来做没让你做的事就是戏多，更难听点就是又不是没有佣人做给谁看，好在歪打正着才让我松了口气。
又听老爷子洪亮的声音放轻柔道：“小兔崽子有福气，找了个好人家的姑娘，”感慨完毕，语气一转，却是对我道：“我裘三恩的孙子我老爷子放心，会是个疼人的，只是裘家规矩多，媳妇进门前须得说清楚，免得日后受了委屈闹得日子不安生。”
我一震，当知重头戏来了，立马正襟危坐，“爷爷您说。”
我好歹学语言的，不会忘本，古文造诣并不差，听着老爷子这半古不古的话，本想回一句“请爷爷教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生疏，显得我很不情愿似的，再一想裘丞从头到尾只提醒过我一句：做自己，便按着平时说话的方式来了。
老爷子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话语又放慢了些，“老爷子我是年三十离的故土，又是年三十被洋鬼子抓了壮丁，还是年三十失了一生挚爱，所以裘家规矩，不过春节，出了裘家堡老爷子不管事，但进了裘家门做样子都得心甘情愿。”
入学考试恰逢新年，虽然我们住的是酒店，但对我来说只要有裘丞的地方便是家，在哪并没有区别。我本想着考完试晚上跟他去唐人街沾染沾染春节的喜庆，可那天他却只说裘家规矩不过春节。
我虽然不解，老爷子如此渴望故土，以至于裘家一家子在国外长大的男女老少都苦学汉语、文学，却为何不过华夏最有传统意义的春节，但规矩就是规矩，能遵守的就没必要刨根问底。
现在听老爷子这一番解释，我虽然还是不理解，却又觉得合理，答应得更显真诚，“爷爷，孙媳妇儿父母已故，有裘丞在身边的每一天都是过节，没有委屈。”
这句话，那天我没有对裘丞说，今天说出来，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只见晶莹闪烁的黑眸柔情似水，璀璨如星辰。
老爷子的玻璃房和裘丞的山顶小景房还是小有不同的，比如我们坐的沙发，老爷子这一套都是明式的，相比宋式和清式，明式家具最是简洁，但抛开简洁这一点，传统中式家具逃脱不了的宿命就是冷硬，一椅一几，把人一个一个隔开，位置分明。
我和裘丞之间就隔了半米宽的高几，他下意识想要牵我，却不好放在明面上动手，指尖画了个圈，搅得我心绪难平更加不好意思。
本来这番话是对老爷子说的，给他这搞得好像是跟他表白一样。
我和裘丞的小动作惹来老爷子一阵爽朗的笑声，裘丞却在笑声中忽然转了头，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就见之前给我搜身的中年女警卫冷这张脸，手中端着从我包里拿走的礼物，而我精心挑选的礼盒以然不翼而飞！
我记得谁跟我说过，收礼物，有没有礼盒拆完全是两个感觉，这让我脸上的笑稍稍收敛了几分。
“老爷子，这是孙少奶奶送您的礼物。”
中年女警卫呈上托盘，言语倒是没有作怪。
托盘上是一瓶改装的大瓶香水，玻璃瓶是1.5升装，瓶口是特制的，一个口是常规香水蓬头，一个口可以倒。玻璃瓶不是纯透明的，里面加了云英石，调和的香水颜色偏深红，并不是很好看，但是有了云英石的玻璃瓶后，宛如加了滤镜一般，看起来荧光婉转欲流，似梦似幻。
香水是调和的，费了几百瓶香水，成品自然是不少的，本来就是针对老年人特制的，多了也是浪费，除了给麦当娜夫人留一瓶外，我一股脑都装起来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香水市面上没有，我怕万一老爷子喜欢到时候问我要拿不出来，索性多送点，也可以用得久，再问我要也来得及制作。
可是此时看着中年女警卫眼里的不屑，和老爷子一时的错愕，我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我今天看到的裘家，老爷子什么珍宝没见过，这样的粗制滥造，是不是有点哗众取宠？
知我者，裘丞也。
不动声色间，带点愉悦又带点邀功的声音响起，“老爷子，这可是我媳妇儿自己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用完了就没有了啊，您老省着点用。”
老爷子又笑了，笑容中多了些温度，正欲喷一点闻闻，却被女警卫阻止了。
“老爷子，如果是自制香水，还请交给我们检验一下。”中年女警卫的声音细细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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