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找到破绽
我和南加漫步在都城的街道上,各自心照不宣的思索着刚才季麟的话。
自李昀开始服侍周伯珩,从坤宁大火那年开始周伯珩就性情大变,如此快速的转变绝不是挑唆就能做到的。
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投毒,某种使人暴躁却又不易察觉的慢性药物。
借由坤宁的大火,给周伯珩的性情大变一个最好的理由,还真是滴水不漏。
而一点点的瓦解周伯珩身边最坚实的那些人,利用周伯珩的疑神疑鬼让他无所依靠,长久下去,自然就只能倚靠日日在侧的李昀。
季麟眉宇间的担忧满溢,现如今周伯珩开始连他都不信了。
或许南加不知这句话对于季麟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懂。当初我与周伯珩说道季麟的时候,周伯珩对待这个异母的弟弟比亲生更甚。
一朝的巨变,改变的何止是兄弟之间的关系。而那李昀也绝对不是要控制周伯珩而已,长久以往,燕岐危矣。
而季麟暗中的调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宫里他也不方便老是去了,避免周伯珩对他的疑心更重,反而还要少去。
如今是,大家都知道有问题,可不知从何下手。
季麟查到了李昀的身世,进宫前的怎么都没有,就是说是一个乞丐。
穷得活不起来了,不得已净身做了太监,被李倡提拔上来,后来做了李倡的义子。
李倡一死,周伯珩登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大内官。
我亦努力回想着还在燕岐的那几年李昀是否有什么异常,可是除了做事妥帖言少寡语的,实在是找不出破绽。
我的心猛地一沉,若是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蛰伏等待时机,如此长久的按兵不动,那么此人的心机跟城府颇深。
正出神的想着呢,前面的南加突然停下脚步,我一个不注意直接撞上他宽大的背。
“唉呀,怎么了这是。”我扶住发髻,怕步摇散乱了。
我顺着南加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到了国公府。望着牌匾上大大的孙字,也愣住了。
那曾是我的家,我长大的地方。从前日日想着怎么找借口出去玩,可如今想要回去,却没了身份。
我痴痴的望着紧闭的门,从前阿爹还在世时,门庭若市,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军营里跟随阿爹的武将们。
阿爹也从不吝啬,经常在家中设宴款待他们,我常常能听到那些叔叔们爽朗的笑声。
随着阿爹的离去,国公府门可罗雀,逐渐寥落起来。而那些叔叔们,年老的告老还乡,其余的为了保命去了遥远的边疆。
也不知道大夫人好不好,阿兄跟嫂嫂又怎样。还有我的傻稚红,过得开心吗。
南加看着我一脸的不舍,提议要不然就去叩门拜访看一下吧。
我抹掉不舍的泪,“不了,此刻我们的身份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若是因此给他们惹来麻烦,才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被南加轻轻的牵着走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让我好多看一眼。我也直到看不见为止,才收回了目光。
如今来燕岐已经一月有余。可周伯珩始终不像是要放人的意思。
注辇国主已有些许的不满,做客久了也觉得十分的无趣。
我也很想念昭昭,南加睡前还在和我说等再看到昭昭的时候应该都大了一圈了。
我今日被阿凝相邀进宫,把我这些年的所有奇遇都告诉了她。她一会惊呼,一会感慨的,最后还是拍拍我的手说活着就好。
我也在他的宫中看到了承稷,模样跟周伯珩如出一辙,脾气也是十分相似。
阿凝叹息着说,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对,小小年纪就变得老气横秋的。
夜深出宫不便,阿凝就邀请我直接在上林阁留宿。我几番推脱,可看着阿凝还是心软的说好吧。
嘱咐小怜让人去跟南加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免得他担心我。
一切安置好后,小怜吹灯让我睡吧。
原本就睡意淡淡,而在距离坤宁只有一路之隔的上林阁,更是睡意全无。
我听着小怜的呼吸逐渐沉稳起来,就批了一件披风,打算去转转。
站在坤宁的大门前,我犹豫了一会,还是翻入了里面。
坤宁闲置了五年,庭院里的花草树木皆没有枯萎凋零,地上也只有少少的几片落叶,看起来是有人精心维护过的。
大树下那个秋千也还在,我默默的走近,看着四四方方的秋千,本应是自由的象征,可是却如当初的我一般被拘束。
我款步走到正厅,轻轻一推殿门没有锁起来,像是主人只不过是稍稍离开,等会就回来了。
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借着微弱的光亮,走进了殿内。
那日的火为什么会烧得如此的迅速,是因为我倾倒了许多火油的缘故。
而这正厅,就是最初起火的地方。
如今被修复得一点都看不出火烧的痕迹,反而是一切如常。
我环顾着殿内的陈设,连摆放的花朵,都是我离开的那一日所插的样式。
棋盘上还有半幅残局,没有下完。那个时候我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总是犹豫着不知道怎么下。
所以总是下不出个输赢,索性就任由这残局摆着,等到自己什么时候想下了再弄。
可那个时候的我,也没想到不会再有以后了。
我看着连棋局都被复原了,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惊奇的。这里好像就是在等待着孙祈星再次归来,一切如初。
我不由得感慨叹气,一切可以复原是因物品没有生命,记住样式即可复制。
可是人,不会如此了。
我不愿再想起更多痛苦的回忆,正欲离开时,听到门被推开吱呀的一声。
我心头一颤,连忙吹灭火光,躲在纱幔之后,警惕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人。
只见周伯珩赤脚而来,身上只是单薄的穿着里衣,披头散发双眼无神,嘴唇边冒着青色的胡渣。
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借着月光看到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正厅的前,双手扯着些什么。
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刷—!一副巨大的画像被周伯珩展开,原来是在扯这个画像的卷起来的绳子。
我看到画像上的女子,不禁咬紧了下唇。
那是陵阳王妃时的我,跟云浓院内的那副不同,这副画的是那场让我动情的海边婚礼。
画中的女子笑得嫣然灿烂,似乎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就是她。远处有篝火,有大海。
那曾是我认真对着周伯珩说的,我所期盼回到陵阳的生活。
如今孙祈星在世人眼中已死,不管她曾是陵阳王妃还是孙后,史书上都只有淡淡的一笔而已,仿佛她从未来过。
我看着周伯珩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是要做什么,却看到他又哭又笑的说着什么。
周伯珩笑着说:“阿星,我过几日带你回陵阳好不好?”
随即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又开始绝望的哭嚎。
“不在了,阿星不在了!”
我望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进退两难。
随即周伯珩又猛地抬起头,极度亢奋的说着:“你放心,你会回到我身边的,一定会!”
我心中一阵悲戚,当初为何我们到了那样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伯珩兴奋的搓着手,来回的踱步着。一双眼往外凸出,满是血丝。
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一直吸着鼻子。
他停顿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鼻烟壶,用力的吸了好几口。却好像并不满足的抬起来看看底部,狠狠的摔在地上就跑了出去。
嘴里一直念叨着:“药,药···我的药!”
我看着周伯珩远去的背影,连忙从黑暗中跑出来拾起地上被摔破了一个角的鼻烟壶。
拿到月光下一看,壶中还有些许微量的粉末。
那日季麟说若是投毒,无外乎是从食物跟茶水中下手。可是他仔细查验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握紧那鼻烟壶,或许我们都忽略了这个角度来看待问题。避免周伯珩回来,我匆匆离开了坤宁宫。
第二日早膳的时候我盯着两个黑漆漆的熊猫眼,跟阿凝吃早餐。
阿凝看着我:“啧啧···你要命了白珈,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我也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认床行了吧。”
东兰看着我们相互打趣,忍不住的笑起来。“自王后来了,娘娘心情舒畅整个人都看起来精神多了。”
我和阿凝相视一笑,低头吃着早餐。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娘娘,陛下最近可是身体不舒服?我昨日在晚宴上听到他直打喷嚏。”
阿凝有些疑惑,“生病?没有吧,陛下就是换季的时候敏感,所以总是会用鼻烟壶来抑制。”
我若有所思的噢了一声,跟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回到驿站跟南加汇合,拿出那个鼻烟壶递给他。南加看着那壶里的粉末,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在燕岐人多眼杂的,不如等回了云渡请风先生看看吧,他见多识广的一定会知道。”南加说道。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而我们难受的燕岐之行,终于到了返程的时候了。
我拉着南加出去给苏牧塞奇雅他们买了好多布料盐巴等物品,还给昭昭买了很多玩具,这些在云渡是没有的。
南加晃着一个拨浪鼓,眼里也满是思念。“也不知道昭昭有没有乖乖的,还记不记得阿爸。”
我笑着说他真是酸溜溜的,还怕自己女儿不记得他。
突然门外一片嘈杂,慕容推开门神色紧张的说:“王上,注辇的王后被人捅死在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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