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白狐仙领命殿后 虎丘公坐镇中军

　　沈追与话痨鬼、陈犀轮到了酆都城忙赴北明宫上报‘卖桃鬼’与木尔旭之事，陈犀轮向附宝夫人再次致谢后便回了。见陈犀轮已走，沈追与话痨鬼向附宝夫人告罪，其一为未领旨意私自办差；其二为没有能救回木尔旭。附宝夫人听罢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位能在卖桃鬼手下逃生已是万幸，之前之事不用提了，待我向鬼帝陈奏后再做定夺”。

　　沈追与话痨鬼离了北明宫返回宅邸，与芩九妹大致描述了下所发生之事，九妹只听得胆战心惊，只道：“大哥、五叔，你们可别再做如此危险之事了”

　　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歇下，芩九妹回屋躺在床上翻弄着一本不知哪里来的闲书打发时间；话痨鬼躺在蒲团上只管呼呼大睡。沈追歪躺着心绪不定，不禁觉得自己与卖桃鬼一战着实有些冒失，又深感能力太低、功夫未到、难以自保。忽的想起延陵公子所赠之林越长啸口诀十四句，忙拆开信笺查看，只见第二张纸上表：

　　伏犀贯玉枕元气，三表五饵归屠耆

　　莫分阴阳两双池，四风八路沉中鼻

　　魂门意舍凝半分，调理回转关元俞

　　阴包曲全伸脚用，少游神门一指低

　　前八句充实元气之力，若能轻松贯彻行走，所发招式威力大有增进　

　　元神定于太乙大巨，所避之水突气舍离，运外陵已决伤损，排气冲以发元力，待力拔不容承满，则神气相容击散四维扩力。

　　后六句归法元神，以神带气贯通以致用，按所示顺序加以练习，则又有所成

　　上十四句诀乃林越中之感悟耳，长啸一声所带忧患又何足道哉！

　　沈追看罢只觉得晦涩难懂，术语太多。又不好拿着延陵君所赠之物与话痨鬼、勿忘我讨教，只摘抄了几个生僻词汇，想的他日找个博学大儒好好询问。

　　沈追收好林越长啸诀，巧摸到了许飞琼所赠子母珠，沈追回想起与许飞琼所发生的经历，正入神呢，话痨鬼醒来伸腰道：“咦？哪里来的子母珠？”

　　沈追回神道：“是那日许飞琼赠与我的，说是待到需要之时可以唤她”

　　话痨鬼起身慢悠悠的过来道：“那丫头竟下得如此血本，连子母珠也赠送与你”

　　沈追不知如何作答，只道：“我见五叔也有一堆，却不知这珠子到底有何珍贵？”

　　话痨鬼坐在床边道：“子母珠乃个人之彼岸花所结，只要德行到了一定程度，便会由那花蕊中为主人生出此对珠子，彼岸花只结果一次，故弥足珍贵耳”

　　沈追回道：“说实在的，我并不需要她如何报答，只不再找我和九妹的麻烦就好”又道：“五叔，你帮我收着吧”

　　话痨鬼笑道：“那许飞琼赠你之物为何让我保管？”

　　沈追忙低声偷偷道：“若让九妹见了，我怕她会生气”

　　话痨鬼呵呵一乐：“你这娃儿，哈哈，好吧好吧”说着便接过子母珠，怀在内兜之中。

　　彼时，在那杨云宫殿，已汇集了六宫守宫神及有司堂官。杨云端坐于大案之后，眼睛半闭半睁，幽声道：“各位宫官、堂官，自张安道突袭事件以来，罗酆境内多有贼兵作怪，日前，那卖桃鬼李犊子竟险些击杀了南明宫拱墓使，想我罗酆山三千里，竟成了那贞教的后花园了！”

　　南明宫邵公拱手道：“禀鬼帝，臣已派明瓒禅师前去抓捕那卖桃鬼，绝不让贞教叛逆继续在罗酆山横行！”

　　附宝夫人听罢有些尴尬，只低头并不作答。

　　杨云并未答他，继续道：“大帝已下谕旨，近来匪众猖獗，各宫、各殿严格办差，不得有误。另，发送给我罗酆山重要逝者名单六千三百零九位，要求务必助其早早投胎，各级官吏一概不得有任何封赏许愿。”又道：“我意，各宫依照所派名单派遣得力使者快快引接、集中批注，再汇聚至各宫中直接一同送往第十殿发判，速速办妥才好。”

　　各宫官、所司堂官齐应了句：“是”

　　杨云见殿中文官已一一将逝者名单交给了各宫官，又道：“集中之后，我意将北明宫所拟逝者，由中明宫代为押解发送。北明宫前期已折了铁脚道人，所属武官又少有悍将，理当谨慎。三清真人，你可愿意？”

　　中明宫宫官三清真人听了拱手回道：“谨遵鬼帝令，三清办好就是”

　　那附宝夫人再也忍受不住此等羞辱，蹭的起身稳步走到中堂，施礼道：“禀帝君，北明宫虽兵少将寡，但却有敢死之士，前便有宫内同仇敌忾，后又有沈追搭救陈犀轮。我北明宫所司逝者之押解任务，纵是损兵折将也不劳旁人代理，定将亡魂如期押解十殿！还请鬼帝收回成命！”

　　三清真人摆了摆手笑道：“夫人且莫误会，贫道也只是举手之劳耳，不至于损伤北明宫天威”

　　附宝夫人侧身道：“有或没有附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六宫各有所司，附宝虽为一介女流，但北明宫还是要些颜面的”

　　杨云无奈，只好道：“罢了罢了，就依夫人之意，由你自行挑选北明干将押解去罢”

　　附宝夫人又施了一揖道：“谢帝君成全”

　　那附宝夫人回到北明宫，便派遣传话文官召集恬罪昭气天宫所有尊使以上文武大殿议事，沈追与话痨鬼也被叫去，话痨鬼拉着沈追随意找了个大殿角落席位听守宫发话。

　　沈追低声道：“五叔，原来我们北明宫尊使以上者还不到一百位，你我当真进入高层啦”

　　话痨鬼一撇嘴道：“有甚趣味？无非是多了些麻烦会议罢了”

　　那附宝夫人见文武官员大都到齐，便将方才杨云所令之事与众鬼复述了一遍，众鬼都愤愤不已，马援起身施礼道：“禀夫人，末将愿领兵负责此次押解，若有闪失，马援甘愿受罚！”

　　附宝夫人见了忧虑道：“马将军愿往本宫甚感欣慰。只不过此番押解人员数量众多，我宫所负责的重要逝者便有一千二百七十八名，将军所部还需拱卫酆都北门，麾下亲兵不过三百，想那队伍浩浩荡荡，恐难护得周全”

　　正在此时，沈追见一身着白色棉布短衫之中年女子上前道：“禀夫人，女峤愿领所部二十四女使，为马援守护后军！”

　　沈追对话痨鬼低声道：“五叔，这位女峤是否为先圣大禹之妻？”

　　话痨鬼道：“正是，涂人有歌：白狐绥绥、九尾庞庞、成子永富、乃都攸昌，所唱的便是她了。这白狐仙本一心玄修，非大事而不朝，想是附宝夫人此番着实遇到难题，不得不请她出山了”

　　附宝夫人对女峤敬佩道：“我北明宫巾帼不让须眉，白狐仙一身是胆，本宫准了”又环顾四周，慢声道：“只是这中军守卫，不知有谁愿往？”

　　听了附宝夫人的倡议众人无甚反应，沈追望去，大殿之上身着甲胄者不过十余位，其他的不是文官、便是道人道姑，仅这十余位武官也或有似不屑、或有似不愿，各个面面相觑，未有应答。

　　见此情形，那田单将军起身道：“夫人，臣建议，令邓禹代臣拱卫北明宫，臣自领中军以保周全”

　　附宝夫人道：“杀鸡焉用牛刀，只押送千八亡魂，怎劳将军亲往”

　　邓禹听罢起身道：“北应门校尉邓禹，愿助马将军守卫中路，只是在下所有亲兵不过十四，望夫人再行调拨帮手数名，以助押运”

　　沈追心里着急，对话痨鬼道：“五叔，我俩也去帮忙吧”

　　话痨鬼否道：“此番行程若是太平顺利，便只是小事一桩，无甚功劳；若有叛众袭扰，则是险象环生，危险无比；即便全身而退，也难免有遗漏、丢失者，那时便是大罪一件了。此等烂差怎么讲也不合算，不去不去！”

　　附宝夫人点头道：“邓校尉所言极是，不知还有哪位愿.....”说着，只等众鬼主动应答，沈追见四周皆是低头不语者，起身大声道：“剪灯使沈追，愿助马援将军，以尽萤火之力”

　　附宝夫人听了微笑道：“英雄出少年，沈追忠勇可嘉，准了”

　　那话痨鬼早料到沈追必定意气用事主动请缨，只无奈苦笑道：“五两三愿与沈灯使同往”

　　附宝夫人也点头允许。忽的角落处又有一懒洋洋声音道：“老夫且与你们同去吧”说罢又长长打了一声哈欠。沈追随声望去，只见那声音主人卧佛般躺在席子上，头上扎有两髻，各用草棍儿插着；身着单衣坦露胸襟，胸口乱毛丰盛；又不穿鞋袜打着赤脚；只是那右手手指颀长的很，似有文章。

　　附宝夫人喜道：“有虎丘公坐镇，本宫无虑了”

　　众鬼也似松了一口气。

　　沈追坐下奇道：“这位老先生是谁？怎的先前没见过他”

　　话痨鬼瞥了沈追一眼笑道：“附宝夫人踏实啦，他乃‘虎丘公’娄道乙，有了他的加入，这次行动还算有些安全保障”

　　沈追问道：“他为何这么厉害？大家伙好像都很认可他”

　　话痨鬼听附宝夫人已经完成安排，众鬼皆开始各自离去，边起身边道：“娄道乙生前是个江湖道士，曾给唐朝的皇帝踩过生、看过病，有‘摩顶止啼’的典故。这老道右手中指有七个关节，法力高深，曾经单掌拍死过一只老虎，到了阴间之后修行更佳，就连田单将军也不能与之相敌，算是北明宫第一高手啦！”

　　沈追嬉笑道：“有马援、邓禹二将领兵，又有虎丘公、白狐仙两位尊使随行，你我叔侄也就是走个过场的吧”

　　话痨鬼道：“但愿如此吧，你小子净给五叔添派差事，好好的在家睡觉不好吗”

　　说罢，二人出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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