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子母珠巧解司烛 见五行深思轮回
那沈追与话痨鬼快马到了酆都城外,又下马牵行入了道门。二人到了宅邸将两匹大宛马栓在桩上,进屋见芩九妹正在收拾。话痨鬼道:“你这女娃好生勤快,这些床褥、器物都是从何而来?”
芩九妹道:“都是大理解司衙门送来的,说是堂尊特意下令差使,放下便走了”
沈追道:“这堂官真好生细心,改日我们路过应该当面谢过一下”
话痨鬼笑道:“有了这些物件,确实方便不少,难为九妹你还为老夫弄了这么厚实的卧垫,谢过谢过”
三人闲聊了一会,话痨鬼道:“方才入城,我见路上灯烛将熄,我和沈追这便与你上城楼准备,换毕我俩就要去阳间引接那位宫先生”
芩九妹道:“别耽误了五叔和沈大哥的大事。我这里无妨,自己小心便是”
话痨鬼道:“第一次嘛,还是由我二人协助才好,下回等你熟悉了再自行操作不迟”。沈追也连连表示认可,芩九妹便不再推辞。三人到了路门城墙脚下,那城墙内梯上已经有数百司烛侍者鱼贯而上,各个神情好不紧张。
话痨鬼拿出芩九妹文牒看了看道:“九妹,你所司烛的是庚字牌第三十三盏,你从这条石阶蹬上去向东不远便是,号码牌在城墙脚下,你且仔细观察清楚”
芩九妹接过文牒道:“五叔,我记下了”
话痨鬼又道:“待你找到所司烛盏,便捏一下这个珠子”说着,话痨鬼从怀中掏出一对软弹小珠递给芩九妹道:“这是一对子母珠,只要捏住母珠,子珠便会发光,光亮随力度或强或弱。我以它为号令,你见我指示把控司烛”
芩九妹接过那子珠,谢过之后便登登登上了石阶。话痨鬼与沈追赶紧绕道出城立与路门外城墙所在之地,沈追仰头看着高高的城墙视力难以企及。
“五叔,也不知道九妹找到没有”
话痨鬼道:“你还是肉体凡胎,当然还不得瞧见,那九妹何等聪明,已然找到还向我招手呢”
待了半晌,呼见得整个大城灯火渐暗,话痨鬼眼盯城墙,手攥母珠,随时准备对芩九妹发送指令。只见灯火将熄,话痨鬼把握时机各捏了两次,沈追见城上所有灯盏同熄同燃,每一个竟丝毫不差,蔚为壮观。
二人帮着芩九妹完成司烛任务后便上马赶往大正关门,话痨鬼在马上道:“阴间鬼神往返阳间,需要承受极大的空间变换之力,身体虽不受摧残,但不适应者会有头痛欲裂之感,很是痛苦,你可要做好准备”
沈追道:“如果是间歇性的便也无妨,我可以承受”
话痨鬼道:“这样吧,我便现在教你‘三闭五气’法,你要是能习得一二,对往返阴阳两界也是大有好处”
沈追道:“五叔,何为‘三闭五气’法”
话痨鬼道:“三闭,便是‘不看、不听、不说话’,达到了三闭便可以在阴阳穿梭之时协调全身精气,免受不适之苦;达到‘三闭’须学会五气调和,通过五气调和达到真正的三闭”
沈追又奇又喜道:“五叔快快教我”
话痨鬼道:“我现在传授你调和五气之口诀,你记在心里,用心体会,那便是:无目则魂于肝,无耳则精于肾,无言则神于心,无鼻则魄于肺,无行则意于脾,无世界之形骸,无朝绨之思绪,万念俱灭,五气朝元”
沈追坐在马上仔细听着,心中默念。好在口诀不长,几遍也就烂熟了,这时也进了六洞之中,四周漆黑一片只叫那马儿带路。话痨鬼见沈追紧锁眉头渐入深思便不再说话,任由那沈追细细品味口诀之中的意境。不一会,他便闭目凝神,骑在马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反复思量其中的奥秘。
待出了六洞,沈追已领其一二,浑身为之一震,对话痨鬼道:“五叔,这口诀好生厉害,我按照口诀中所述进行吐纳,竟觉得浑身是力,精神饱满”
话痨鬼笑道:“这原本便是道家秘传运功吐纳之法,不但可以在阴阳穿行之时调整身体,也可促进神元归位,强身健体。只是在阳间效果没有这地府内如此迅速,你小小年纪便有此悟性实在可贵,难得,难得”
二人出了各门各路,过了十二生肖大门又行了老远,方见前方巍峨耸立一座大牌楼,近了牌楼二人下马,将大宛马栓于附近所屯兵站。再往前行,只见前方孤魂野鬼不尽其数,中间有数百鬼兵站与高台向下挥舞铁鞭维持秩序,人群左右各整齐列有兵将数千整装待命,好不热闹。话痨鬼道:“你与我从西侧官道出门,这里太过混乱,别将文牒弄丢麻烦了”
沈追紧随着话痨鬼绕过众鬼向大正门西口步行,沈追道:“那些站岗的鬼兵怎么不帮忙疏导,弄得如此熙攘”
话痨鬼道:“这些兵将是为了防止敌军进攻所设,各有所职不得干扰”
沈追道:“大正关门如此重要之地,屯兵少说上万,哪个不想投胎的了才惹他们麻烦”
话痨鬼道:“这地府中不想投胎的孤魂野鬼不计其数,有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晓得要下地狱恐惧的;有留恋人间不愿往生的;有被封了阴官嫌小的;有未升仙班不甘心的,他们这些人纠结在一起,时而会攻击小地狱劫走囚犯;时而会拉拢些后来的游荡恶鬼,补充力量;时而对投胎队伍进行袭扰,添补兵丁,很是危险”
沈追奇道:“五叔,你不是说过,在阴间如果游荡过长,会自行魂飞魄散了么,怎会又出来个攻击鬼兵的叛逆团伙”
话痨鬼道:“你有所不知,他们这些反叛的恶鬼,领头的叫做司马承祯,这个人在阳间便差点做了皇帝,本身又道法、德行俱佳,当初酆都大帝封了他个六宫宫官,又拟了请奏转往北俱户洲的本章,让他自行选择。那司马承祯觉得自己的道法、德行超然,理应归到东胜身洲,便让酆都大帝更改本章。这一下便得罪了北俱卢洲的西王母。西王母转告酆都大帝,要求这司马承祯必须在阴间继续修行,不得入那东胜身洲。”
沈追道:“即是德行厚重之人,怎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话痨鬼道:“能力越大,要求便越大;见识不同,欲望则不同。他的德行可以让掉皇帝的位置,那是因为他觉得皇帝的宝座距离他所追求的‘道’相距甚远,不屑做罢了;等到可以升仙,当然便有了更高的期望”
沈追叹了口气道:“五叔这话说的深奥,我还得消化消化”
话痨鬼继续道:“司马承祯听说了西王母与酆都大帝的安排,一气之下盗走恬昭罪气天宫三十六宝,要命的便是这三十六宝中有一件是可以在阴间镇定魂魄的‘鬼画幡’。有了宝物,司马承祯纠集了几个早就对自己班位不满的宫官,又打开了活大地狱十六层,带着数千名恶鬼逃到了‘于臻山’。他自创‘贞教’、自号‘祯一天尊’,逍遥自在去也”
沈追奇道:“那酆都大帝为何不派兵剿灭,怎的让他自行发展”
话痨鬼道:“酆都的鬼兵数量本来就是由阳间逝者决定的,当前阳间战端不多导致兵力不足是一个原因;再一个以现有的这些鬼兵维持秩序且难,何谈剿灭强大的贞教;最重要的是这事件原来就由西王母引起,大帝为了西王母的颜面,也不好做什么大动作。现在想必各个天尊、帝君现在还不知道司马承祯事件已经闹的如此之大,还以为他在阴间修行悠哉呢”
正说着,沈追二人到了大正关门西出口,那守门将领看了文牒没说什么正常放行,出了大正关门约三里,前方便是峻峭断崖。那崖口异常整齐,长度约有二十里,崖底由一团黑云笼罩,那黑云下不知深几千里;崖边不断爬上来刚刚离开阳间的逝者;崖口上前方,有巨型祥云三朵,每朵颜色、形状各不相同,熠熠生辉。
话痨鬼道:“这崖下的黑云便是南赡部洲,也就是阳间,是平常人所在;那上面的紫云,便是西牛贺洲,是富贵之地,天庭之所在;黄色祥云,便是北俱卢洲,是福寿之地,散仙之所在;粉色祥云,便是东胜身洲,是嬉乐之地,大圣之所在”
沈追感叹道:“原来五行便是这四大洲和阴曹地府啊”
话痨鬼笑道:“孺子可教”又道:“你我快行三闭五气之法,入那阳间引接是正事”说着便拉着沈追纵身一跃,跳进那黑云中去了。
入了那黑云,沈追只觉得呼的漆黑一片,顿时全身抖动,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在被电击一样。沈追忙闭眼默默回想方才马上吞吐之法,运行片刻,便觉得浑身舒畅,不适感渐渐消失。稍顷,被话痨鬼摇醒,便见得二人前方蹲着一五十岁上下中年男子,想是那宫先生无疑。沈追与那话痨鬼慢步走上前去,与那宫先生叙谈了一番,正如话痨鬼所料,这宫先生由于得了怪病,家事尚未安排得当,对尘世太多放不下。
话痨鬼道:“你尘缘已料,得了此病也是由于你德行厚重,想你今后机缘并不一定甚妙,早早投胎岂不好事一桩”
宫先生道:“我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我那儿子还没结婚,他那未婚妻端庄贤淑实在难得,我只盼着见到二人成婚也便放心了”
沈追道:“若是为了这般,你更应该早早离开他们。像你这样整日游荡在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身边,倘若将她吓个半死,岂不是是害了她”
话痨鬼道:“你那儿媳在你坟前念了多次佛经,不外呼是为了超度亡魂,保佑他们夫妻早结连理,你若要真心对他们好,便速速去吧,别枉费了孩子的一番心意”
那宫先生还是抱膝不动,沈追和话痨鬼好说歹说,都快给他跪下了他方言语了一句:“我与我那儿子从来关系都不是很和谐,我再见他一面吧”
话痨鬼带着二人到了宫先生儿子的住所,是时已是阳间半夜,只见那青年男子并无伤感过度或异常举动,神情自若洗漱干净,又换了身舒适衣裳正要上床休息。
那宫先生道:“想我年轻时候,总是对他打骂,不是很亲近。这回我去了,他便也舒坦了吧”说着,宫先生便想要伸手去抚摸儿子的面庞,却被话痨鬼一把拉住:“万万不可,你若碰了他,他之后产生的行为很可能会影响此后的命运轨迹,既有可能损了你的德行,又有改他运势的变化,且与我投胎要紧”
沈追见那宫先生满脸怜惜,愁容满面,实在不忍拉得他们父子分离,便对话痨鬼道:“我们再等一等吧”
话痨鬼叹了口气道:“这人间多的是可怜之父母,少的是孝顺之子女”
沈追摇了摇头不语,只见那宫先生蹲在床前,只盼着儿子安然入睡。怎料他却迟迟不肯关灯,辗转反侧后呼的又坐了起来。沈追道:“不是他感觉到了什么吧”
话痨鬼道:“不可能,宫先生本来就没有怨气,鬼魂仅仅是游离状态,又有你我在此相伴,他绝不可能感觉到阴间气息”
三人都盯着宫先生儿子。只见他默默起身,在床边呆坐许久,又抱膝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将枕头搂到怀中,将脸埋在枕头上没有任何预兆的大哭起来,那哭声由于有枕头蒙着更让人觉得凄凉、痛苦无比。他便呜咽边哭喊着:“爸爸...想你.....爸爸......想你”,那哭声发自肺腑、深情至真,只引得沈追、话痨鬼眼角带泪,好不酸楚。
话痨鬼道:“这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平时如此那般也好,情谊总是埋藏在心底。宫先生,我见你这儿子也是善良之人,只是内敛脾气,喜欢压抑自己。他心中有你,你也无憾了”
那宫先生早已哭成了个泪人,自蹲在地上抱头颤抖。
过了半晌,话痨鬼将宫先生搀扶起来,沈追见宫先生儿子也哭的倦了,抱着枕头昏然入睡,便随手将床边台灯熄了,摆了摆手叫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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