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二天一早，门外响起敲门声，阿冉开门，看见李章站在外面，脚下是一个大大的纸箱子。
“这是什么？”阿冉蹲下仔细看了看，“水果？”
“海南绿橙。”
阿冉欣喜，“都是送给我们的呀，我帮你抬进去。”
“不用了，我帮他吧。”外面一个声音传来，韩孟阳从李章后面走出来，胳膊搭在他肩上，“明明是让我帮他运来的，结果借花献佛自己在这邀功了。”
“快请进。”阿冉把他们带进客厅，“放在桌子旁边就行。”
李章坐在沙发上打量一圈，“林勉还没起呢？”
“刚起，我去喊她。”阿冉转身进了卧室。
韩孟阳嗤笑一声，“乱看啥呢，女生闺房非礼勿视懂吗？”
“呦。”李章手插口袋斜睨他，“刚才是谁盯着人家姑娘上看下看的，别告诉我你是在看她胸口的蝴蝶结。”
两个男人互损几句，又心照不宣地暧昧一笑。
林勉还穿着睡衣躺着看手机，被敲门进来的阿冉催促了几句，赶紧换完衣服从卧室出来，跟两人仓促打了个招呼，才去洗漱。
洗完脸刷完牙，她随意扎了束松松的马尾，前额头发翘起几根，睡意惺忪的样子和平时有点不同。李章笑了笑，“醒醒，带你出去玩了。”
林勉“啊”了声，“今天不去跑步了？”
李章说，“不去了，韩孟阳说周边有座云泉山，风景不错，是避暑的好地方，咱们今天去那里玩吧。”
阿冉一阵小激动，“太好了，我对这一带不熟，还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远远离开市区，驶入一条车流量少的蜿蜒公路。路旁各种树木和密密杂杂的灌木丛生，粉的紫的波斯菊间杂其中。一块木牌写着“云泉山停车场”，往前开了一段，驶入宽阔的停车场。
云泉山开发没多久，有些景点还在建设中，来的游客不算多，大都是趁着周末过来避暑的附近市民。有山有湖，有长满芦苇的湖心小洲和开满蒲公英的大片草坡。从山脚往上整整齐齐铺着大块光滑的石阶，分往各个方向，通向不同景点。山上空气清新，有树木的香气和林间的微微湿意。几个小寺游遍后，几人从另一个方向下山，山下人工的卵石小道和绿地也足以养眼娱乐。
人工湖和河流间杂，中间有专门用来垂钓的小鱼塘，韩孟阳打听到旁边的商店可以租钓具。
李章麻利地装上饵，把鱼线甩到水里，一手拿着鱼竿，一手玩着手机，眼睛瞅也不瞅水面上的动静。韩孟阳也如出一辙的动作，只是眼神专注盯着水面，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阿冉觉得新奇，看向韩孟阳，“你今天能钓多少条？”
“别问我这个，我是初学者。”装逼满分，看似高手的韩孟阳一窘，惹来阿冉几句嘲笑。
林勉坐在一旁石头上，闻言笑笑，想来也是，他这样爱运动的男生很少能老老实实坐着。她又把视线投在李章身上，见他低头刷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看起来比韩孟阳还专心。晨辉落在他的侧脸，头发，和黑色半袖上，宛如一座精致雕像，又像二次元里走出的完美男神。
想到“男神”这个形容词，林勉脸一红，撇开脸把胡思乱想逐出脑海。
这边韩孟阳和阿冉在聊天，韩孟阳说，“我这还是李章教的。”又问阿冉，“要不要一起钓？”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
李章把鱼竿往支架上一放，起身。
“怎么不钓了？”
李章漫不经心地瞅了他一眼，“你在这叽叽歪歪的，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切，我看你心思就不在这上面。钓鱼，最忌浮躁。”韩孟阳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李章见林勉在不远处石头上坐着，不知在发什么呆，看了眼时间，对韩孟阳丢下一句，“多钓一些，中午吃烤鱼。”
景区禁止烧烤，但附近的烤鱼店林立，可以把自己带的鱼拿来烤。
韩孟阳把小桶里唯一的一条“战果”展示给他看，“这么小的鱼还不够塞牙缝的，你知道我的技术，我这得坐多长时间才能钓够咱们四个人的饭量。”
李章没理他，对林勉说，“坐一半天太无聊了，我们去骑车环岛吧。”
韩孟阳噎了下，摆摆手，“得得，今天还得为大少爷服务。”对阿冉道，“冉冉，你把他的鱼竿拿过来，挨着我坐，我手把手教你。”后半句被他说得惹人联想。
景区里有专门环岛骑行的自行车道，红色的砖石路两侧是树木、绿地和半人高的狗尾巴草，骑车在路上满满都是草木的清新味道，感觉时光都慢下来了。像是回到了小初年代，骑着自行车上学放学，满世界溜达。
李章单手握着车把，一手拿着瓶水随意晃荡，身子侧向林勉的方向，“大概有十年没有骑过车了，没想到还没有生疏。”
“学会了就成为本能了。”林勉想了想道，“我也有很多年没骑过了。小学的时候经常跟邻居家的小孩一起骑车上放学，后来上了高中家离得近，就走路去上学了。”
李章沉默几秒，视线转向远处的树和湖，又回过头对林勉说，“改天给我看看你的照片吧，突然想看看你小的时候长什么样子。”
林勉没料到他提出这个要求，不好意思笑了下，“我小的时候长得挺一般的，没什么好看的。”
“不可能。”李章把空瓶顺手投进路边的垃圾桶。“从你现在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你小的时候肯定很可爱。”
林勉为他语气中那种自然的亲昵微微心颤，干笑了下，“哪有，普普通通而已。”
李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小时候，应该是那种，亲戚邻居都说好看的类型。”
“这个啊，大人眼中的好看不一定就是好看。我在同龄人眼中，应该是很容易被忽略的类型。”林勉想起她小的时候的确总被长辈说长得漂亮，这大概只是符合长辈的审美。后来上中学的时候班里的女生都挺会打扮的，一头飘逸长发也惹得男生频频注意，只有她是清汤挂面的短发，一直没什么异性缘。“其实小孩子只要长得不丑，乖乖的，大人就会说好看。”
李章对这个回答没做回应，慢悠悠骑了一会，又突然凑近，“哎，问你个冒昧的问题。”
从他嘴里听到“冒昧”这个词有点违和。
“什么事？”
李章手指一下一下地在车把上敲着，问了个有些隐私的问题。
“你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
“……”
这问题把林勉带回了大学毕业时最后一次聚餐，那次饭桌上玩诚实勇敢的游戏。班长知道她的性格，挺维护她的，只让她选择诚实，问的问题还是非常有节操的，比如谈过几次恋爱什么的。
林勉单身二十多年，却也从没有人当面问过这个问题。当她说出恋爱次数为零的时候，记得空气短暂安静了几秒。
“没有。”
李章长长“哦”了一声，好像并不觉得意外，反倒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林勉又慢慢红了脸，抬头问他，“是不是这样的人有些奇怪？别人多少会觉得性格上有什么缺陷吧。”
“怎么会？”他笑了，“你不知道男人的劣根性，面上喜欢经验丰富的女人充脸，其实心里还是喜欢没有过去干干净净的女孩子。”
小“岛”其实没有多大，但道路曲曲折折掩映在树木中，环绕一周也用了不少时间，太阳已经升上天中。李章又去小商店买了包湿巾，递给她，“擦擦脸，天热，要不回去找他们？”
林勉点头，“好啊，我有点饿了。”
手机响了几秒，李章接起来，“……嗯，在哪儿……好。”挂上电话，他对林勉说，“走吧，直接去饭店。”
鱼馆在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建筑不算别致，胜在自然粗犷，烤鱼的香气中间夹杂着淡淡的松木香。
“冉冉说你喜欢吃辣的，特意点的水煮鱼。”还有几道山上野味，清淡的冷碟，几叠甜点，最奇怪的是一个大盘里的几条煎小黄鱼，看起来小小的怪可怜的。
阿冉力推，“这是我们一上午的成果，多吃点。”
“一人一条，倒是正好够分。”李章嘲讽道。
韩孟阳差点摔筷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撂挑子跑了，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怎么着，还想要VIP服务啊。”
又免不了互怼几句，阿冉咬着筷子看热闹，林勉消耗了不少体力，只管填饱自己的肚子。
几条鱼显然不够塞牙缝，几人很快就吃完了，转战其他硬菜。正吃着，韩孟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邵轩从机场回来，直接在我家凑合了一宿。他今天先在宾馆休息一天，我让他明天过来，帮你庆贺迁居。”
李章点了下头，“好，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李章像听到废话似的看着他，“买菜。”
“你竟然会做饭？”阿冉大为吃惊。
“哈，你们不知道吧，李章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钓鱼，还喜欢研究菜谱，他的手艺还不错，明天给你们展示展示。”
李章白了他一眼，“这叫技多不压身，学会这几样就能在野外生存了。”
阿冉“噗嗤”一声笑出来，问李章，“你自学的？”
“不是，跟我妈学的。”
韩孟阳又道，“对了，伯母做的饭可好吃了，他们家刚搬过来那一阵，我几乎天天去他们家蹭饭。伯母可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又漂亮又温柔。”
阿冉羡慕道，“哎，你们这样有发小的真好，我小时候都没有什么同龄的邻居，超级羡慕你们这种感情好的。”
“感情好？”韩孟阳表情怪异，“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被他坑过无数次。”
“老子被你坑的还少吗？”
两人又开启了互怼模式，阿冉看得津津有味，又问林勉，“哎，话说你有发小吗？”
“我？”林勉猝不及防被问道，迟疑了下，“……有过吧。”
“有过？啧啧，这是有故事啊。说来听听。”
林勉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对面住着个邻居家的小孩，后来搬走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估计再见面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阿冉攥住她的胳膊，眼睛发亮，“男的女的啊？要是男的我都能自行脑补出一篇青梅竹马文了。”
“女的女的。”
下山的时候，林勉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李章看了好几眼，走过来问她，“你怎么了？崴脚了？”
林勉摆摆手，“不是，脚下可能起了一个泡，没什么事。”
李章皱眉，“怎么能没事呢，你坐这儿，把鞋脱下来。”说完，按着林勉的肩膀让她坐在石阶上。
林勉把鞋袜脱了下来，李章看她脚底，果然起了一个水泡。
“呀。”阿冉叫了一声，“肯定很疼吧，你可真能忍。”
林勉习惯了她的大惊小怪，摇摇头说，“没那么严重。”
李章仔细看了看，“还行，不大，可以自动恢复，但是现在开始不要走路了。”
林勉以为他要再说什么，李章却背对她蹲下来，“我背你。”
林勉受宠若惊，“不用了，小泡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李章还没说话，阿冉就开口，“勉勉，让李章背着吧，不然再走一会该很疼了。”
“好吧。”林勉迟疑了一下点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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