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她的小尾巴 > 第二章

第二章


  次日张悦便向院里请了半天假,赶往了西郊的军区大院,由于来之前打过了招呼,一会就给放行了。

  “余长官,您好我叫张悦。”

  军区大院并没有想象中的多么神圣或者说与众不同,而周围环绕的哨声和训练声倒增添加了许些威严。

  余长官全名叫余勇,上校军衔,五十多岁的样子,面目精神,腰板笔直笔直的,虽说眼角的细纹已经出卖了他的年龄,但精气神却比如今大多数年轻人都要足。

  “我已经听你们莫院长讲了,你今个就是为了小程的事情来的吧?”余勇声音浑亮,不小的屋子都能隐约听出回声来,是常年呆在军队养成的说话方式。

  张悦点点头:“程宇如今的精神情况已经是很糟糕了。”

  余勇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似在惋惜:“前不久我也去见过那孩子,与平日的样子比较起来大相径庭,平日里虽说没个正行,但训练起来那是绝不马虎的,测验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惜了,可惜了……”

  他连续喃喃了好几遍,神色也变得恍惚了起来。

  似是被感染了,张悦的内心也变得沉重起来,这到底是经历了多么惨痛的事,才能把那样强壮的男子击败的溃不成军。

  “余长官,我今……”

  张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余勇打断了:“小张,我老余说话直你也别介意,说句老实话,你那么年轻,我并不能十分的信任于你。”

  张悦今天穿的简单,白色长袖加牛仔裤,长发束在了脑后,淡妆,与平日的职业装相比倒是显小了不少。

  听闻张悦了然的笑了笑,并不介意:“余长官,我虽说跟行业中的泰斗比或许有一定的差距,但我却是最合适不过做陈宇主治医师的人选了,我的未婚夫就是因此去世的,我感同身受,所以不管过程再过艰苦,我也不会放弃陈宇的,更何况他本身并不排斥我的接近。”

  而最后一点恰恰是关键,作为心理师拥有耐心的绝对不在少数,然而能让患者亲近并且信任的却绝对是少数。

  “你跟我到书房来吧。”

  余家的整体风格偏中式,大体基调为暗红,吊顶上有许多精细的雕花图样,细致又不失大气,主人品味不俗,墙上贴了不少名家的山水笔墨画,还有随处可见的青花瓷器,连最不起眼的香炉上的纹路也是极其讲究的。

  书房的风格与外面的风格一致,落地的红木书架占了半面的墙,书的摆放虽说整齐,却不像许多人的书架上的书一般,整齐的有些异常,而是大小各异,皆有翻过的痕迹。

  张悦随着余勇走过书柜旁的一道红木打造的月亮门,在靠椅上面对面坐了下来,余勇习惯性地拉了拉军衣的下摆:“想必你们莫院长也跟你说了些吧?”

  张悦:“对,但也就知道个大概,您可知陈宇当年在废弃的工厂里经历了什么吗?”

  余勇盯着她看了会,意味不明,他敲了敲桌面,没有说话,转而去拿桌上的烧水壶子在饮水机里接水,接好了,放在一旁烧开。

  “小姑娘,真相这种东西往往残忍而可怖,如今陈宇不清醒了换个角度想反而是件好事。”

  张悦有些不认同的皱了眉:“这是逃避,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只有把心理的病移除了这根才能好。”

  余勇一脸嘲讽:“只怕是移不了了。”

  张悦错愕。

  余勇声音有点上扬:“你可知道当初死在他身侧的是什么人吗?”

  张悦有种不好的预告,果然——

  “都是他的战友,一个宿舍的,平日最好的兄弟,那些恐怖份子不是用枪,而是钝了的刀一点点剜下去的,活生生受尽了折磨死在了他面前,而独独让他苟活。”

  张悦不可思议:“这比杀了他还残忍。”

  水壶的笛鸣声响了起来,像是在哀叫。

  余勇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想起了那时候令人胆寒的现场:“现如今想想要不是当场受刺激而选择性遗忘了那日的场景,想必他早不就在人世了。”

  张悦的脸色一时变得难看起来,手心的温度也退了几分:“那怎么办,就让他一直这样下去?”

  余勇往两个茶杯里放了点茶叶,接着注入水,分别摇晃了几下倒掉,他闻了闻茶香:“他需要一个情感支撑,不然当他清醒的那天,就是告别这个世界的一天。”

  他给杯子重新注入水:“你哪怕是再优秀的心理师,可以引导他,帮助他,但问题的关键在他自己身上,想必这些你也懂。”

  到底是长辈,看的东西总比她们要看的通透许多。

  信息量一下子太大,一时间让她无法接受,她本以为她去治疗他是为了他好,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救他却是害他。

  这令她如何是好?

  余勇把茶递给张悦,她一脸勉强的笑着拒绝了:“对不起余长官,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不等主人说话,张悦几乎是仓皇而逃。

  ——

  张悦还记得昨日给陈宇的承诺,回到公寓后便烧了一荤两素给带去了医院。

  院房里陈宇正缩在角落里无神地盯着窗帘上的白色的绣纹,而柜子上一盘饭菜一点也没动过。

  “陈宇吃饭了。”

  陈宇没有反应。

  张悦把保温盒放在了柜子上后,一点也不介意的盘着腿就在他旁边坐下,没有出声。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陈宇才转了过身看向了她。

  张悦心头发胀,酸酸涩涩地:“陈宇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你一定也不要放弃自己。”

  余勇或许说的没错,治疗过程或许艰难,陈宇或许会清醒,或许可怖的真相会令他丧失生的希望,可她更不愿看到的是陈宇抑郁而死,没有生的渴望那又怎样?那便重新再找一个。

  陈宇听懂了,手慢慢伸出来捏住了她的小拇指:“好。”

  张悦笑了。

  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救的不仅仅是他更是她自己。

  ——

  陈宇又把菜摔了,只不过这次在她的意料之中。

  摔的那盘菜是荤菜,糖醋排骨,听过余团长讲过的经过后,张悦不由得想起昨天,陈宇摔的那道菜就是一道荤菜,或许那天在废弃工厂所见所闻已经让他对肉类产生了恐惧感,而她这次所做不仅仅是为了证实,更是为了给自己心中一个平衡尺,测量他对那日恐惧感有多深刻。

  结果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糖醋排骨摔在了白色瓷砖地板上显得格外扎眼,红色汤汁流了一地,要不是空气中流动的糖醋香,还会误认为是哪个病人落了血。

  陈宇开始尖叫,白色的眼球布满了血丝,肌肉绷紧,像极了提高警惕的猫。

  张悦顿时心里慌的厉害,连声叫着对方的名字,可对方却像入了一个真空的世界,压根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一步步倒退,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恐惧和痛苦占满了他的双眼,那副样子活像是《呼啸山庄》的小林顿看到了希斯克厉夫那个恶魔。

  张悦从背脊处冒出一股冷汗出来,这幅场景像是回到了萧弋死亡的那天,那天萧弋也是如此的恐惧与害怕,一步步往后退,趁她没反应之时,向着窗户处越了出去,很久她都没敢望出去。

  “不要!不要上前!!”他似是入了梦魇嘴里嚷嚷个不停,此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跌在了地上。

  张悦趁这个时候上前抱住了他,可他却反应激烈,一直不停推搡着,声音也更加尖锐。

  陈宇指甲有短时间没剪了,长长了许多,一道道地挠在她的小臂和脖子上,她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次次的试图上前安抚他。

  “陈宇,陈宇……”

  他撑着地要站起来,眼睛不断地看着周围,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时张悦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她到底是怕那次的事重复上演,这些年里心里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

  那样日日被噩梦惊醒日子,那样日日懊悔的日子,犹如千斤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了。

  说起来讽刺,她这个能医治别人的心理医生,却医治不了自己的。

  “陈宇……”

  “对不起,我不应该试探你的。”

  “陈宇,我就是怕……”

  陈宇停住了,视线也移到来她身上,变得一脸迷茫起来。

  张悦也停住了,她跪着地上小心翼翼地上前抱住了陈宇,手落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声音低低的,透着些许疲倦,却带着能令人安心的力量:“陈宇,陈宇……”

  陈宇下巴低在她的肩窝,手也学着她拍向她的背部。

  “不哭……”


  (https://www.uuubqg.cc/91_91948/473628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