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选驸马
梁芫回宫之后，立即安排平安去查那郭太师私下里都跟那些人有来往。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那些朝臣被后都有一股势力，那她最近做事也有点出格，还被景宏帝赐了婚，如此招摇会不会也被那些人注意到呢。
若是如此那就麻烦了，她现在可还没有能力与那些官僚集团争斗，如果被他们暗算，她可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深夜，皇宫内一片寂静，偶尔有几个巡逻的侍卫提着宫灯经过，也好似那幽冥之地的鬼火，无端的给人增加几分阴森恐怖之感。梁芫一身深色玄衣，在漆黑的宫道里穿梭，她挑选了几条僻静的小道，避过巡逻侍卫，来到陈启德的院子。
今天她没有再大摇大摆的过来，以后做事也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是，如今敌方未明，她心里也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她的推测是否准确，若是她推测正确，那到也不怕，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就好，她总会查到背后的根源。就担心不知道敌人是谁，让她和空气斗智斗勇。
陈启德的院子，在昏暗的月光下一片沉寂。梁芫站在房门前，正打算敲门，手刚放到门上，木门就被轻轻的推开了。
门没有锁。这个认知让梁芫神色戒备了起来，她握紧了袖子里的钨钢匕首，谨慎的走了进去。
昏暗的月光和梁芫一起进入房内，借着那点点的光亮，她看到了在椅塌上休憩的陈启德。
“是公主来了？”陈启德那苍老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的响起。
“是我。”梁芫简短的回答道。陈启德穿着整齐，虽是在椅塌上休憩，但看来倒也像是故意在等着她。
陈启德缓缓站起身说道：“老奴老眼昏花，到了这晚上更加看不清了，怠慢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陈公公何必对我如此多的虚礼客气。”梁芫声音冷冷的说道：“想必公公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陈启德这里对她未免保留太多，连李柏章都知道周岩跟朝中文臣有勾结，他这边居然一点儿也没有事先让平安跟她提个醒。白天她观察了一下，平安看起来也是不清楚这些的。
平安不知道这些她可以理解，但她不相信在这深宫几十年的老狐狸也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平安并不是陈启德的关门得意弟子，只是送到她身边的幌子？
陈公公不答，而是找了个火折子去点灯。
“公公不必点灯了，我只想听公公一句话，公公愿意答就回答，若是不愿——”梁芫拉长了声音，然后又沉声冷笑了一下，“那我这就离开，不会再来打扰公公安静。”
陈启德叹了口气，放弃了点灯，对着梁芫诚恳的说道：“我们这些太监终究是忠于皇室的。公主大可不必疑心我们的忠诚。”
“你们确实是会效忠于皇室，但效忠的也可以不一定是梁姓皇室。”
梁芫说的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大昭这个王朝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百姓们早已习惯顶上天子姓梁，大多数人也是有一副忠贞铁骨的。但是梁芫不敢冒险，毕竟现在的反贼奸佞也不少，谁不想在这乱世赌上一把呢。
陈启德跪了下来，指天发誓道：“我陈启德此生忠于大昭，忠于梁姓皇室，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若我真的对大昭有二心，愿立即下那十八层地狱，受那刀火油烹之刑。”
这誓言狠毒，梁芫也能感觉到陈启德字字句句的里的决心。
她连忙将陈启德扶起来重新做回椅塌内。陈公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刚刚一番动作让他有些疲累，梁芫安抚道：“公公好好歇歇吧，本宫是相信公公的。”
“谢公主。”陈启德气息微踹，他平复了一会儿气息才说道：“公主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朝上的那些臣工们，背后有一股势力在运作。其实老奴也是最近才才查到的。”
“那公公可查到是谁在背后运作了？”
“老奴无能，还未查清。不过……”陈启德想了想，又说道：“今年因为战事吃紧，陛下将今年的秋试改为明年春考了，再过段时间，不少举子们会提前进京，在京城过年并为来年春试做准备。”
三年一次的大考，今年推迟了，明年应该来的人会更多。到时候只怕是人多事也多。
陈启德继续说道：“相信幕后那人，必定会在这些举子进京时有所动作，公主还需耐心等待。”
梁芫也觉得陈启德说的有理，每次会考，来京的举人何止千万，她若是那幕后黑手，也会想法子拉拢或利用这些读书人。
毕竟读书人的口笔，才是这天下最为锋利的风向刀。
“那便有劳公公早做准备了，毕竟……这马上就要入冬了。”
陈启德虽然声音苍老，但说出来的话也是字字有力：“为了大昭，为了陛下，老奴定当尽心尽力。”
“无事，本宫今天就先回去了。”梁芫和陈启德商议了一下接下来想要准备的事宜，然后便准备离开。
“公主慢走。”陈启德叫住梁芫。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点点月光，他看不清梁芫的表情，也不知道公主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他也知道公主会这么晚悄悄过来，怕是对平安有了些什么误会。
只是平安呐，他是真的有点失望。
陈启德叹了口气解释道：“公主，平安确实是我经过多年大力培养的，只不过……”
“只不过平安实战经验太浅，公公不放心他，很多事情不让他知道也是对的。”梁芫打断陈启德，替他说道。
“公公且放心吧，平安于本宫还是很有用的，本宫不会嫌弃他，反而会好好用他。”梁芫轻松的说道。
陈公公叹息道：“那平安就劳公主费心了。”
“恩，公公好好休息，本宫先走了。”梁芫说完，便转身消失在昏暗的月色里。
陈启德看着梁芫消失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然后又徒然放下。公主太聪明了，只怕从此与他就有了嫌隙，如今陛下已经有了嫡子，他们以后怕是会走的更加艰难。昕殿下太过年幼，他这步也许走错了，不该对公主有所保留。
……
戌时刚过，长乐侯府内各门各院也开始陆陆续续点上了灯火。西边偏院的书房内，长乐候正与自己的庶长子相对而坐。
“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一直在外漂泊。不过这次陛下赐婚将公主下嫁，也算是你为这个家立了一大功了。”长乐候穿着一身富贵八团锦常服，眼里满是赞赏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周岩。
长乐候一生富贵，从小锦衣玉食，小时候他的姑姑是皇后，长大了他的姑姑又成了太后了，他们一家荣宠，他从一个闲散的贵族公子，到现在的富贵侯爷，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罪，吃过什么苦。到现在虽然儿子都这么大了，他仍是生的白白胖胖，脸上连一丝细纹都没有，只一双眼睛显得浑浊了些。
但这些看在周岩的眼里，只觉他得恶心。
长乐候对于这次长子能娶到公主还是很开心的。他们家自周太后故去后，便渐渐的有点大势已去之感，景宏帝从不与周太后亲近，对他们家自然也喜欢不起来。眼看他们周家荣宠不再，嫡子可能就要降等袭爵或者等着被夺爵，他们就要渐渐淡出贵族圈子了，没想到长子突然有了消息，在边关打了胜仗，得了帝王褒奖，还即将要迎娶公主……
还好，还好，他们周家的富贵不会在他之后就没落了，他也算是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了。
周岩定定的看了长乐候一会儿，然后才一脸恭敬的说道：“为家族出力，本就是儿子该做的。”
见到儿子脸上的恭敬，长乐候笑得更加慈祥了，“这次我儿立了大功，明日祭祖，为父便在宗族面前将你的名字加上去，‘周岩’这个名字不错，既是洪大将军与你改的，那你以后便就叫这个名字吧。”
周岩十二岁离家，十五岁从军，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了，离开家整整一十三年。刚刚开始长乐候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若是这些年儿子已经与家族离心，不认他这个父亲，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没想到儿子虽然态度有些冷淡，但对他这个父亲还算是恭敬的。
哼，毕竟是他的骨肉，父子天性，那里有儿子出息了就不认爹娘的，那岂不是不忠不孝之徒。长乐候重新拾回作为一个慈父的自信，满是慈爱的给予这个已经离家很久的儿子，认同和夸奖。
周岩低头不语。他自是明白自己这位‘父亲’心里的想法的，去他娘的父子天性，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二岁狼狈逃离周家的惨状，娘亲的惨死，自己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基本就这他这位好父亲造成的。
他功成名就回来，自然是要好好‘报答’他的这位好父亲和整个周家。
周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脸上露出恭谦的笑意，说出一些感恩的话来，一时间书房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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