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普济寺
李柏远商人家庭出身，倒是不缺钱，但他怕麻烦。他这官位是家里买的，他也就混混日子而已，不想给自己热麻烦。
这次护送公主来普济寺这个差事本来不是他接，然而总督卫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他这个副督卫不得不顶上来。他本也不想接这差事，但同仁都嫌护送公主这事儿油水太少，推来推去都不愿意接，最后还是到了他手里，他本想速战速决，把人送到就走，谁知突然接到他家二兄来信，让他留下。不仅留下还得要尽量找机会接近公主。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去接近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李柏远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他家老二莫不是在逗他玩？然而来信上写的清楚明白，字字严肃，他把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得出结论，老二貌似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办？不干？
想到以前被自家二哥修理的历史，李柏远不禁浑身一震，皮肉里隐隐透出一股寒意来。
李柏远的父亲是个海商，所以他大哥的名字叫李柏航，到李柏远的二哥出生时，李家已经非常富有了，李父很想提高家里的地位，想让家里也有文人可以入仕，好摆脱这商人身份，所以李柏远的二哥叫李柏章。李父希望李二可以成为一个文人。但出乎李父意料的是李家二哥除了文章不错之外，经商的天赋也不比老大差。
因为李家二哥有功名在身，虽然大哥是一家之主，但大家多数时候都还是会听李二哥的，就像前不久给他买了个羽林卫从七品副督卫指挥使没什么大用的小武官去做，也是他二哥一句话就定下了，完全没有听取他的意见，当然在家里他是最不敢有意见的。
原因很简单，李柏远出生时，家里已经非常富有了，她又是小儿子，李母疼惜他，从小便宠着惯着，养成了他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八岁时，李父海外遇难，家里生意也遇到危机，全靠他的大哥和二哥撑起来，长兄如父，他大哥威严，二哥智多近妖，他虽然有母亲护着，但也经常在背地里被他家老大和老二制的服服帖帖的，这才改了他那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读书也不行，看着书上的字，就跟天书鬼画符差不多。不过说真的，老二真的是他家里的异类。家里老大虽然文不成，但经商厉害，完全继承了父亲的经商天赋。他虽然经商不行，但身强力壮，跟着师傅学了几年功夫，现在少有人能胜他。但老二不一样，不仅学问好（有功名在身），在经商这上面完全不输老大，家里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大多数都是老二的功劳。虽然不会武功，但他从来没有因此在老二身上占到便宜过，多数都是他还没碰到老二一片衣角，就已经被整得凄惨无比了。
因此，李柏远斟酌再三，还是遵循了本能，按照他二哥的要求去接近梁芫。
但梁芫自来到普济寺后，每天都在吃斋念佛，内事有那个叫做翠雨的小宫女打理，外事有小太监平安布置妥帖，这平安做事滴水不漏，他是一点靠近的机会也没有。而且，说实话，他就算见到公主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啊。他和女子接触的经验仅限家里的老母亲和一些下人丫鬟，还有偶尔和同僚去万花楼……
然后就有了，每天早上在古树下练剑的一幕。只有那个地方是梁芫去前殿的必经之路，而且他也不敢刻意前去打扰梁芫，只当自己是在晨练，在公主面前刷刷存在感。
李柏远回到外院住的地方，刚刚进门就看到他家老二坐在八仙桌旁，一派悠闲自得。
李柏远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娘呢？”
李柏章斜着眼瞟了他一眼，“怎么？几天不见连哥哥都不会叫了，嗯？”
最后那声‘嗯’仿似带着特殊魔力，李柏远觉得有丝丝寒气从脚底往上冒。
“二哥。”李柏远秒怂，规规矩矩的叫了声二哥。然后也做到桌子的另一边。
李柏章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然后推到李柏远面前。
看着推过来的茶碗，李柏远心下微微感动，连忙端起来喝了几口。他今天忙活了大半天，正渴得厉害。
喝完茶，李柏远心里舒坦了，又问道：“娘呢？”
“我找主持给娘找了个安静的院子。待会儿带你去见她。”李柏章调整了坐姿正对着李柏远问道，“刚刚你跟公主去了内院？”
“确实去了。”李柏章答道，想到他去内院是为了跟公主解释，又抱怨道：“我说老二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悄悄往里面闯，害的我都不好跟公主解释。”
李柏章：“公主责怪你了？”
李柏远：“那到没有。”
李柏章：“公主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李柏远抬眼，傻愣愣的看着李柏章，他和公主的对话加起来好像也才三句话。
看着满身泛着傻气的弟弟，李柏章捏了捏眉心，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把你刚刚跟公主在内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跟我细细讲清楚，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动作神态。”
看着自家二哥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李柏远不敢犹疑，连忙将刚刚在内院的和梁芫的对话细细对李柏章说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公主统共也就三句对话，要不是我走到门口时被公主叫住问你名字，可能连三句都没有。”说完李柏远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又给李柏章的茶碗里续了水。
“……这么说来，公主是一点儿也没有在意我的突然闯入？”李柏章用玉骨折扇敲打着手心，低声自语。
“可不是嘛。”两人靠得近，虽然李柏章说话声音很轻，但李柏远还是听得清楚。
李柏章‘刷’的打开扇子，心情很好的看向外面。窗外阳光明媚，风清气爽。
——果真是奇货可居啊！陈启德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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