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宫廷篇
用过晚膳，天已黑透。
宫墙上冰雪还未解冻，冷风贴着冰雪流过，带起一阵阵冰寒的冷意。梁芫刚刚走出大门，就受到了寒冷的洗礼。
在厚厚的袖服里，她握着一个用厚锦松软锦棉布作套包裹着的白玉手炉，手炉柔软小巧，热度适宜，刚好可以用来驱赶这门外的寒冷。这是刚刚出门时章皇后赏赐给她的。
尽量将手炉贴近身体，虽然这样的实际作用并不大，但她还是感觉这样似乎可以把刚刚掠过的寒意挡过去些。
做完这些动作，梁芫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不由得在心里深深的感叹道：真冷啊！
北方天气昼短夜长，才不过刚刚过了旁晚，路上便有些看不清了。须宫人掌灯才行。夜里气温就比白天低得多了。她还好，穿的比较厚实，给她掌灯的翠雨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翠雨没穿斗篷，仅着一身淡蓝色镶灰鼠毛的夹袄，似乎是不够保暖，鼻头和手指都冻的红红的，但她却没有注意这些，只提着宫灯，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的脚下。小心的为梁芫引路。
梁芫伸出手将手炉递了过去，“拿着，怎么穿这么少出来！”
“奴婢不冷，现在冷，公主您拿好暖身子。”翠雨提好宫灯，连忙推辞解释，“出门时还早，没这么冷，所以就……”
“拿着！”不等翠雨解释完，梁芫加重语气打断她。
翠雨拗不过，只得接下。将手炉揣进怀里，身体果然暖和很多，心里也暖呼呼的。
****
凤藻宫内，章皇后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她淡淡的问着柳溪，“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出岔子。”
柳溪安抚的说道：“娘娘今天也看见了，这芫公主应对自如，一点也不惊不慌，能有这般反应的，除非她是真的蠢笨不知，就是心有城府，有的是手段。”
章皇后叹息道：“这毕竟还是太为难她了。”
柳溪道：“那里就为难了，他们姐弟这几年要不是娘娘护着，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呢，既然如此她怎么也该是为娘娘分忧解难的。”又道：“娘娘且放宽心，这事办好了，那是娘娘这几年教导有方，办不好那是芫公主年轻不懂事，怎么也怪不到娘娘身上，接下来我们只要看着他们狗咬狗就是了。娘娘也不必担心芫公主会有其他心思，六皇子还那么小，他们还要靠娘娘给口饭吃呢。娘娘咱不为别的，也得为您这还未出生的小殿下打算啊，这次我们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出现大皇子那样的事情的了……”
大皇子，她的第一个孩子，那孩子如果还活着也是十二岁了……
章皇后轻轻的抚摸着她快四个月的肚子，压下了心里那一点点的犹疑，眼神变得坚定狠辣。
****
回到翠微宫，青禾立即端来两碗热热的肉汤，一碗给梁芫，一碗给翠雨。
梁芫喝完热汤总算是驱赶了这一路走来的寒意。虽然章皇后留她用晚膳，这次也没有让她站着伺候了，但她也没敢放开了吃，回来喝碗热汤刚好。
“公主……”翠雨喝完了热腾腾的肉汤也缓了过来，之后就开始担忧的看着她，还小心翼翼的捏着声音欲言又止。
梁芫不去理她，问了青禾几句梁昕的事情，然后将从凤藻宫带回的账本搬去书房。
翠雨跟到书房，担忧的说道：“公主，奴婢听到宫里在传，阮妃娘娘的兄长在北方刚刚打了胜仗，被皇上大力嘉奖……”见四下就只有她和梁芫，更直言道：“公主，现在正是西华宫风头正盛的时候，连皇后娘娘都要退居一二，更何况我们了。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一定要接下这烫手山芋？。”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法子推掉，但这势必会得罪章皇后，她又不能两面三刀的改成去抱阮妃的大腿，只能自己先扛着。
再者说了，谁说这一定是烫手山芋，她也在心里细细思量过的，说不定她能从中拼出一条金光大道呢！
梁芫对自己心里的想法还不是很确定，也不太方便与翠雨细说太多，便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来我们先看看账本，再想想其他法子。”
翠雨叹了口气，没法子，现在确实是多说无益，这些年这翠微宫还真是全靠公主撑起来的，既然公主不慌，她想公主一定是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用了两天时间，梁芫将账目细细的整理了一遍，跟章皇后汇报完账目后，好不容易才歇下来喘口气，西华宫那边却是等不了了。
接过翠雨端来的茶，梁芫细细的品了品，今年新进的碧螺春。之前这翠微宫可没有这种好茶，怪不得宫里人都喜欢捞事做，有事管就证明有油水可捞啊，哪怕她这样的落魄公主也能喝上这上好的新茶。
喝完茶见翠雨满脸郁色，似在气恼，便问道：“可是杜尚宫又来催了？”
翠雨愤愤的说道：“可不就是她嘛，这两天，天天来催。她尚宫局又不是西华宫的管事，竟然整天都在为西华宫东奔西跑。”
梁芫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起来这宫里的人确实有些不够用。阮妃那里分不出人手，到也情有可原。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缺人，这还得从当今皇帝景宏帝的皇兄上一任皇帝，建平帝说起。
话说建平帝豪奢淫逸，荒淫无度。他在位的七年里，朝堂上下昏暗一遍，很多清流大臣直谏、死谏多不数举。但建平帝毫不在意，他亲信太监总管李进忠，李进忠大势培养东厂势力，排除异己，陷害忠良、无恶不作……
后来景宏帝登基后，清理了东西厂羽林卫，将阉党一网打尽。之后宫里的太监除了管理后宫庶务外，不允许再干政。
当时景宏帝杀了一批，贬了一批太监宫女后，建平帝时多数获罪的太监宫女都被发配到了浣衣局和司苑局。其他的四司六局基本已经废弃。浣衣局是浆洗衣物的地方，所以被发配的的宫女比较多。司苑局隶属于工部，主要是做一些修筑宫殿的苦力。
但这样减少了大批宫人后，景宏帝却没有再重新招收新的宫人，就将就着剩余的一些旧的宫人用，当然这其中种种原因很多，但最大的原因还是穷啊，建平帝当了几年皇帝，国库早就空的连只老鼠都没有了，景宏帝为了节俭，向来都是能省则省。
当然这在梁芫看来，根本算不上节俭，这偌大的皇城里的花费比起建平帝时确实少了数十倍，但也有十几位妃嫔，八/九个皇子公主。那些得宠的主子在吃穿用度上也是无一不精细的。
就说这西华宫上上下下加起来伺候的宫人，算起来也有一两百人，就伺候一个主子，但阮妃仍觉得伺候的人不够，就可见一般了。
倒是她这翠微宫留下来照顾她姐弟俩的就剩下七八个人，除去翠雨和青禾，其他都是些老的走不动的，或者没有人要的。
待歇了一会儿，梁芫感觉精神好多了，便问道：“之前让你去找王礼，可有回复了？”
翠雨答道：“昨儿个王公公当值，已经跟他身边的小谷子说好了。奴婢估摸着这会差不多快来了吧。”翠雨想了想又道：“公主，这样真行么，那王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真会帮咱们？”
梁芫又端起几上的茶，呷了一口，笑道：“翠雨啊，你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清楚呢？”
“看不清楚……”什么？翠雨傻傻的看着梁芫。
“……”梁芫本想解释，但又有些嫌麻烦，便叹了口气对着翠雨摇了摇头。
算了翠雨能到如今这地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她也不能要求太高。
王礼是景宏帝身边的人，这些年宫里的一些修筑事宜都是由他安排的。景宏帝虽不喜太监干政，但其他事情还是很喜欢交给这些管事太监去做的，所以他身边也有四个管事太监，王礼能次次都把修筑宫墙的事情抓在手里，这本事可不能算小。毕竟这里面的油水可不少，不可能没人眼馋，而且司苑局的掌事也是跟他打的火热，这里面的名堂可就多了。
自景宏帝登基后，大肆的整顿了后宫太监宫女，只因建平帝在位时，亲信太监，被身边的宫人教唆整日荒淫无度，不理朝政，景宏帝不喜欢太监擅权干政，他登基后便处决了大批建平帝时的太监，留下来都是些守规矩的。
正因为此举，现在大昭的后宫，太监宫女们都非常安分守己。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梁芫从来不觉得这些剩下来的宫人就都没问题了。
比如那司苑局的总管和尚宫局的杜尚宫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她之前也看出章皇后想掌控这两个地方，但皇后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宽和仁善，她做任何事都不能超出她自己行为规范之外，再加上凤藻宫的掌事韩嚒嚒经常给她拖后腿，很多事就更加不好办了。
按梁芫来说，这章皇后也是喜欢作，一定要博个仁善的美名来，导致很多事情都受限制。但没办法，景宏帝就是喜欢皇后她这一款的，一直对她爱敬有加。
(https://www.uuubqg.cc/91_91771/494494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