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回
平淡的日子不会在他们这行持续太久
尤其是君落卿,她的家族产业涉及领域堪比拉普拉塔河,人丁凋敝被她发展到现在的百来号人口实属不易,三分之二人知识功夫学有所成后都被派去打点不同公司,如今她手下直接管着杭州某家房地产集团和几家中药商,兼做文物倒斗的买卖,名声在黑白两道传的响亮。张起灵每天看她因为道上的烂事和项目合约快要薅秃半颗头,年后的电话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响,他提议过可以帮她处理盘口账目的问题,不过被婉拒了
眼见十一仓行程在即,君落卿便以锻炼为由将公司药店的事交到君栎手下,自己则主要捏着盘口的这杆秤,就算是她的喇嘛盘里也少不了亡命徒,特别是道上听说她很可能没活着从一个凶险的斗里脱身,盘里那些个下地的大头蠢蠢欲动,君栎君晟弩君衢琛三个虽然时常代表她本人在这些老家伙眼前晃动,脱不开身时也会让他们分销资源、查账,但是这些行里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万一他们把事情闹大,或者胆大的半路把这仨小子做了(武功高强也不能徒手接枪子儿),亏大发的可是君落卿自己。
杭州别墅里常来的几个都是她亲手养大的,呕心沥血培育出来的苗要是折了,屠了对方九族也还不回来,只能靠她自己镇。若提起前几年天授这事,大概是当时的消息没这么灵通,而且一直有另一个“自己”会错开君家人冷不丁出现在盘口要账理事,她多年的经营才没给这些混蛋打水飘
“嘶……”君落卿挂了对面的电话,紧了眉头,对张起灵道:“北京马盘的几个大头打着我的名号销赃我手里的古墓信息,私自倒卖我的冥器,被君家在北京的眼线抓了个正着。”她话说了一半,不快地想:要命的是,这几个老东西曾经在吴三省的马盘上偷吃过红利,以三爷的性格发现了要是没动他,证明对方真的有两把刷子,看她一介女流就想垄断资源链瓜分盘口。君落卿露出蔑视的神情,她在这行摸爬滚打了六十多年,这种心思动在她头上,是想早点见阎王的表现
张起灵见她脸色欠佳,说道:“很急?”
她点了点头:“想瓜分我的盘口,一口吞鲸鱼,几位真不怕噎死。”说完,神态恢复正常,惋惜道:“元宵节不能在这里过了,我今天晚上就得买机票。”
张起灵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我陪你去。”
“不用。”君落卿推辞,谁知张起灵坚决地加重力道,目光游走过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软了强硬的语气:“我陪你,有我在,他们近不了你身。”
君落卿极力克制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她微微扬起唇角,思量再三,故意问:
“那我可得说你归我管喽?”
“嗯”张起灵嘴唇抿成一条缝,鸦羽盖眸,视线赏给砖缝里点缀的翠黛,肯定了她的话
“成交。”
君落卿甜滋滋:今天喝苦瓜汁的话玉皇大帝来了也得喊甜!
23:15,飞机落地在大兴机场
来接他们的是君落卿最早放在北京管理大小工作的君慈絮,人如其名,长相春风和煦慈眉善目,却是道上出了名的忠诚和心狠手辣,凡是敢怼君落卿动歪心思的人都会被这小疯子做掉。君落卿当初收他是觉得这小孩逗趣儿的紧,不曾想派去北京后脱胎换骨,因此手下们都很惧怕他,只有在族长面前乐呵呵地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这件棉袄厚实不漏风!
北京杭州西安三个地段的盘口最大,老九门传下来的李陈霍解都和君慈絮有交易,吴邪的沙海计划,八面亨通和利财的生意受损严重,君慈絮稳定着和解家霍家道上的交易,解雨臣口里君落卿是“老朋友的引荐”,老朋友便是君慈絮。
君落卿从前没想过和九门后人多走动,倒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好久不见,安安。”君落卿唤的是他小名,简单寒暄了两句,彼此拥抱了对方。
“族长,你都半年朵没来北京了!”君慈安委屈地撇嘴撒娇,“我过年没办法回杭州,这些人太狡猾了,可恶,没吃上族长你的年夜饭!”
“哈哈,今年可不是在杭州过的年,我这不来帮你处理了么”
“嗯?咱们什么时候搬的家”君慈安憨厚地问,这才留意到组长后面跟了个黑脸怪
“族长,这你朋友啊?”他嗅到一丝不对,这面瘫怎么有点脸熟……
“道上的哑巴张,他以后归我手下管了。”君落卿慌忙拉过张起灵的手微笑着介绍
君慈絮友好地伸出手,然后,仿佛有一记重锤打在了他的海马体上,他挤出的微笑硬生生转了个弯,俊秀的面容扭曲了一下,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看向君落卿:“我靠!他就是张起灵,族长你说的那个……唔唔唔!”
张起灵笔挺地站在她身后,君慈絮着他幽深的瞳孔,总有种凛冬将至的错觉
君落卿一把死死捂住他的嘴,君慈絮憋的上蹿下跳,她挤弄了下眼珠,装傻:“嗯嗯嗯,哑巴张嘛哈哈哈哈我知道你看见你偶像很激动”麻烦你小子不要乱讲话啊喂!
君慈絮一路上想黏着族长说话,张起灵的存在令他巧妙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对两人的态度毕恭毕敬让君落卿几度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后座的张起灵悄然隔着厚厚的衣服精准勾住了她的手指较紧,君落卿表面波澜不兴,实则偷笑张起灵不改少时脾性,总喜欢有些手上的小动作,有一次在墓里,他就用这种方式别扭地将她带了出来
调皮。
她对他无声地做口型,君慈絮车载歌单渐沉渐深的意大利风古典乐是彼此掩饰暧昧的最佳方式,张起灵耳根爬上柔嫩的粉红,车内温度恰如其分,他在自我沉浸的作用下宛若一壶不断沸腾的开水,君落卿狡黠地轻轻蹭过他的掌心,勾带晕开清浅的粉漪。
痒
张起灵不自在地心想,始作俑者却在无辜地眨眼,路灯折射的微光聚合在瞳孔,君落卿看向窗外斑驳陆离的光影——他明明从前每次想起来都要适应一段时间的
她在酒店里问出这句话时,张起灵眼神复杂地沉默许久
“不忘”
“什么?”
“有关你的记忆在恢复,抓住了,对抗它,没有下次。”
他话道的简洁,君落卿品出了他的心绪,顿感五味陈杂地靠在门后:“我不怪你,我们无法违抗天意。”
张起灵摇了摇头,没说话
君落卿继续道:“永远有人陪你,张起灵,我不是你生命中永恒的定量,有一天我也会死的。”
她想到哥哥亲手摆下的卦
张起灵蹙眉看着她平静的神色
“可我就在你身后,需要我了,回头。长街古道,山水田园,我活在人世间寸寸,纵使死后归于尘土,没关系,风是我的呼吸,风来是我在吻你,我伴在你手边,下雪了,就共白头。”
张起灵不堪回首梦中过往,压抑着,极力克制一种欲望与贪婪,他不过想求个凡人一生一世的陪伴。于是神明的贪欲叫嚣,撕心裂肺地哀求予他漫长的生命中有她同在,他对天地叩首,乞求愿用一切换唯不将她遗忘
可上天说神明不该有贪
上天终对他失望,收走了他珍惜的所有,只留下了空白、孤独与强大,留他孤身穿梭在数个世纪,徘徊在交错的时间点
爱人相拥
张起灵突然死死地拥抱住她,力道大地企图使她融入自己的血肉,好永生永世别分离
曾经多少次,连碰她都是逾矩
君落卿的骨骼肌肉被他的力道箍地生疼,安抚性地轻拍他拥抱她时微弓的脊梁,嗅着他颈间清冽的冷木香。吴邪和胖子前一阵迷上了解雨臣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俩人买了自己喜欢的味道喷,张起灵不爱用香水,两人只好趁其不备偷偷地喷在他洗完的衣服上
张起灵其实发现了,但他不管,任由他们去
这时他对要好朋友的纵容
“既然你决定了对抗,我必然不能看你独行。”
张起灵克制着吻了吻她的耳垂
“好。”
——来自神的誓言
“族长,都在里边候着了。”
君落卿领着二人走进铺子,她将古董店开在距离市区偏僻的一所四合院内,屏风掩不了院里嘈杂,君落卿烦躁地迈进去,人们骚动地叫了起来:
“小阎罗真没栽!”
“我靠,谁他妈传的消息!”
“真是她本人哇,这哑巴张怎么也在!”
……
这六个狗东西是拖家带口来的吗,还是真想一锅端了她?
纤细的手撑着头,君落卿挂着一抹讥笑,她靠在一把明代紫檀的太师椅上,张起灵同座在一旁,保镖职位索性让君慈絮当了去,这椅子和几个牛鬼蛇神坐的红木圆椅都是货真价实的老物件。这几个都是最大的有钱人家的家主,院子里站的还有不少有头面的伙计,他们站起来对君落卿拱手行礼,就听君慈絮喊:“几位爷,该呈东西了。”
外面进来了各家管事的递帐,君落卿扫了眼君慈絮托盘里每家的账簿,几乎都是一夜赶出来的东西,真假参半。她给君慈絮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我家爷差我提醒各位,不要相信道上不胫而走的话,她确实在上次的活动中受了点伤,但至于这主位该谁做又传给谁,是她的私事,希望几位爷安守本分,咱们还能正常交易。”
“那是那是,听说小阎罗这次的斗凶险万分,咱们也是担忧流水,就知道您福大命大,兄弟几个压根儿不信这外边的话……”下面有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木匠谄笑
“东西自然少不了各位爷的。”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这小阎罗的身体无大碍吧?”
“托您的福,早便无事了。”
君落卿提前拆了石膏,现在看着与正常人无异
“这哑巴张是……”
“我家爷说,哑巴张现在是她手里的人,凡是要请他下斗的,除了他自己同意,还要过我们爷这关。”
问问题的拱了拱手,露出尴尬的笑容
君慈絮刚想说这账目的问题,便被一声公鸭嗓打断,说话的是个油光满面人,体型微胖,君落卿记得他是古玩届同行,是这群人里来头不小的之一,他和离她最近的吴三省盘口上那个大哥搭对,是这群人里的大动脉
“您要是来的再晚点,怕是真要放了兄弟几个的鸽子,您干事也不知会咱们一声,盘口就这么撂着扔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管,咱们还给您呈帐交货,现在一句话没有回来了,就给咱们下马威?这事儿不能这么干吧,您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君慈絮像一只吐信子的眼镜蛇,危险地眯了眯眼:“老三,你的账本都快成太平洋了,在这里摆谱,要交代,你好意思么?”
公鸭嗓仗着今天人多也不怕他,往座位上一横:“我是在跟小阎罗说话,你算个屁在这儿嘲讽我,老子今天就是要替兄弟们讨个公道,这几个月的损失可是亏大了!没交代没好货,哥几个今天就在这跟您杠上了,实在不行咱们都卷铺盖走人,也省的碍您眼!”
“这话倒是,您不在的时候兄弟们确实亏了不少……”
君落卿对门口坐了个动作,君慈絮说:“爷说你们几位想滚随时欢迎,不缺生意伙伴。”
公鸭嗓脸色铁青,就见那个大哥站起来黑着脸:“都是跟着小阎罗混,您这话就有点不厚道了。”
“海里金,你背后捅刀子时没见有多厚道,在这倒装的挺像。”君慈絮挤出一抹讥讽,君落卿适时地端起泡好的龙井茶润了润口:“老海,你之前在吴三省那里跟着王八邱闹,翅膀硬了来我这里闹,我记得当时吴三省说起陈皮阿四,现在他和四阿公一个下场了,吴三省喜欢消遣你们,我没这可恶。我这儿这个管事的是我亲手□□出来的,不过就是这一次,你跟我没几年,本事没见长,胆子倒不小。”
“您这么说,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小阎罗头上了?”海里金说
“找死!”君慈絮想动手,被君落卿拦下
”别急,在轮到我之前,我得给管事的留个干净的铺子不是,你们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不想让我们走吗?”
“老海,跟着王八邱在吴三省盘头上干这事有经验了,就想来灭我口,我家大业大的,这么多资源古董你一口吞了,自己不怕噎死,我还替你担心呢。”
君落卿用一种轻飘飘并且慵懒的声音说道:“院子里的人多少都里揣着把铁家伙,打不过我,看着这四合院建在靠近荒郊野岭的地方有想法?嗯?假设今天没有这两位到场的话,你是不是很天真的以为我活了这么多年会栽在你手里,谁做掉谁,出门看黄历了吗?”
海里金和在座的面上全部失了血色
“霍家在北京地段有个院子,地下还算空旷,我这里就更不用说了,既然着急这往坟里跳,需要我推波助澜一把吗?”
君落卿手指点着桌子,忽然一指挑起两个账本,砰地砸合了屋门,座位上的八个人同时站起来,公鸭嗓骂道:“你他妈的,兄弟们跟着你混,忠心耿耿反倒要被你灭口,呸!什么狗东西。”
君落卿咯咯地冷笑,食指搭在唇上
“嘘——”
众人毛骨悚然
“放心,只有有问题的东西才会被清理。”
“猜猜会不会轮到你呢。”
血液四溅
场面一下就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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