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真正离开那天，关门声最小
隔着手机，我毫不夸张地感受到蓝倩猛的一个激灵。
“阿音你……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陆佑捷出什么事了么？”
“嗯，他死了。”
我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袖子上紧了一下，陆佑捷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醒了，抓住了我。
我转头按住他的手，怕他太过用力。
“你……说谁死了？”
他张开口，嗓子哑得厉害。
我摇摇头，起手轻抚他的头发：“没事，没谁。你做梦了，睡吧。”
“程时音……你在哪？”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干裂的嘴唇已经呈不出半点血色。
我应声，嗯，我在这。
“你别走，行不行……”
我呵笑一声，我走哪去？
我给你洗衣服，给你做饭去。
给你的小情人擦屁股，然后把脸伸过去给你妈随便打？
他没折腾太久，可能是太虚弱或者太疼了，歪过脸下去，又睡着了。
我想他等会儿起来，差不多就该饿了。
我到厨房去煮面，同时给中介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可能要离开，问房租后续怎么处理。
大不了，坐三押一的结果就是血亏这一万多块。
没关系，段晓玟这里给了我三万呢！
中介问我合同能找出来么？看上面怎么写的。
我想起来之前放在楼下卧室的抽屉里，从公司带回来的。
于是我下去找，想拍个照再跟对方商量。
要是能多少回点损也好，比如转租出去？
如果房东同意的话。
房客我都想好了，就租给季妙言就行。
翻抽屉的时候，我在文件夹里找到了几张表格。
其中有一张是离职表。
可能是跟报销单之类的什么一起带出来的。
地板上，陆佑捷的衣物还摊在那。
我拎了一下，口袋沉甸甸，他的车钥匙还在上面。
另外拴了个私章。
这种私章没有法律效力，一般不对外使用，但对内部一些流程，可以代表知情，不到代表授权。
比如他给张阿姨的离职单上敲的私章，就是这个。
啪！我完完整整地盖在了我的空白离职单上。
有点饿了，我也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
话说——
糟了！我给忘了！
楼上的灶台上还煮的面。
我急急忙忙跑上去，幸好想起来，否则陆佑捷今天十有八九真的要被我送走了。
锅里的水快收干了，面坨成一球。
倒在碗里，插根筷子都不倒。
我浇上一点番茄蛋羹，尝一口，狗都不吃。
话说我的厨艺什么时候退步到这个程度的？
以前跟陆佑捷在一块，他的嘴都是我给喂刁的。
都说男人的胃离心最近，女人的心则是跟脑子同极相斥。
脑子强大了，心就被踹远了。
所以厨艺不详，遇爱则强。
当天晚上，我如约守在陆佑捷的床边。
他后来也没醒，饭也没吃。
再后来我实在太困，就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醒来时床上空空不见人影，只有条毯子搭在我身上。
我找不见人，赶紧跑出卧室。
洗手间里，他正在解手。
门也没关。
我提声：“你当心点，尽量别动左边身子。”
“它偏在左边。”
我：“……”
懒得接茬，大清早的。
陆佑捷洗手出来，问我准备早饭了么？
我说冰箱里有面条，昨天晚上烧的，我给你热一下。
他没说什么，餐桌前坐好。
等了五分钟，我把昨天狗都不吃的面条（糊）重新煮了一下，这下感觉连流浪狗都不吃了。
他看了一眼，淡淡哼声：“你是在报复我，还是在过家家？”
我的无视，被他视为调情。
真可笑。
我说我只是赶时间，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叫点外卖吧。
我要回公司了。
手机有短信提示，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问我为什么把钱退回来。
“嫌脏。”我说。
陆佑捷睨了我一眼：“我脏？”
我赶紧摇头：“不是，是跪地捡钱的我自己，脏。”
陆佑捷单手拎起筷子：“这又不是要钱不要命的时候了？”
我没说话，因为有些时候，赔上了命，也未必要得到钱。
为了还债，为了更好的生活，我承认我投机了。
骗骗别人就行了，别特么连自己都骗了。
在陆佑捷身边，被他玩弄着，逗弄着，得寸进尺地伤害着，我不就是卖的么？
所以我认输了，不玩了。
“我今天不出去了，养两天消停点。”
陆佑捷夹了一块面坨，皱皱眉，放下了。
“一会儿我连上电话会议，开发进程的事，同步一下。需要多少钱按流程说清——”
“嗯，我会交代下蓝倩她们。”
我点头。
屋子里的烟味总算散了，毕竟开了一晚上的窗。
接下来的，都是面糊支配的恐惧。
陆佑捷让我拿走，说看着反胃，怕把伤口吐裂了。
我一句话不驳，乖乖顺顺去了厨房。
陆佑捷莫名其妙跟了进来，问我，脸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说实话我都忘了。
钱都赔了，下次再打再赔。
以后就这样，咱们不来画大饼的，欠我多少，当场算清。
因为我这五年来走得最大的弯路，就是相信我能在陆佑捷的公司里做出成绩，相信他真的给了我一个天高任鸟飞的平台。
如今，我算彻底看清了，这平台广袤无垠，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想停下来喘口气，就只有死。
因为我是程时音，不是季妙言。
他放飞我的时候，手里不曾托一把。
就算我真的学会了飞，也逃不过无数支猎枪的瞄准。
可能是我今天的状态过于平静，陆佑捷察觉到不太对。
“程时音，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不是挺正常的么？
刷了碗，弄干净了灶台。
我说我给你点好了粥和点心，你休息吧。
你妈可能还会过来看你，我先回公司了。
以前我以为，等我不爱陆佑捷，不幻想跟他修成正果的时候，我就无敌了。
今天我才终于明白，我连他的钱都不想要的时候，才真是无敌了。
甩开门，我径自下楼去了。
换好衣服铲好猫砂，留了把钥匙在配电箱里。
我跟中介说好了，他们可以叫人进来看房。
我不介意，别动我猫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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