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样的月亮
入夜，采芙她们已经在外间睡着了，严澜玥还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今日之事是她莽撞了，自以为不过是一件普通的事件，自己前去定然是手到擒来。
不成想接连的发现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竟然又扯到怪病上去。
她回了宫就毫不犹豫的令人烧了自己今天穿戴的所有衣裙首饰。那条裙子还是父皇重金请工匠为她织造的百鸟花凤裙，就这么付之一炬。
左右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严澜玥索性披衣下床，悄悄推开了寝殿的窗户。
今天静夜无云，月亮格外明亮，照的院子里也一片水一般的月色。
“宿舟，宿舟。”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唤着。
她也只是试探一下，从前小时候她做了噩梦害怕睡不着觉就会到床边叫宿舟的名字。宿舟就隔着一扇窗户守着她，好让她安心入睡。
不多时，宿舟就出现在她面前：“公主。”
“宿舟，你也没睡吗？”严澜玥叫来了他，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还是宿舟解开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公主还在为白天的事感到害怕吗？”
严澜玥摇摇头，道：“害怕当然是有的，但并不是全然因为害怕而睡不着。”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宿舟，我今天做的是不是很差劲啊？我本来以为自己的能力足够了，没想到还是我太天真，今天父皇听了我说的虽然没有责怪我，但我知道我没有完成他的期待……”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母后答应让我去做，我也夸下了海口，结果一天什么都没有做到。”
宿舟静静听着她倾诉，少顷，伸出手摸了摸严澜玥的头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公主，怎么能妄自菲薄呢。”宿舟的语气少见的带点安抚的意味，“只是这件事确实非比寻常，我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件，这不能怪你。”
严澜玥感受着抚摸自己头发的温暖手掌，低头不语。
也许是夜色给了宿舟胆量和勇气，他抬起严澜玥的下巴，伸出两根手指给她的嘴角向上提起来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终于严澜玥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一笑就对了，我……我们的公主就应该多笑一笑。”宿舟放下了手。
严澜玥道：“今日之事，父皇说他会找人来办，让我不要靠近，以免发生意外。可是我……”
严峥铭一贯疼惜这个女儿，一听今天乾西宫发现的那批人有可能是肺痨病人，就开始紧张严澜玥的身体，哪怕严澜玥千般解释自己并没有接触那些人，也第一时间做了防护，严峥铭还是立刻叫来太医为她诊脉。
“乾西宫那些人，朕会处理的，皎皎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很危险的。”严峥铭语重心长道。
严澜玥当然不肯答应，她已经参与其中，半途而废怎么行。可是回到自己的殿里，她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宿舟一直注视着她，将严澜玥脸上的纠结与困惑看在眼中。不知何时，小时候娇娇气气的小公主转眼就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平添许多烦恼。
宿舟忍不住想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他的手抬起，又慢慢放了下去。
“公主今日让臣去悄悄打探的东西，臣已经摸清了。”宿舟道。
严澜玥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在宿舟手心里写了，要他前去不动声色地查探一下巧珍耳上的那一枚耳坠，只是后来发生了诸多混乱，她忙于封锁乾西宫，派人手去看管病人，又去回禀父皇，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她懊恼地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脑子，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你说。”
宿舟一五一十地将今天打探的消息说了出来。
“借口更衣，臣又去了一遍案发的井边仔细寻找了一遍，耳坠并不在此。臣趁着夜色刚刚又去了巧珍的住所，也并没有在她的房间里发现蛛丝马迹，但看过了她其他的首饰，不过刚刚臣有个念头。”
严澜玥听了前半段本来很失望，一听宿舟说自己有个念头，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急迫道：“你快说！”
宿舟道：“臣细看那剩下的一只耳坠，耳坠的材料和制作的手艺不像是宫里的，倒是像宫外进来的东西。臣以为不如前去查一查这只耳坠的来源，说不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
不像宫内的手艺，也就是说这副耳环极有可能是从宫外进来的。巧珍一个宫女，哪来的本事能出宫？必然有人送了她这副耳坠，送她耳坠的人说不定就知道她为何深夜独自前往乾西宫。
“不错，”找到了下一步调查的方向，严澜玥如释重负，“多亏了有你，宿舟，你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
宿舟皱眉：“夜深了，凉风也起来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去做也不迟，公主还是早些上床歇息吧，小心着凉。”
看严澜玥还意犹未尽，他又道：“明日查探少不得要去和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请求出宫，倘若公主病了，只怕这件事就泡汤了。”
听了这话，严澜玥再没有了赖着的借口，但是她不知为何，竟然舍不得宿舟就这么离开，也许是怀念儿时的感觉了吧。
近几年宿舟总是寡言少语的，没有什么事也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今日还不容易又找回来一点幼时深夜畅聊的意境，宿舟又赶她去睡觉。
许是看出来了她的顾虑和犹疑，宿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对白天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刚刚说自己不怕只不过是逞强，哪里猜到她这些小女儿的心思。
他抚慰道：“公主不必害怕，臣就守在窗边，必护公主万无一失。”
今晚月色格外皎洁，方才严澜玥本已感受到了困意，躺到床上又无心入睡了。
宿舟就守在窗边，就像小时候一样，严澜玥默默想着，他们今天看了一样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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