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贺飞星回来的时候,看见宋容书怔愣在原地,盯着虚无中的一点发呆,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听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容容,怎么了?”
宋容书被他这么一喊才回过神,看向贺飞星的目光中仍旧带着些茫然,贺飞星跑回来,手里拎着袋糖糕,裹在糕点外的糖霜粘在透明塑料袋上,看着像是要洒出来。
宋容书眨了眨眼睛,别过脸很缓慢地说:“没事。”
贺飞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已经拉着小车走到马路尽头的环卫工,他不知道宋容书怎么了,但直觉有事,正皱起眉头要问,就听见宋容书问他:“买什么了?”
话题就这么被岔开,贺飞星的思路又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听见宋容书问,他立马露出一个笑,用中指和拇指撑开塑料袋,用袋里的小竹签插出一块糖糕送到他嘴边。
宋容书盯着那块簌簌落着糖霜的糕点,笑着叼进嘴里,白色的糖粉顺着呼吸被喷出来,飞得到处都是,贺飞星看得笑起来:“你小时候肯定没吃过。”
宋容书扬起脑袋把糖糕裹进嘴里,唔了一声,含混不清地说:“好甜。”
贺飞星嗯了一声,也插起一块送进嘴里:“只能再吃一块。”
宋容书乖巧地点头,嚼了两口被烫得直吸气,白花花的热气从嘴里散出来,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又快速地嚼了两下,把黏糊糊的糖糕咽下去,仰着脸看贺飞星。
“怎么了?”贺飞星的嘴唇上沾着糖霜,宋容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踮脚凑到他面前,伸出舌头把他嘴唇上的白色粉末舔干净。贺飞星一愣,旋即搂住他的腰,在他后退之前用力吻住他。
宋容书被按在车门上吻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开,他急促地喘着气,囫囵话都说不全,只能没好气地瞪贺飞星。贺飞星笑着凑上去啄他的嘴唇,低声说:“不怪我,是你勾引我的,小狐狸。”
是,宋容书就是小狐狸,奸诈又狡猾、漂亮又乖巧。
贺飞星打开车门让他进去,弯腰给他系安全带,宋容书的呼吸喷在他的颈间,又热又痒。贺飞星咔哒一声扣好锁扣,正要抽身离去就听见宋容书问:“去哪?”
“回家。”贺飞星伸手搓了搓他冻得发白的脸颊,“我好想你。”
被压抑许多天的情感终于在此刻涌出来,像开了闸的水,哗啦啦地往外倾泻,宋容书笑着吻他的嘴角,说:“我在呢,星哥。”
贺飞星这几天疲惫极了,他一度因父亲的所作所为而陷入自我怀疑,他难以集中精神、无法工作、灵感匮乏,常常瘫倒在床上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呆。但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太久,因为贺天恩又变本加厉地往他身上捅刀子。
都说儿女是上辈子的债主,这辈子是来找父母讨债的,贺飞星却觉得贺天恩才是他的债主,只不过上辈子死的比他早点,所以这辈子当了他爹。
妈的,他经常这么想,都他妈的是什么事。
一路回了家,贺飞星草草冲了个澡,抱着宋容书倒头就睡。他实在太疲倦了,这几天从没睡过一个好觉,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明显超出了贺飞星所能够承载的限度,他觉得自己累极了,已经没了处理那些破事烂事的精力。贺飞星搂着宋容书的腰,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他像艘在海上航行许多年的船,终于找到了能够停靠的港湾。
窗外的天还没黑,但贺飞星入睡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宋容书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大腿上枕着贺飞星的脑袋,膝盖上放着正在工作的电脑,他轻轻地抚摸着贺飞星的发顶,拿遥控器关上了窗帘。
电脑屏幕里显示的是不久前余祥传给他的数据,贺天恩的事件还在持续发酵,贺飞星的团队几次都没能把热搜撤下来,显然某些看不惯贺飞星的人不希望他这么好过。
宋容书觉得有些头疼,这件事不好解决,无论是积极处理还是消极应对都会对贺飞星有影响,路人缘下降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声誉因此下降,贺飞星的商业价值就会大跌。
这显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贺飞星没有道理为一个莫须有的骂名付代价,宋容书盯着数据图出神,咳了两声,又烦躁地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盒。
他按照顺序把那些红红蓝蓝的小药片拿出来,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就着温水吞下去。有两片没顺着水往下滑,粘在喉咙里,化开之后泛起一股浓烈的苦味。
宋容书又捂着嘴咳起来,他怕吵醒贺飞星,努力压着声音,肺里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倒灌进气管和心脏,他皱着眉头下床,蹲在床头柜前找药。
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脸被憋得发红,透出很浅很浅的紫,他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拿出被放在深处的药剂,含在嘴里用力吸了两口后才靠着床沿坐下,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宋容书无奈又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气管扩张剂,过了一会儿,又气急败坏地把药剂扔在地上。金属瓶撞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熟睡的贺飞星似乎被这道声音惊扰,原本平滑的眉头又皱起来。
宋容书偏着脑袋,用额角抵着床沿,抱着膝盖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他努力地克制着胸腔内的不适和疼痛,不敢吭声也不敢动作。
他觉得自己置身火海,又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四肢是冷的,但躯体是热的,他快要在这样交错的复杂感觉里晕过去。他一下一下地吻着手上的戒指,仿佛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抵御痛苦。
“星哥,”过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却很低,“星哥……”
贺飞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医院,坐在icu病房外的走廊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望着病床上那小小的、消瘦的身影。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七年前,贺飞星慌张起来,仿佛能够听见病房里机器的报警声,他浑身一震,慌乱又急切地起身。
医生和护士涌入病房,他呆滞地站在病房外,隔着一扇玻璃,望着里面垂死的病人。他们离得很近也很远,贺飞星伸手贴住玻璃,掌心的温度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一团白色的水汽。
白色的水汽与医生防护服下的白色大褂重合,突然,他在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病人的脸。
——是宋容书。
贺飞星猛地惊醒,他感到身体如失重坠落般下沉,陷在柔软的大床里,他睁眼瞪着头顶晦暗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宋容书不在他身边,意识到这一点的贺飞星立马翻身坐起来,旁边的位置已然冰冷,宋容书显然离开了很久。
贺飞星掀开被子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慌忙地往外走。
时间已经很晚,卧室没开灯,门外的走廊也是暗的,唯有客厅内亮着一盏光源。落地灯的橘色暖光充满了宽阔的客厅,把一切都照得毛茸茸的,宋容书正坐在灯边的沙发上打电话。
工作电脑被他随手放在茶几上,屏幕射出来的白光和落地灯的暖光一起把他的侧脸照亮,宋容书紧皱着眉头,目光不悦,似乎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
贺飞星高悬着的心脏终于落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宋容书,神经质的一动也不动,随后,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抬手摁开了客厅大灯的开关。
宋容书被突然亮起来的灯刺了一下眼睛,贺飞星立马上前把他的眼睛遮住,宋容书愣了愣才问:“星哥,你醒了?”
贺飞星没说话,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宋容书,觉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又憔悴。宋容书适应了灯光,握着他的手腕正要把他的手拉下来,就被贺飞星反握住手,然后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贺飞星穿着一件丝质睡衣,滚烫的体温从胸膛处传出来,熨在宋容书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像块冰,就快要被捂化了。
“星哥?怎么了?”
“没事。”贺飞星说,“没事,你继续工作,容容,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此刻的贺飞星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宋容书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拍了拍算作安慰,这才继续打电话。
“少爷,您还在吗?”电话那头的余祥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动静,直到这边静默下来,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宋容书嗯了一声,又去贴贺飞星的脸颊:“你继续说。”
余祥应声说好,听筒里又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他就道:“是这样,少爷,我们已经查到了昨晚给营销号统一发通稿的人是谁,现在——”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别的声音,余祥的话戛然而止,但很快,他就对宋容书说:“少爷,您稍等一下,有新进展。”
宋容书点头说好。没过多久,余祥回来了,但语气之间已经没了刚才的严肃,反倒多了几分惶恐:“少,少爷……出事了……”
余祥欲言又止,宋容书温柔地拍着贺飞星,语气却很冷硬:“说。”
“刚刚,今天下午,”余祥字句斟酌,但说话还是磕巴,“有人把,把贺先生的父亲和小姨在派出所的音频剪辑之后,发,发到了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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