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恩怨情仇
公元前251年秋,秦昭襄王卒,子安国君赢柱立,史称秦孝文王。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然而,咸阳城王宫却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当今天下六国积弱,秦国富强,诸侯虎视眈眈。谁都没想到,一代英明霸主秦昭襄王会死于此时。
消息传到安国君的太子府时,赢柱瞬间仿若衰老了几岁。他没想到英明伟大的父王竟猝然离世,不免泣涕零落。
悲痛之余,赢柱又想到国外形势复杂,父王死去的消息暂时不可外泄,否则举国皆乱。此时六国再趁机合纵,秦国必困。
“速叫子楚和吕先生前来!”赢柱收敛悲伤情绪,国难当前必须冷静。
少顷,子楚和吕不韦一前一后而来。三人入席,讨论举措:“宫中传来消息,父王薨逝!”
“太子,消息可有他人知晓?”吕不韦问。
“依我看,消息还未泄出。”安国君赢柱神情严肃,语气沉着。
“儿子认为该速速封锁消息,避免泄露引起混乱!”子楚接过赢柱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大王猝然离世,六国细作必定还未得知,太子即刻前往王宫封锁消息,不韦与公子在宫外配合行事。”
吕不韦一直没开口,其实是在思考对策,见子楚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才宣之于口。
然天下没有不漏风之墙,秦昭襄王薨逝的消息还是泄露了,传到六国耳中已是一月之后。
孝文王赢柱为人忠孝,决定守孝一年,待丧期满后行登基礼。赢柱从太子府搬出,迁居章台宫,封华阳夫人为王后,公子子楚为太子。
昔日热闹的太子府门可罗雀,赢柱的一众嫔妃媵妾都已入住咸阳宫,唯独夏姬决意留在此处。
夏姬是子楚的生母,无宠于赢柱,连带子楚也不得宠,否则怎会派他质于赵呢?她偏居一隅,终日囿于三寸之地,十几年未再见过夫君一面。无宠之人,日子过得格外清减。
儿子当上太子,这是她从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实现了,夏姬心里多了一份喜悦。一向冷清的宫室也热闹起来了,礼物堆了一地,奴仆们脸上有了笑颜。
夏姬心里欢喜,连带着多吃了些饭,消瘦的面庞圆润起来,身材也渐渐丰腴,不用终日困在这小小的宫室里,整个太子府都是她的了。
夏姬坐上了一辆垂帘淄车,老太监沉稳地驾驶着。老太监是赢柱身边的老人,服侍安国君的时间比自己长久。淄车一路前行,穿过几条清幽的青石路,转过几间宁静的宫室,最终停了下来。老太监掀开垂帘,搀扶夏姬下车。
眼前是一座方正的楼宇,湖中央建有四角小亭,通过甬道相连。夏姬记得,这是她和赢柱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缓慢地踱步过去,亭中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对而立。
赢柱察觉有人到来,转身之际视线对上夏姬:“多年未见,赢柱老矣!”
夏姬心内颤动,本以为此生无相见之可能,再见已物是人非。十几年未见,赢柱已两鬓斑白,眼角皱纹清晰可见!
她心痛难忍,忍不住哽咽:“妾,参见秦王!”夏姬躬身施礼,赢柱将其扶起,夏姬缓缓入席。
“可否为寡人弹奏一曲,一如当年!”
赢柱不由感慨。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十几年前夏姬凭一曲《陈风宛丘》得宠,然后生下子楚,之后再也没见过赢柱。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琴音婉转悱恻,音韵绵长幽怨,夏姬不免潸然泪下,赢柱也心生悲伤之感。一曲终了,俩人皆沉醉其中,相对无言,却无言胜千言。也许,这将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赵政在赵国为质,时常遭受赵之诸公子的拳打脚踢,有时候还得忍受饥饿。太子丹的处境相比赵政会好一些,因此时常拿些食物周济赵姬母子。
赵姬的祖父是平阳君赵豹,在赵惠文王、孝成王一朝颇有威望。长平之战后,平阳君赵豹一族受牵连而没落。赵姬作为赵豹的后人,又嫁于秦太子,自然免不了遭受赵人的欺凌抵触。
赵人深恨秦人,所以赵政和赵姬的处境是如履薄冰。只要赵国吃了秦国的败仗,赵国的贵族和王室就会来找赵政和赵姬的麻烦。
曾经,赵偃和平都侯将赵政和赵姬母子关入监牢,欲处死二人。太子丹和沈洛伊拿着黄金,想以此收买看守牢房的狱头。
无奈赵人不吃这一套,依旧不将人放出。沈洛伊无奈之下,只得动用手镯的力量,麻醉了狱卒,又将牢门外的士兵全部驱逐,这才救下了赵政和赵姬母子。
遭受赵国士兵毒打的赵政和赵姬母子,可谓是遍体鳞伤。若是再迟一步,可就命丧黄泉之下了。
赵政感激于太子丹和沈洛伊的屡次相救,许下了“他日为王,必不攻燕”的诺言。此时,太子丹与赵政、沈洛伊三人友谊稳固。
没多久,赵相平原君赵胜卒。赵孝成王为其大办丧事,举国皆哀!一月后,燕王喜派国相栗腹出使赵国,赠金五百镒为赵孝成王祝寿。
地处燕赵交界的武垣城,原本是燕国的领土,公元前300年成为赵国的土地。公元前259年,燕国策反了原垣武令傅豹、王容、苏射等人叛赵归燕,燕赵关系开始恶劣。
燕赵世仇,燕王喜欲趁赵国尚未从长平之战的阴霾中恢复实力,派兵攻打赵国。于是燕王喜问刚刚从赵国回来的栗腹:“丞相此行贺寿,觉得赵国情况如何啊?”
栗腹对燕王喜说:“赵国壮年男丁皆死于长平之战,其孤未壮,且赵相新丧,廉颇老矣,分兵攻之,赵氏可图。”
燕王喜对栗腹之言犹疑,又问昌国君乐间:“昌国君,攻赵可否?”
乐间回答:“臣以为,赵国是同四方交战的国家,其民习兵,不可讨伐!”
“以五伐一,如何?”燕王喜又问。
昌国君乐间依旧坚持,燕王喜大怒,群臣迎合燕王喜:“哪有以五不能敌一的呢?”
此时大夫将渠谏议:“大王,燕国刚与赵国交好,此时攻打违背道义,必不能战胜!请大王深思!”
燕王喜不以为然,派遣栗腹为大将,乐乘佐之,率兵十万攻鄗邑;使庆卿为副将,乐间佐之,率兵十万攻代。燕王喜亲率兵十万为中军,在后接应。这一战,史称鄗之战。
将欲升车,将渠垂泪劝阻燕王喜:“大王万不可亲自率军迎战!此战,燕国必败啊!”
燕王喜怒,以脚踢将渠,将渠又劝阻:“臣一片忠心劝您不要领兵,大王若不听臣之言,祸及燕国矣!”
燕王喜大怒,令人逮将渠下狱,等凯旋之日杀之!
邯郸城内,赵孝成王坐于大殿之上,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御敌之策。
一时朝上议论众多,太子春平侯进言:“李牧将军驻守北部边境防御匈奴,可令其为副将迎击庆卿于代!”
廉颇认为:“燕军认为我赵国新丧,士气低迷,若大赏国中十五岁以上男丁,使其迎兵抗战,我军士气大振,必能攻克燕军!栗腹好大喜功,本无谋略;乐乘、乐间游走于燕、赵之间,不为尽力,燕军可破!”
于是赵王任廉颇为上将军,领五万军迎击栗腹于鄗;任李牧为副将,领五万军迎击乐乘、乐间于代!
廉颇陈兵于房子城,隐匿其壮年男丁,只派老弱守营。栗腹探听得知,大喜:“赵军果然不堪战矣!”
于是栗腹率领士兵急攻鄗邑,鄗邑的守军和百姓知晓援军已至,坚守城池十五日。
廉颇亲率大军,先以千数老弱士卒试探燕军。栗腹留乐乘攻城,自领军与赵军交战,只一回合,赵军败走!栗腹乘胜追击,不料遭遇伏兵,廉颇疾驰而出,大呼:“廉颇在此,栗腹速速受降!”
栗腹挥刀便砍,奈何不能抵挡赵国的精兵强将,几个回合后被廉颇生擒。乐乘听闻栗腹被擒,于是被廉颇所招降!乐乘写书予乐间,乐间也降赵!
时李牧迎击庆卿于代,大胜燕军!燕王喜知两路军队皆已覆灭,于是连夜奔回蓟城。
迫于赵国的施压,燕王喜将投降赵国的乐乘、乐间之亲属归还。廉颇遂斩栗腹之头、弃庆卿之尸于燕!
廉颇班师回朝,赵王封燕将乐乘为武襄君,乐间依旧为昌国君,以蔚文城封廉颇为信平君,代理相国职权!李牧任代地郡守!
赵燕之战,燕国损兵折将。在赵为质的燕太子姬丹也遭受了赵人的□□。赵公子偃、平都侯带着一些宗室子弟,对太子丹冷嘲热讽:“赵国将燕国打得大败而逃,栗腹、庆卿被杀,燕王厚颜无耻地向我父王求和!太子丹,你们燕国人可真是没用啊!”
太子丹听见此言,怒气翻涌上来,一把抓住赵偃的衣领,争辩道:“你可以侮辱我,就是不许侮辱燕国和我父王!”
“本公子就是要说,你们燕国就是无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不自量力!”说完赵偃身边的赵氏宗族子弟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丹忍无可忍,一脚将赵偃狠狠踢翻在地,然后伸手去打。赵偃立马起身,与太子丹互相打起来。平都侯等宗室子弟纷纷上前来助赵偃,将太子丹扣住。
赵偃正要出手殴打太子丹,赵政赶来阻止:“赵偃,放开姬丹!”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野种!敢插手本公子的事,是不是被教训得还不够啊!”
赵政怒而上前,一把将太子丹从赵氏子弟手里救了下来,怒目圆睁:“赵偃,莫要欺人太甚!”
赵偃冷笑:“欺负的就是你们!你这个小野种!”
赵政最恨别人说他是小野种,于是狠揍了赵偃一拳。赵氏子弟纷纷上前,将太子丹和赵政围殴。
此时,沈洛伊发现了正在顽强抵抗的赵政和太子丹,于是赶紧前来相助。沈洛伊快速绕开人群,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对准赵偃和几名赵氏子弟一射。
赵偃最先倒地,然后是平都侯和其他四名年长一些的少年。
赵政和太子丹缓慢地从地上站起,疑惑不解。沈洛伊从右边走出来,赶紧察视二人伤势情况:“政儿、姬丹,你们没事吧?”
赵政和太子丹揉了揉嘴角,赵政忽然问了一句:“没事,幸亏先生来得早!只是,政儿从来不知道先生精通武艺!”
沈洛伊愣了几秒,然后找了一个说辞:“只是一点皮毛而已!不足为奇!”
赵政和太子丹对沈洛伊略有一些怀疑,目光不断地在她身上游走。沈洛伊急忙说道:“赶紧回府吧,伤口需要上点膏药!”
赵政和太子丹这时感觉到额头和嘴角泛着疼痛感,手脚也微微有一丝痛意,于是三人返回质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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