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郢叛乱
李信和蒙武率领二十万大军从陈郢出兵,李信攻平舆,蒙武攻寝。
李信年少骁勇,一鼓攻下了平舆城,引军而西,往攻申城。同时,遣人持书于蒙武,约定于城父合兵。
负刍自袭杀楚哀王而自立,已在位三年矣。
听闻秦军大举深入楚境,遂拜项燕为大将,又御驾亲征,共同率领二十余万楚军迎击秦军。
楚王负刍与项燕屯兵于西陵,探知李信驻兵于申城。
项燕与楚王负刍商议:“李信攻下平舆、申城,蒙武又占寝邑,一路东向,直逼国都。秦军势盛,正面进攻讨不到什么好处。臣欲断其后方,再一举灭之!”
楚王负刍问:“秦军后方由昌平君把守,将军有何办法?”
“昌平君身为楚人,又是大王之庶兄,岂能坐视秦国灭了楚国不成?老臣愿往陈郢,亲见昌平君,说以利害!”
“好!寡人便手书一封于昌平君,将军届时见机游说!”
负刍于是手书一封托于项燕,使其往见昌平君。当夜,项燕便装进入陈郢。
昌文君芈颠被免职,终日无所事事。复又担忧楚国形势,遂带武士十人往陈郢而来。
芈颠进入陈郢,遂见昌平君芈启。
芈颠劝说昌平君以楚国为重,又说秦王早疑心于他,否则断然不会派遣一朝丞相去当后勤。名义上是被委以重任,实则巧妙地免除了职位。
秦王初时倚仗芈氏,以除嫪毐与吕不韦之权;今手握天下生杀大权,便担心芈氏一族成为往日之吕不韦、嫪毐。一旦楚国覆灭,芈氏一族在秦国便举步维艰。
昌平君陷入了深思:自商议伐楚之初,秦王便存了疑心,芈颠所言我又岂能不知。我虽为秦臣,但始终是楚人呐!秦楚交恶,实不是我所愿见!然不灭六国,秦国绝不罢休,我又当如何呢?且秦制与列国有异,一旦国灭,只怕下场和韩、赵相同,此亦非我所愿也!
昌平君内心烦闷不已,久久不能平复。此时,门外侍从来报:“大人,楚将项燕求见!”
昌平君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见项燕。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请项将军入内!”
项燕只带副将景阳一人,入见昌平君芈启。
项燕先将楚王负刍手书献于昌平君,说:“大王手书一封,请昌平君阅之!”
昌平君接过手书,转过身去阅览起来。
没多久,昌平君便转身对项燕道:“此等叛逆之事,芈启岂能为之!”
项燕于是劝说:“昌平君虽生长于秦国,到底楚国才是本家。秦国灭了楚国,昌平君又有何面目面对楚国先王?大王与昌平君同宗同族,亲孰于秦?”
昌平君依旧沉默,项燕继续游说:“芈氏一族于秦王而言,便是当日之文信侯、长信侯,昌平君岂能坐以待毙乎?今秦已灭韩、魏,燕、代亦不成气候。楚若东向合齐,秦国可图!”
昌平君芈启思忖项燕之言,亦不失为道理。毕竟身上流淌的是楚国芈氏血脉,昌平君最终还是决定站在了秦国的对立面。
于是,昌平君背叛了秦国。
陈郢之地多为旧楚人聚集,昌平君遂联合项燕聚集当地楚人,在陈郢城内反叛秦军。
昌平君率领陈郢城内的旧楚人,与驻守当地的秦军厮杀,很快就占领了陈郢。
秦军粮草辎重全部屯于城内,后路被斩断。
此时,李信兵出申城,引军向东与蒙武合兵于城父。
李信行军至鲁台山附近,侦察兵探知昌平君率领陈郢城中楚人反叛,斩断秦军后路。
李信当即调转行军路线,引军回援陈郢。李信大军行至鲁台山,楚王负刍亲率大军迎击。
项燕乃楚之贵族,西楚霸王项羽的祖父,能兵善战。
项燕早已使副将景阳在鲁台山诸地设下七处伏兵,以待李信到来。
李信血气方刚,恃勇前进,正遇楚王负刍和项燕所领大军。
双方交锋,酣战之际,七处伏兵俱起,李信不能敌,大败而走。
项燕紧追不舍,凡三日三夜不歇,斩杀秦军都尉七人,士兵无数。
李信率领残兵退保寝邑,项燕又大破之,李信遂弃城而逃。
秦军逃至平舆,项燕遂收复平舆、申等城。蒙武尚未至城父,闻知李信兵败,亦退入魏境,遣使告急。
昌平君叛秦投楚的消息传回咸阳,举国震惊。陈郢作为秦军伐楚的大后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郢陷落,秦军必败。
果然没多久,李信战败的消息传回咸阳,秦王大怒,遂召回李信、蒙武。
又急召右相隗状、左相王绾、廷尉李斯、国尉缭商议。
隗状、尉缭等一众大臣早已等候在大殿之中,关于当前秦楚形势有一番讨论。
“城父兵败,楚军叫嚣,秦国难道要坐受楚军的侮辱吗?”隗状叹了一声。
“项燕善战,又与昌平君和昌文君呼应,切断我军后路,致使兵败受辱!秦军受辱,楚国若与齐国联合,那才是极大的不利!”
俩人交谈几句,便到了朝议时间。
秦王问众人:“昌文君和昌平君先后叛秦,致使李信兵败。寡人首次对楚国用兵,不想就遭遇了如此大辱!寡人誓要灭楚,以雪秦军战士之耻!”
秦王说完,李信和蒙武捆绑着双手,跪在了大殿之中,主动向秦王认罪:“末将狂妄轻敌,致使二十万士兵兵败受辱,臣愿以死谢罪!”
“臣与李信同为伐楚将领,兵败受辱蒙武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王若要处死李信将军,蒙武也请愿一同赴死!”
昌平君在陈郢反叛秦军,与项燕所率领的楚军里外呼应,秦军后路被断,这才致使李信兵败。赵政既知,因此不打算严惩李信和蒙武。
赵政从王座上站起,走到李信和蒙武面前,唤人给二人解绑,然后说道:“我军受辱并非完全是二位将军之过,寡人又怎能杀二位将军!”
赵政又将李信和蒙武扶起,对百官说:“这是秦国与楚国的第一战,秦国受辱,寡人也难辞其咎!只有将楚国攻下,才能洗刷大秦勇士之耻!”
右相隗状走出队列,“楚军势盛,项燕叫嚣,我秦国不能任人欺辱!请大王再次发兵,以扬秦国之威!”
子婴虽然认同再次出兵伐楚,但项燕晓勇善战,勇猛智慧,子婴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子婴认为:“楚将项燕勇猛,景阳也是一名老将了!臣弟以为,恐怕李信将军和蒙武将军不足以敌!”
尉缭提议请回王翦:“项燕骁勇,我军若要取胜,唯王翦将军而已!”
丞相隗状、王绾皆请求:“请大王召回王翦将军!”
秦王懊悔不听王翦之言,致使秦军大败。为了伐楚大计,秦王放下一国之君的尊严,决定亲自前往频阳请王翦。
翌日,秦王使赵高御车,蒙毅随侍,领两千人马往频阳而来。
秦王一行人马出了咸阳城,沿渭水而东,进入今渭南市富平区,即王翦老家频阳。
王翦闲赋在家,所以穿得比较休闲。秦王使士兵留在宅外,自领赵高和蒙毅入内。
秦王迫不及待要见到王翦,所以没有使人通传。
王翦正在家中习武,不想秦王突至。赵政对着王翦拱手一拜:“老将军身体尚健吗?”
王翦虽返乡养老,但却时刻关注着秦楚之战。今见秦王亲至,料想秦军大败,所以反而不觉得惊讶了。
王翦也朝秦王施礼:“大王亲临,必是为了伐楚一事而来吧!”
秦王叹道:“昌平君叛秦,斩断我军后路,李信二十万大军大败!老将军认为李信以二十万人攻楚必败,如今果然被楚军所辱!将军虽病,能为寡人强起,将兵一行乎?”
王翦再拜推辞:“老臣罢病悖乱,心力衰退,大王还是改任有贤能之人领军吧”
“此行非将军不可,请老将军切勿推却!”秦王再次请求。
王翦见秦王如此屈尊降贵来求自己,心里早就抛开了之前的事。但是伐楚必须要六十万大军,他担心秦王不肯。
王翦态度依旧强硬:“大王必不得已而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
二十万大军虽被楚军所败,但赵政心里始终觉得不需要六十万人。
毕竟六十万是秦国全部的兵力,一旦全部投入战场,万一败了该如何。
赵政遂对王翦说:“五霸威加诸侯,其制国不过千乘,以一乘七十五计之,从未及十万之额。今将军必用六十万,古所未有也!”
王翦却说:“楚国地尽东南,号令一出,百万之众可具。臣谓六十万,尚恐不相当,岂复能减于此哉?”
秦王感叹:“老将军熟于兵,透彻至此,寡人听将军矣!”
遂以车载王翦入朝。
翌日,秦王拜王翦为大将,仍以蒙武为副,率领六十万秦军攻楚。秦王亲至灞上设酒践行,王翦引卮为秦王寿。
自华阳太后死去,阳泉君芈宸又因散布谣言污蔑沈洛伊是越人细作而遭免职。
如今昌文君和昌平君先后叛秦,在秦任职的芈氏族人无不惶恐。
去年,嬴姓宗室的领头人物嬴傒病死,驷车庶长一职由公子子婴接替。
昌平君和昌文君叛秦,嬴姓宗室上书秦王政,请求严惩芈氏一族。
于是芈氏族人齐跪于阙下,请求秦王赦免芈氏一族之罪。
芈氏族人大呼:“请大王赦免芈氏之罪!请大王赦免芈氏之罪!”
芈妍亦跪在大殿外叩见秦王,请求赦免其叔伯兄弟:“大王,请赦免芈氏之罪!”
秦王虽然痛恨昌平君芈启叛秦,但是芈氏族人并不知情,又看在长公子扶苏和芈妍的面上,心里决定不追究芈氏一族之罪。
沈洛伊见秦王久久没有决断,便劝道:“昌平君和昌文君叛秦,芈氏其他人并不知情。公子扶苏和芈夫人都是芈氏族亲,大王要有所顾及!此事不过昌平君和昌文君二人所为,若因此而株连无辜之人,恐社稷不安!请大王赦免芈氏一族之罪!”
秦王传唤赵高入殿,不久下诏:“昌文君和昌平君叛秦,实系二人所为,特赦免去芈氏之罪!芈氏一族,可随意在咸阳居住或者另择他处!”
芈姓族人闻言,纷纷叩谢秦王恩典:“多谢大王赦免芈姓之罪!”
楚系势力伴随着华阳太后之死、阳泉君芈宸废为庶人、昌文君和昌平君的相继反叛而彻底退出秦国权力中心!
秦王心中再无芈姓一族,芈氏自知无颜面对赵政,遂幽居于内宫,不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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