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梦里的断壁残垣看的江芜芜心绞难受,困在梦中醒不过来,秀眉紧皱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依旧挂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甚至头疼反胃,早膳只喝了一碗粥便吃不下去了。
橘丹扶着她躺到榻上,拖了个枕垫让她靠在床头,目露担忧的说“不如让水莲去和九千岁说一声,今日就别去紫宸殿看奏折了,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叫御医来给您诊脉。”
江芜芜头昏脑涨眼眶都涨呼呼的难受,就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这样也行,我先躺会儿。”只挪动几下就出了一身的汗,身体虚的厉害。
水莲去找了王路,王路又赶紧到紫宸殿回话。
薛绍正疑惑长公主今日迟迟没来,正想叫王路去请人,就见他躬身进来回禀“九千岁,刚才重华宫的水莲来说,长公主病了,今日不能来审阅奏折了。”
“病了?”薛绍想起她昨日睡了许久,该不会是回去后睡的晚了起不来吧,又道“既然病了,找个御医去看看,莫要严重了。”
“是。”
江芜芜又陷入梦中,浑浑噩噩的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或许她穿书一事本就是个梦?
榻边的帷帐垂着,只从边沿伸出一只纤细的羸弱的手臂,手腕上血管一根根青绿分明,王御医一手隔着丝巾搭在手腕上,一手自然放在腿上,半晌过去了,依旧神色模辩。
橘丹焦急的问“御医,殿下如何?”
王御医先是缓缓摇了摇头,接着沉重的叹了口气,橘丹心里一咯噔,莫非是又犯了梦魇之症?
“您倒是说话啊,到底如何”
王御医收回手,起身走到外间愁眉不展,橘丹跟在后面焦急的直跺脚,不知如何是好,听见御医缓缓说道“长公主先前失眠,后又入梦难醒坠入梦魇,此刻也身在梦中出不来,体虚多汗……似乎不是普通的病症……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倒像是中了巫蛊的迹象。”王御医说完便匆匆走了,没回到太医院而是在重华宫外遇见九千岁身边的人,被请去了紫宸殿。
桌案上摆了一张宣纸,薛绍握着笔,让浓黑的墨晕染在宣纸上,像是在作画。
王御医战战兢兢的躬着身,自从进屋后就没敢抬眼直身。
薛绍放下笔,抬眼看他,慢悠悠的问“长公主病情如何?”
王御医又一拱手,腰背更弯了些,回道“长公主病情有些蹊跷,陷入梦魇久久不醒,醒过来也体虚多汗支撑不了多久又会陷入梦中,状似……巫蛊之症。”最后几个字说出来耗费了好一番胆量,巫蛊自古以来便是禁术,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巫蛊之术都是能灭国的妖术。
薛绍没说话。
半晌,才重新拿起那只毛笔,再落笔时却是坏了整幅画,画上的女子酣睡图被晕染了一大片,他用力置了笔。
“确定?”
王御医不敢欺瞒,即便怕九千岁发怒,也只能如实回禀,闭了闭眼,说“确定。”
江芜芜醒过来的时候室内燃着烛光,烛火幽幽燃着,映出一片橘红,像是梦中的血泊,她眼角通红,还没彻底从梦中缓过来,一动不动的睁着眼躺了许久,才撑着身子坐起来,叫道:
“橘丹!”
“橘丹!”
外间传来橘丹的回应,仿佛还带着鼻音“殿下,您醒了?”待她走进来一看,果然眼尾也红着,显然哭过。
江芜芜拍了拍被褥,让她坐到榻边“也不是第一次见我梦魇,怎么还这般哭鼻子?”
橘丹听见殿下难受之际还安慰自己,说出的话都有气无力,心里又难受起来,哽咽着说“无论见过几回,看殿下这般难受却帮不上忙,还是担忧心疼。”
江芜芜并没多少精力,被橘丹扶起来坐着喝了一碗参着血燕的粥,就又躺下了,让橘丹回去休息,橘丹不肯走,架不住她假装被气到的捂着胸口装难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安静又昏暗的环境下,江芜芜脑海异常清醒,她开始反反复复回忆梦中的场景,甚至每一个细节。
夜色渐浓,时间变得没有概念,她此时困意来袭,偏偏不愿再入睡,睡着后肯定又会陷入梦魇,她轻轻咬了下唇,想以此来提神,眼底露出一丝脆弱无助。
她想的出神,竟然没察觉到屋内进了人,坐在窗边的雕花木凳上,身上穿着熟悉的暗红色蟒袍,正默默的看着她。
江芜芜被子下的手攥紧了褥单,勉强压下心底的难堪,她知道此时她的样子肯定很狼狈,也许面色也灰白的像个死人,有些不愿让人瞧见,一时情急揪住被子一角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泛着水光的眼。
“躲什么?”薛绍慢悠悠地问,语气寻常,不带情绪,像是在紫宸殿的每一个上午那般。
“脸色不好看。”
薛绍忽然动了,站起来缓步走过去,伸出手拉下她遮着脸的被角,确实脸色有些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只脸颊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也虚弱的出了一层薄汗,头发凌乱有些狼狈,他盯着看了会儿,问道“何时中的蛊?”
“很久以前。”
“去法华寺?”
“是。”
“何人所为知道吗?”
江芜芜摇摇头,她不知道具体何时中的巫蛊,更不知道何人所为,法华寺贵胄家族子女也有不少,还有老和尚坐镇,飞进一只鸟都难。
“梦里都有什么?”
江芜芜愣住,被子下攥紧的手有些僵,眼神闪烁,小声说说“醒来就记不清了。”
“是吗?”薛绍轻飘飘的问。
“是啊。”江芜芜快要僵持不住,她恨不得立刻躲开他的视线,又怕眼神闪躲会被看穿似的,却忘记了只要她不说,无人能知道她梦中的事情。
薛绍又盯着她细细观察许久,才开口说“很晚了,殿下睡吧。”转身坐回凳子上。
江芜芜无语半晌“你不走吗?”
“咱家是个阉人,殿下怕什么?”薛绍自嘲一笑,反而说的江芜芜有些尴尬,于是痛快的闭上了眼。
本来以为被薛绍盯着会睡不着,没想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又陷入梦魇,都城已是断壁残垣,宫中随处可见尸体残骸,血色无边无际,砖红的宫墙被鲜血喷洒浸染成暗红色,红的发黑到似乎能闻到血腥味。
她看见无数东厂番子尸身之中的,满身血污衣衫破败的薛绍,被西域人架着绑在行刑台上,被脱掉衣衫,他喷出一口鲜血却依旧面不改色,清冷的眼看不出任何对死亡的惧意,他身后站着一个手里拿着刀,刀尖泛着寒光的西域人,神色兴奋的划开薛绍后背的皮肉。
江芜芜不敢看下去,试图冲破梦魇的束缚,她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样的惨况,薛绍即将被扒皮活活痛死,临死都没吭过一声。
她在梦中无力阻止原书剧情的发展走向,看见薛绍从后背滴落的鲜血如水流一般,她终是忍不住心口灼烧般的痛,哭了出来。
薛绍坐在窗边凳子上观察许久,从她入睡到被梦魇困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眉头紧皱在一起看上去很痛苦,像是想挣扎出来却不得法,也许梦中她是清醒的,明知是梦却走不出来。
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带下泪珠来,没一会儿就眼尾通红,鼻尖也红了,抽抽噎噎的小声哭着。
薛绍看着她泪水涟涟的脸,等她哭了将近一刻钟,才走过去自顾自的问“哭什么?”
随后伸手捏起她几日便消瘦下来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让她被泪水洗过的面庞一览无余,手上用了些力道,直到被他捏着的人哼了一声,才松开手,白嫩的下巴上留下两个清晰的指痕。
薛绍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眉头松开了,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没了,可见已经从梦魇中走出来,又太过乏累睡着了。
江芜芜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头有所好转,眼下的黑眼圈淡了不少,她只记得昨夜薛绍来了,似乎是看着她睡的,然后她又梦魇了,后来在梦中哭了,再之后听见有人说了句什么话,下巴就有些疼,那些挥之不去的梦忽然就散了。
她走到窗边的镜子前看了看下巴,白皙的下颌有两个泛着青紫的指印,不用想都知道是夜访的薛绍所为,总不可能是她自己掐的。
橘丹见她精神头好了许多,胃口也恢复过来,早膳喝了一碗粥一个包子,欣慰的说“殿下,一会儿出去走走吧,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没准能好的快一些。”
这两日没休息好,也没胃口吃东西,殿下明显瘦了些许,原本就消瘦的脸上,如今下巴都尖了,又得补好些日子才能恢复过来。
“一会儿你送我去紫宸殿吧。”江芜芜想起昨夜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薛绍,只一日未去审阅奏折他就找来了,今日再不去,怕是晚上还要过来。
橘丹欲言又止,殿下刚好了些就去紫宸殿看折子,原本那也就是九千岁想着法的拿殿下当借口,好让百姓和文武百官对阉人掌政心里平衡些,不过自欺欺人,九千岁安插宫女在殿下身边还不够,还要让殿下每日去紫宸殿亲自看着,偏殿下还对那些折子如此上心,她便想劝说一番,让殿下好好休息,无奈长公主执意要去,只能叫了软轿往紫宸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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