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下台阶时,薛绍上前伸出手臂让她搀扶,她也自然而然的把手搭上去。
“今日殿下也累了,回去后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早启程回宫。”
江芜芜垂下的另一只手提着厚重的裙摆侧边“多谢掌印提前派人来告知祭拜的流程。”
薛绍看她一眼,淡然一笑道“咱家应该的,殿下无需道谢。”
江芜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没什么是应该的,你既然帮了我,我就该道声谢的。”况且帮她还不止这一回,光是解蛊就让她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那一套茶具只是聊表感激而已。
“殿下许是在法华寺待的时间长了,染上了几分脱俗,但这世间并不是什么都必须要事事分明,件件有着落的。”薛绍总算看出来她状似无欲无求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了,分明是在法华寺和那群和尚学的,只不过她没有念经诵佛双手合十罢了。
薛绍颇感好笑,先帝这两个子嗣,各个有趣。
脱俗?
原来薛绍是这样想她的啊,真是误会,她在法华寺调皮闯祸的时候他是没看见,要是看见她冬天和师兄师姐一起趴在雪地里捕鸟,夏天下池塘捉鱼,他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熟悉她的人都会被她的外表和下意识的伪装欺骗,以为她不好接近,是天仙般的人物,熟悉她的人才会了解她的本性。
“我在法华寺确实待了许久,那是个不错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掌印也可以去住几日。”
“多谢殿下好意,咱家很久以前去过,那时的法华寺还没有如今这样的规模,只是一个破旧的普通寺庙。”能修缮成现在这样威严大气,也是借了长公主的光。
江芜芜步子一顿,她不记得原书中有说薛绍去过法华寺啊,难不成是入宫之前?
那倒是有可能,他入宫之前的事情书中没写。
“这样啊,那更该去看看了。”
“好,待以后有时间,咱家会去看看的。”薛绍把江芜芜送到殿外止步。
江芜芜看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的亭子,收回视线“掌印也回去用膳吧。”
薛绍点点头,目送江芜芜走远才转身离开。
回到暂时居住的房中,橘丹已经替她摆上饭菜“殿下饿了吧,快坐下吃吧。”
“还好。”
“是九千岁送您回来的?”走时她本要跟着一同前去,九千岁却拦下她,不用她跟过去,还特意带了一位礼部官员来,给殿下讲解祭拜流程,这些都是她们没想到的,九千岁考虑的真是周到。
“对,路上还有些湿滑,你出去的话也要小心。”江芜芜叮嘱几句,便坐下吃饭,还招呼着“你也一起坐下吧,这里没别人,也不是在宫里,不用在意那些。”
在法华寺,她和橘丹橘白很多时候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与师兄师姐们在一起吃时,橘丹橘白也不用在旁边伺候,她们会回房自己吃。
“多谢殿下。”橘丹也坐下给自己盛饭添菜。
江芜芜走回来的时候注意到几处景致不错的亭子“吃完饭出去走走。”
“殿下不午睡了吗?”
“不了,在宫里每日都能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明日就要回去了,四处看看才不白来。”
这处行宫虽小却别致,除却屋子,长廊和亭子都是两面环水,水中清透无鱼,天气好时仿佛和湛蓝的天混为一体。
江芜芜和橘丹一路走到亭子里,没想到亭中石桌上摆着一盘糕点和热茶,还有一个侍卫等在那里,见她们过来拱手行礼“殿下,这是九千岁吩咐属下摆上的,他说您用过膳会过来小坐一会儿。”
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芜芜记得她只是看了几眼而已,要是她没来该如何。
“他还说什么?要是本宫没来呢?”
“九千岁让属下在这里等半个时辰,要是您没来就可以回去了。”侍卫恭敬的回道。
江芜芜在石凳上坐下“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卫离开后,橘丹看向盘子里的糕点,都是宫里的样式“这像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应该是,你也坐下吧。”
橘丹不再推辞,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给江芜芜倒上热茶,还细心的用随身带着的银针试了试。
江芜芜笑道“你还随身带出来了。”
“出门在外要更加小心,这是您回宫后每次用膳前必须的一道,是法华寺的戒言师傅交代的。”橘丹都试了试,才放心。
江芜芜唇边的笑浅了一分,没说什么。
入夜又下起了雨,雨声大的把江芜芜吵醒了,像是从天上哗啦哗啦泼下来的一般,她把手缩进被子,顺着从窗子透进来的光亮看向旁边的矮榻上,橘丹面朝外侧卧着睡的很熟,她就连睡着了都规规矩矩的,清浅匀称的呼吸着。
不像橘白,半大的姑娘时就激灵活泼,像是叽叽喳喳的百灵鸟,水灵灵的大眼睛整日忽闪忽闪的,她对她们从来不过多约束,没想到长大却有些任性和小脾气,有时说她一句倒会还嘴三句,在法华寺还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来了宫里会变成这样。
许是深夜情绪会被放大的原因,她觉得有一点内疚,又不想让她继续在身边伺候,迷迷糊糊纠结着又睡过去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太后深知即便薛绍离开,宫里发生的事也瞒不过他留下的耳目,因此才夜里召见橘白。
“近日可有何不寻常?”太后坐在暖阁上喝着一碗参茶,缓缓说。
橘丹跪在冰冷泛着潮湿水汽的地砖上,低着头恭敬回禀“长公主近来和太尉家的嫡女走的很近,一起去看了马球赛,还把得来的彩头,一套紫砂茶具送给了九千岁,其余的并未有何不寻常。”
“太尉家的嫡女?那阉人果真别有用心,太尉一家皆是他手中的棋子还嫌不够,这是要把长公主也攥在掌中的架势啊。”太后放下参茶慢条斯理的擦拭唇边,不屑的哼笑两声。
又说“这长公主送了茶具给他,也不知是何意思,难不成还真想倚靠着阉人过活?她就是在法华寺待太久,心思单纯,没有看穿那阉人的真面目,还需你多加留心。”
“是。”
橘白头低的快要埋进膝盖,对太后和九千岁之间的较量不敢深想,她只要能在宫中过的好,不被人随意践踏就心满意足,至于向太后出卖长公主的事情……
她又想起长公主要打发她回法华寺那日,她跪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那日的耻辱和委屈她始终记在心里。
若不是长公主非要计较在蹴鞠球会上她的失误,就不会使她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宫女和太监随意辱骂轻贱。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逼的。
橘白眼底弥漫着恨意,跪在地上的双手倏然紧握。
第二日终于拨开云雾露出晴天,一行人也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回宫,却发现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辕坏了。
驾车的侍卫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来,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明明九千岁还未说话,却让他感到如坠深渊般遍体生寒。
良久,薛绍才冷声责问道“何时能修好?”
“……最快一个时辰。”侍卫低着头,吓的不敢大声回话。
江芜芜站在马车旁边,坏的马车正巧是她昨日乘坐的那辆,此刻歪倒在墙角,车轱辘整个掉下来了,她也有些无语,昨日在车厢里就听见吱嘎吱嘎木头之间松动摩擦的声音。
“这马车看上去质量不太好……”江芜芜委婉的说道。
“宫里的马车已经多年未重新购置过,平日乘坐的也是这种破旧车厢,只表面看上去奢华,内里早就破败了。”薛绍开口解释两句“这种不常用的东西,咱家认为没必要花高价购置,如今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江芜芜看着板着脸的薛绍,嘴角都比平时抿的紧了些,显然还在为车辕坏了一事生气,就是不知道他是生气耽误了回宫时间,还是生气维修又要花钱,真是个勤俭的人。
“掌印勿恼,既然修好还需个把时辰,不如先行启程,把车留下仔细修,待修好了再追上来。”
薛绍面色一动,似乎犹豫,江芜芜又说一句“本宫和掌印一辆车,好在今日没有下雨,就让橘丹先坐在外边吧。”
薛绍点点头。
一行人踏上回程,空气回甘温润了大地,清新的色泽打破了天空的寂寞,泥土和青草混合在一起,地上还残留着些许水汽。
江芜芜和薛绍坐在车厢内一路无话,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的观察薛绍,他本就眉目锐利,鼻梁高挺又面色白嫩无须,腰背即便是坐着也挺直着。
若不是知道他是个太监,恐怕会以为是谁家的小公子,加上他的藏蓝色蟒袍和头顶的纱帽,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如此俊秀的面容,宫里却无人敢私下议论,甚至不敢直视他,可以想出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若是没有狠辣的手段和百八十个心眼儿,也不可能震慑得住朝堂内外。
江芜芜一时想的入神,冷不防马车一阵剧烈颠簸,她没来得及找东西扶着……
十分尴尬的趴到了对面薛绍的腿上。
“这……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没坐稳。”江芜芜手撑着薛绍的腿,缓缓起身坐回原位,脸上一片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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