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薛绍走到江芜芜身边,把举着的糖人递过去“不吃吗?”
江芜芜接过来,还没吃到嘴里,好像已经尝到了甜味,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满天星斗好似都没有面前人的眼眸亮。
“多谢。”
糖人是兔子的形状,江芜芜小口咬下去,脆脆的甜甜的,入到口中没一会儿就化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薛绍,举着糖人问“要尝尝吗?”
薛绍摇摇头,江芜芜并不在意,她只是随口一问,若是他真的尝了,反而会有些不合适,毕竟同咬一块糖人什么的。
想一想就算了。
薛绍与她并肩穿行在热闹的夜集,偶尔三两个小孩子结伴跑过,手里提着纸糊的灯笼,还没跑出多远,就晃荡着燃了起来,在地上“呼”的一下子就只剩灰烬,孩子们围着看一会儿就又跑远了,只余下耳边银铃般的欢笑打闹声。
“小孩子真是无忧无虑。”江芜芜眸中露出一丝羡慕。
“市井之中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不用拘束,没人管教,任由他们自然生长,欲望简单便会容易感到满足。”薛绍淡淡说道。
江芜芜瞥他一眼,想来他儿时过的定也不容易,不然就不会被卖入宫中当太监了,不愿他想起不好的往事,江芜芜岔开话题,指着不远处的河边“那边有人在放河灯,咱们也去瞧瞧吧。”
薛绍抬步走过去,河边站着许多年轻女子,河水在黑夜里沉默涌动,一盏盏燃着烛光的河灯飘在水上,有莲花形状的,有叶子形状的,还有许多小船形状的,悠扬飘远。
江芜芜蹲在河边,看着身旁一盏盏河灯被放到河中,许多女子还会双手合十以此许愿,她的目光顺着河灯飘远。
薛绍站在她旁边,脚下是湿滑的台阶,在宫里清雅贵气的长公主,在夜晚穿着男装融入市井,像是谁家贪玩偷偷跑出来的小公子,正眼巴巴看着别人手里的新奇玩意儿羡慕不已。
薛绍看着她的头顶勾了勾唇角,转身走向身后卖河灯的摊位。
晚风轻抚垂下的鬓发,江芜芜视线里闯入一只荷花形状的河灯,她顺着河灯看下去,骨节分明的长指在下面拖着。
“给我的?”
薛绍又把河灯往前递了递。
江芜芜明媚的笑起来,双手捧着河灯侧边拿过来,层层叠叠的花瓣间是一盏燃着的小烛,光亮微弱,星星点点。
江芜芜并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她穿书之前无人惦念,穿书之后老皇帝去世了,江献被薛绍照顾的很好,她在哪里似乎都是可有可无。
她苦笑一声,捧着河灯扭头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薛绍视线里是她展颜的笑容和被河灯烛光照亮的脸颊。
愿望?
“国泰民安。”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芜芜微微怔愣一瞬,随后又笑起来,果然是掌印大人会许的愿望。
她回过头满怀笑意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至于面前,认真虔诚的许愿,愿国泰民安,承乾国无忧无患。
薛绍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国泰民安对于目前的承乾国来说有些困难,他也不相信这是一个河灯就能实现的愿望。
他撇开眼,眼底满是不以为意。
江芜芜站起身回过头,对他笑眯眯笃定的说道“或许目前来说很难实现,就算不能实现,但只要努力,没准后世的人能够做到呢,况且有大人在,某一天一定会实现的,到时候国泰民安,山河无恙,这盛世定会如你所愿。”
她目光如炬,薛绍仿佛能从中窥见一丝盛世安乐的景象,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翻滚着的热意,如果真的能实现,如果真的能……
薛绍垂下眸,半晌后冷静下来。
那也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办到的。
“目前说这个尚早,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不早了,回去吧。”
江芜芜知道书中的结局是什么,如果要改变那种结局,光靠一盏莲花灯许愿是办不到的,这个世界的神佛并不眷顾这个国家,江芜芜只能信他。
第二日,紫宸殿气氛恢复往常的和缓,桌案上的奏折堆成小山,江芜芜埋在几堆奏折里看的头晕眼花,抬起头的瞬间,看见薛绍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桌上的茶盏悠闲的抿了一口。
好轻松。
她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奏折,深深叹口气。
直起腰背揉按两下疲劳的肩膀,问道“不知掌印可查出之前落水的原因?”
薛绍放下茶盏又拿起笔,回道“已经派人去查。”
“那个湖边也不湿滑,也没有绊脚的石头,该不会是莎车国使者中有人推你的吧?”江芜芜猜到数个可能,当然也不排除承乾国那两个使节,当时湖边就只有那几个人,每一个都很有嫌疑。
“殿下觉得是谁?”
江芜芜如实回道“每一个都有可能,毕竟没人看见。”
薛绍低下头,重新投入到朝政当中,思绪却还停留在江芜芜的回答上,她丝毫不清楚朝堂纷争,却能理性的看待这件事,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大方向正确,只需再多了解一些,定然能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这件事也不算与她无关,至少她也跳入了冰凉刺骨的湖中救他,这在一些人看来,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至少丞相和太后定是如此认为。
不一会儿,王路躬身进来,身后跟着头戴纱帽的东厂番役-翎。
把他带进来,王路又退出去了。
翎站在殿内,抱拳看了一眼九千岁,又看了一眼长公主殿下,欲言又止。
薛绍点点头“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是。“翎回道“莎车国使者派人问过了,没问出什么,两位使节也问了,其中一位使节眼神闪躲言辞支支吾吾,还没上刑就全都交代了,说是受人指使,那人蒙着面,在夜里送去了一箱金条和一把匕首,不要金条就只能去死,所以使者在湖边趁人不备把您推下了湖,是谁指使并不知道。”
翎说完便退出去了。
江芜芜叹道“又没线索……还真谨慎。”
“虽然没揪出幕后的人,但是收买使节的那箱金条上缴充公了,这么想来,也不错。”薛绍嗓音清清冷冷的说道,似乎还有些欣慰。
就为一箱金条?
江芜芜问道“掌印是在开玩笑么?”一箱金条而已,不至于枉顾性命之危吧。
薛绍见她似乎对承乾国不甚了解,便耐心解释道“目前国库空虚,涝灾与饥荒已花费不少,宫中花销和前线兵力都是长期投入,实在为难,这箱金条或许维持不了多久,但亦能解燃眉之急。”
江芜芜愣住了,她不知道承乾国原来这么穷吗?
她在法华寺的时候,宫中派人送来的金银珠宝,绸缎朱钗源源不断,她甚至有一箱珍珠,用来缝在荷包上送人,珠宝首饰也是随手就可拿来送人,她一直以为承乾国虽谈不上富庶,也国库充沛吧,不然,送她的那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难不成是先帝把国库一点点搬给了她?
江芜芜被这个猜测惊到了。
薛绍知道一些内情,因此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不是殿下想的那样。”薛绍开口说道。
江芜芜很想知道,问“那是为何?”
“先帝对您很是宠爱,在发现宫中有危险的时候,先把您送到法华寺去避祸,接着陛下就出事了,您躲过一劫,先帝感慨您如此年幼便独自一人出宫,心里愧疚不舍,又不知道怎样表达,不能擅自出宫去看望,因此就让太尉家每每探望,带去一些珍奇异宝给您,那些珍奇异宝都是先帝的私库,还有很多是后来缴获而得,都送给了您。“薛绍说完又抿了口茶。
“原来竟是这样……”江芜芜呢喃道。
那她的这些东西用不用上交?
薛绍扯了扯唇角“那是先帝在世时的事情了,如今陛下当朝,咱家主理朝政,虽捉襟见肘却也无需殿下担忧。”
江芜芜明白了,这是不要的意思吧。
她虽然不想全部拿出来,但拿出一部分没问题,起码那箱金条不算什么,但薛绍现在说不用,那就留到需要的时候再说。
江芜芜心里如此打算的,并未说出来。
丞相府内气氛压抑。
金丞相已经知晓使节被抓的事,计划又未成功,心里烦闷焦虑,径直回到房间,却被母亲叫过去,他本是不想去的,但婢女几次来请,就只能揉按两下额头去了。
一进到室内,就见跪在地上的夫人,坚韧挺直的脊背,母亲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神色有些不快。
他语气已有几分不善“这又是怎么了?”
老夫人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婢女环儿就已经开口说道“老爷,是夫人今日说话时顶撞了老夫人,这才被老夫人罚跪。”
金丞相面色阴沉的看向擅自开口的婢女,刚要训斥两句,就听见母亲说“环儿,先别出声,叫她自己说。”并看向地上一脸无畏跪着的女子。
金丞相忍着脾气,没再呵斥母亲喜爱的婢女,只能咽下这口气,也跟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夫人,闭了闭眼睛,问道“到底因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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