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
纹身的事,蒋思思暂时搁置了。
但林雨晨在暮承古街上两百块钱淘来的红玛瑙手镯被同学们来来回回讨论。
她平时吃穿都是大牌,大家就觉得这镯子应该也很贵。
天生皮肤白,戴上红色手串,更显白。
这个年纪的姑娘都爱美,隔天班上就有不少女生戴上了各式的水晶手串。
还五颜六色的,黄色、紫色、带些絮状物的透明色。
牧舜一脸不屑地说东施效颦,就林雨晨戴着最好看。
连许澜都多看了镯子一眼,欲言又止。
想起三两回同桌爱答不理的事,林雨晨很不爽。
见他好奇,撩开袖口,把胳膊伸他面前轻轻晃手:“怎么样,同桌桌,我好看吗?”
她手腕细,晃动的时候,手串上的红玛瑙贴着皮肤滚来滚去。
白晃晃胳膊在许澜跟前晃了两下,挡住他书本。
“我跟你讲,书本里的颜如玉胳膊就是这个颜色。好看嘛?”
“……”
又晃了几下,她玩够了,缩回胳膊。
她就是想气气他,叫他总不理她。
结果,下一刻,同桌真看过来了,手放唇上,直勾勾地,盯着她胳膊。
直接了当的目光让她很不适,耳朵立马泛了红。
“咳”她咳了声。
侬好学生人设呢?
许澜:“多少钱收的?”
林雨晨愣了下:“什么?”
“戴的那个。”
林雨晨回了神:“才200!”
林雨晨现学现卖,把他摊主的话学了一通:“瞧这色泽!多正的红色!瞧这透明度多高!纯正南红玛瑙!最贵重的玉之一!”
刚她那个同学以为是几千块的东西。
其实是她在小摊上200块买的。
“不是玛瑙,是人工合成的。”
“什么?!”林雨晨握着手串不可置信:“怎么会啊?”
“你那广告语就是问题,真玛瑙透明度不高,”许澜温声解释:“尤其是南红,以温润醇厚出名。”
林雨晨第一次买这种东西,觉得许澜说的好像像真话,盯着手串好奇问:“那我这是石头做的还是玻璃做的。”
“各种东西,用胶粘的。”许澜把正看的化学书翻了几页指给她看:“玛瑙应该是二氧化硅。你这个应该是不饱和聚酯树脂粘合的。”
“……”林雨晨对着化学书眨眨眼:“大哥,我是艺考生,你不用这样荼毒我。学霸,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许澜又说:“那条街上的东西,一般打个三折是售价。”
就算是有钱,也不愿意给骗子,眼里揉不得沙的林雨晨皱眉:“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再转念一想,她也没问过。
但总之,以后是不会再上那个老头的当了。
“我再见到那个老头,肯定骂他一顿!做什么不好做骗子!”林雨晨随手把手串丢到包里,娇气地再也不肯带了。
平静了一会,林雨晨又哼了一声,偏头问同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她不知道玛瑙什么样,许澜就知道。
许澜简单解释:“我住那边,知道他摊子的事。”
“你住那儿?”林雨晨像发现新大陆,怪不得在刺青店见到他,她接着问:“那你住阿致家?”
许澜摇头:“没有。”
“那你……”
许澜打断她,掀起物理封皮问:“一会儿要随堂考物理,你公式背过了吗?”
“……今天中秋节嘛!放松一下。”林雨晨挺直了腰杆,坐在自己位置上摊开课本:“哼,你英语还不如我。”
考美术对文化课要求并不高,凭林雨晨的总分由扬美院是稳了。
她掀了两页纸,看着旁边唰唰答题的人。
她凑过去小声又问:“喂,你这么努力,以后想考哪儿去啊?”
“凭北的大学,”许澜低着头淡声答,笔上依旧未停。
“凭北?”林雨晨嘟囔了句:“凭北离由扬也太远了吧,高铁都要半天。”
由扬周边好学校不少,之前优秀的学长升学多会选择水户市了。
她也选择在由扬读大学。
她指甲尖划着课桌,猜测道:“你这是想考凭大啊?”
他应了声,声音很沉:“嗯。”
林雨晨点点下巴感慨:“好远啊。”
她不会离开由扬的。
水户市名校不胜枚举,可说要全国最最顶尖,还是要去凭北。
当然,凭他的成绩,最顶尖的大学应该是都没有问题的。
林雨晨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一方草稿纸上。
他的手指很长,握笔写字的样子认真,落在纸上的字体遒劲端方。
背脊挺得很直,仅是坐姿就能让人看出蕴藏的力量感。
“齐齐整整一排腹肌”蒋思思那声音和魔音似的。
偏偏墨黑的眸子清澈又漂亮。
一根弦好像在这时候忽地搭错位了。
她慢慢朝右挪了挪,悄声问:“同桌桌,你谈对象吗?”
声音小小的,毛绒绒的,往人心坎里钻。
黑色油墨在白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单薄的纸页被划破,笔迹透到下面的三两页。
许澜微微蹙眉,侧头看过来,眸色似乎更深。
他将笔握得很紧,像是听岔了:“什么?”
林雨晨两臂交叠,笑眯眯仰着头指着自己的脸又问:“你跟我谈对象吗?”
他张张口没发出声。
再几秒的时间,已经尽敛错愕神色。
“不。”许澜的目光又回到一纸课本上。
“……”她就知道:“哦。”
林雨晨只是说来好玩,没指望有什么回应。
只是刚刚忽然想,既然林航荣非要在高三的时候通知她有了新女朋友。
那她就也作些妖。
再一想,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何必在这节骨眼,拿自己的未来怄气。
她闷闷地趴在桌上,觉得林航荣还不如自己大气。
就算气他不关心自己,也懒得为博关注去搞早恋这种小动作。
许澜边继续算题边补充了句:“早恋影响学习,还有十个月,你最好也打消类似的念头。”
“……”林雨晨窝着脑袋,心里正吐槽亲爸八百遍,敷衍地应了声:“好好好,状元苗子,说教跟我爸似的。”
她窝了回去。
林雨晨看了会儿物理书就学不下去,盯了许澜一会,脑子里总悬着胖头鱼告诫那句“别总干这么危险的事”。
到底什么事啊。
她干脆弯腰窝着脑袋,偷偷拿出手机。
“胖头鱼,我瞧见许澜的师弟了,比他大好几岁那个师弟。人还挺帅的,我有兴趣!你知道他背景吗?”
二十多岁的阿致能喊许澜师哥,背后肯定有事。
从率真的胖头鱼这切入可能是最简单的。
果然,没一会儿,胖头鱼回了消息,可内容不怎么如她意。
“他有十几号比他大的师弟,你是说他哪个师弟啊?”
“……”
-
那晚,因为是过中秋,许澜顺道在学校的小吃街打包了些烤串回去。
七点,他把单车停在“磁力”的门口。
“欢迎光临”电子音响起。
黑色背心的阿致挑开帘子,从里间走出来。
“师哥,你可算来了,就等你呢。”
“早说了直接叫名字。”许澜把右手拿的东西递过去。
阿致接过,一挑眉毛:“那哪成啊,师哥,这是规矩。师父在天有灵,要怪我的。”
许澜见拗不过,也不劝了。
又有人从里间出来,是胖头鱼,招了下手:“快来,我锅底已经煮上了。”
今天中秋节,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至于为什么胖头鱼也在,他不打算再回枫塘。
一来小县城,没什么出息。
二来打算在由扬市立脚,顺便帮衬下朋友。
于是,阿致折腾几天,在刺青店门口不伦不类腾出个桌子,要给他当做工作间。
阿致把许澜带的东西放回里间的小餐桌上,转身走向门口:“我把大门锁了,今天过节,估计也没什么客人,提早下班。”
里面的玻璃门用钥匙反锁住,但是外面铁闸门没落。
因为许澜和胖头鱼一会儿还得回去。
“我今天搁你店里一天,来的客人都五大三粗,真没意思。”胖头鱼在厨房一边剁蒜末一边抱怨:“我外婆等我过年带对象呢。”
“那是你运气不好,我这儿每天来的美女来的也多。”阿致用手掂了两下钥匙,放到冰箱上面,朝后面走。
左侧帘子后面是给客人纹身的工作间。
右侧帘子后面是他的生活区。
“谁信啊,就你这小店。”胖头鱼冷嘲。
“就上个周末来了两个小美女,长得漂亮,人也温柔。”阿致摸了根烟出来,靠在厨房门口懒声说:“还和你岁数差不多大。”
厨房间的菜刀剁砧板声音停了,胖头鱼问:“和我差不多大?那她以后还来吗?”
“那你得托我小师哥打听啊,”阿致扯开布帘,拉了板凳围在桌边看向整理餐具的许澜:“赶明天麻烦你跟你那小同学说让她来找我,免费给她做一个。”
说话间,胖头鱼端着切好的土豆片、白萝卜和一筐宽粉走过来。兴致勃勃又问:“是你同学?长得好看吗?”
“好看,笑得时候好看,害怕的时候也好玩。”阿致抽了口烟,笑着接话:“小师哥,你们班上这些高中生都这么好玩啊?早知道我多念点书。”
许澜倒是不太快活的表情,黑着脸说:“专业点行么?看顾客还不够。”
“我是说我顾客啊?你以为我说谁?她旁边那朵小刺玫?我不说了吗,那个温柔的。”阿致笑。
“……”
“胖子,和你年龄真的和,”阿致敲了敲鬓角,蹙眉回忆道:“看见她身份证了,刚满18岁,叫什么来着?什么思思……”
“算了,我又没念过几天书,不指望这个,”胖头鱼坐下来,瞧见桌上的烤串两眼放光,转头跟许澜笑:“我早上也就随口一提,你还真给我拎回来了?够义气!”
几人吃了没一会,听见外面淅沥沥的声音。
阿致从窗户朝外看了眼:“得,今天中秋节还下雨了。还说一会儿上房顶看月亮呢。”
胖头鱼一边咬着羊肉串一边含糊道:“不看就不看,看了也是喂蚊子。”
许澜盯着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对面:“雨倒是下得不小,李愉你昨天洗的衣服收了吗?”
“靠!还真忘了!”胖头鱼放下烤串,急匆匆往二楼跑:“你们给我留点儿串啊,我待会儿下来继续。”
阿致摇摇头笑:“快点儿,一会儿都给你吃了。”
胖头鱼上去许久没见回来,许澜看向门口忽地问:“是不是有人敲门?”
“雨水拍得吧?我那门该修了。”阿致浑不在意地咬了口土豆片。
一帘之隔,外间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喊“老板,我想纹身”。
阿致叼着烤串,两手在餐巾纸上抹了把,撑着桌子站起来:“得,这大雨天,还真有人。”
他把纸巾投进垃圾筐朝门口走边向门外喊:“姑娘,今天中秋,打烊了,明天来吧。”
快到门口时,目光顿了下。
隔着淌着雨水的玻璃门,能瞧见外面有个身形姣好的姑娘。
像是雨夜里食人精魄的女鬼。
头发丝散在额前,看不见眉眼,露出的红唇被冻得瑰丽。
阿致站在不远处愣了下,而后又说:“明天来,今天打烊了。”
林雨晨站在店门口,再三确认着玻璃上贴着的标语“营业时间10:00-21:00”。
这才八点多,为什么今天事事不如意。
她抬头,瞧见阿致拖沓着拖鞋出来。
玻璃门上全是溅射的雨水,她瞧不见他的表情,大抵是不耐烦的。
阿致挠了下头发,隔着一米远,摆摆手又大声重复了遍:“打烊了。”
一整天的委屈涌出来。
林雨晨抬起右手拍了拍玻璃,再次说:“不是九点关门吗”
“今天过节,提前关店了,我这儿来了朋友。”
“那您知道,附近还有哪里有纹身店吗?”
“我想想,”阿致倒真开始回忆同行店的位置。
衣袖口被人匆匆拂过。
里间又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白天那件黑t,步子迈得很大。
玻璃门三两下打开,中间的隔断终于消失了。
林雨晨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看着看着,流下两行泪,混在冰凉的雨水里。
雾蒙蒙的水汽把世界切割成一个个模糊不清的色块。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神情,听到他冰凉声线。
“谁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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