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点拨
西屋
苏娢香已经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了,原本在路上就打好了腹稿想要同福晋哭诉她在春和院受到的委屈,如今迟迟不等福晋召见,苏娢香心有郁结而发泄不出来,一时等着有些着急了。
苏娢香同自己的贴身侍婢茯采道:“茯采,你说,福晋不会是故意把我晾在这里不见我了吧?还是说这瓜尔佳念薇赶在我前面派人跟福晋说了什么。”
茯采替苏娢香倒了一杯清茶,宽慰道:“格格怎么会?福晋不是差人来说了么,正在陪大格格和三格格用膳呢,兴许待会儿就让格格去正院说话了。”
苏娢香摩挲着青瓷茶杯,喃喃道:“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心,福晋……到底对我大不如从前了。爷一向是敬重福晋的,我还指望着福晋在爷跟前替我说些好话,也好叫爷明白我心里是盼着他好,到底不能让爷遗忘我们茗香院才好。”
茯采道:“您自进府以后,便每日早起去福晋的院里请安,就算怀上二格格的时候亦是如此,您体贴侍奉福晋,福晋也会念着您的好的,格格,您看,福晋身边的茯苓来了。”
茯采看着茯苓从外走进来,甫一进来,便冲着苏娢香行了一礼,道:“苏格格,福晋用完膳了,请您去正院说话。”
苏娢香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有了几分笑颜,轻声细语的道:“劳烦茯苓姑娘跑一趟了,我马上去正院拜见福晋。”
来到前屋,苏娢香见了坐在上首的琅妧,便哭着跪在了琅妧的跟前,委屈含泪的唤了一声:“福晋……”
苏娢香本就是清秀佳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浸着水雾似的,双瞳剪水,漂亮而惹人怜爱。
琅妧微微挑眉,面上一片怜惜之情,温声道:“这是怎么了?娢香,本福晋刚刚派去春和院送消息的茯溪回来,说你先一步去春和院接二格格了?”
苏娢香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前脚一去春和院接自己的女儿回来,这福晋后脚就派了人去春和院传达旨意。
苏娢香拿着手帕拭着眼角的泪水,心里却是在揣摩福晋的心思,按照福晋的意思,必定是想她明儿再去接二格格回去的,她今晚情急之下便早早的去了春和院,还和瓜尔佳念薇恼了个脸红,福晋会怪罪于她么?
她来昭徽斋哭诉的原因,不就是先发制人,希望福晋多多怜惜她么,再加之,若是能坏了瓜尔佳念薇在福晋眼中“懂事”“进退有度”的形象那是再好不过了,但……若是没在福晋这里讨得好,反而因逆了福晋的心意,惹了福晋厌烦倒是得不偿失了。
苏娢香膝行两步,喏喏道:“是……妾身思念二格格心切,得了福晋您的旨意,自然喜不胜喜,想要第一时间接二格格回去……还请福晋体谅妾身的一片舐犊之情吧…”说到这里,苏娢香顿了顿,清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颇有几分梨花带雨,她娇柔的道:“福晋………妾身去了侧福晋的春和院,说明来意之后,侧福晋和身边的奴才却是咄咄逼人,还说妾身是假传福晋您的意思,话里话外都不想让我带走二格格,而且…更让妾身悲痛的是,不知道侧福晋对着清昕说了什么,竟让清昕同我这个额娘生分了。”
说完,苏娢香觑了一眼琅妧的神色,见琅妧面色依旧温和,也带着对自己的几分怜惜之情,苏娢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复而又泫然欲泣的道:“求福晋为妾身做主啊…”
就在苏娢香以为福晋会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安慰她时,却不想福晋只是静静地拨弄着手上的紫檀手串,就在苏娢香的心渐渐地沉下去后,才听得琅妧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娢香,我记得你是延和二十七年那年春天入的荣亲王府,转眼已经过去了六年,你也是二格格的额娘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初入府的你,小心谨慎,处处体贴温柔,你同王府的两位侍妾以及后进府的念薇也是相处地极好的,王爷颇爱你的温柔小意……不过,娢香啊……你现在远不如以前稳重了…”
看了一眼血色渐失的苏娢香,琅妧继续道:“娢香,你是不是心里还在埋怨本福晋,为何开始抬举瓜尔佳侧福晋了?你是不是在想,明明之前我对她一直是不即不离的态度,怎么会临时起意抱了二格格去她房里养着?”
被福晋说中了心间事,苏娢香一时有些惶恐不安,她低着头道:“妾身的确有此疑惑,还请福晋示下,但妾身没有埋怨过福晋的意思,只因妾身明白,无论福晋您做了什么决定,自是有您的一番道理,妾身不敢妄自揣测福晋您的意思。”
苏氏这人其实也不笨,甚至还有几分小聪明,到底是这几年在王府过得太过畅快,才失了自己的本心,忘了王府的尊卑,性子也越发浮躁起来了。
苏氏于她倒还有几分用处,琅妧没想过这么早就弃了她,便有意点拨道:“娢香,比之瓜尔佳侧福晋,除了家世,你比她先入府两年,且膝下已经有了格格,按理说你与王爷的情分自是比念薇要多几分的,只是……瓜尔佳侧福晋不说在荣亲王里盛宠,但她入府四年,从未被王爷给故意冷待之,娢香,你说说这是为何?”
苏娢香咬唇,福晋适才说的也是她一直忌惮、对瓜尔佳念薇亲近不起来的原因。
她抬头道:“难道不就是因为她镶黄旗的出身,祖父是都察院的御史吗?”苏娢香一直这么以为,瓜尔佳念薇高贵的出身足以让王爷对她高看一眼。
琅妧含笑摇了摇头,修长洁白的手指覆上苏娢香娇柔带泪花的脸颊,声音愈发轻柔起来:“在这荣亲王府里,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系于王爷身上,高贵的出身不过是锦上添花,淑雅端和的品性才是王爷所看中的,娢香,从前的你温柔顺从,尽心的伺候着王爷,从不同王府的其他姐妹起争执,不让王爷分心,王爷便会多疼你一分,可若是恃宠生娇,让王爷烦心,被王爷冷落厌弃那是迟早的事,念薇就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她虽一进府便定了侧福晋的名分,但是因着你早她入府又诞下了二格格,人前都尊称你一声苏姐姐,足见她心胸之开阔,你说,王爷于情于理都该眷顾她几分不是吗?”
苏娢香想到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派祥和谨慎的念薇,迟疑而又不甘的道:“福晋……您是真正相信瓜尔佳侧福晋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良善妥帖吗?在妾身看来,瓜尔佳侧福晋是这个府上最虚伪不过的女子了!”
琅妧指腹拂过苏娢香的泪波,又拿出素帕轻轻的替她擦拭眼泪,琅妧继续道:“良善也好,虚伪也罢,这府中的女子谁没点儿自己的心思了,关键是王爷喜不喜欢,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王爷大多的精力都用在了朝堂之上,在府里,就想盼着有一个舒适的地儿来休息,而妻妾和睦,便是王爷现在所希望看到的了。”
“所以,娢香,我想告诉你的是,王爷回到府中,只想看到他所希望,他所想得到的,至于真假,王爷不会去细想,也没有那个时间,那个精力去琢磨,去深究。念薇便是懂得了水浅长流的道理。《佛遗教经》里曾言‘若行者之心,数数懈废,譬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难可得,是名精进。’娢香,你如今便如同这钻火的石子一般,火还未燃起来,你倒先懈怠下来了。”
琅妧说完,深深的看了苏娢香一眼,她想,苏氏虽然家世不显,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女儿,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相信苏氏亦能明白的意思。
苏娢香听完琅妧的一番话之后,失落,挫败,感激等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苏娢香恭敬垂首道:“妾身多谢福晋教导,若不是今天福晋您点醒了妾身,妾身恐怕还要继续做着糊涂事,惹得王爷不快了。”
琅妧坐回首位,对她微微颔首,语气也不觉带了一丝疲惫:“好了,娢香,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也派人同侧福晋说过了,明儿你便去春和院接二格格回去吧。二格格自小便养在了茗香院,母女情分哪是说断就断的,清昕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能明白娢香你的苦心的。”
从昭徽斋出来之后,苏娢香安心不少,本以为福晋要怪罪自己提前去了春和院,没想到的是,福晋是要借机点拨她,想到府里最是德高望重的福晋依旧站在她这一边,苏娢香不觉勾唇,瓜尔佳念薇惯会扮演贤淑良善的人,但再稳妥再会做戏的人都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百密一疏,总会找到机会揭开她的真正面目。
而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让静待时机,重新博得二爷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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