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非终章 始末有轮回
“好！好！好！”寒松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的那个不成器的师弟竟然还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别急！再等一会儿，我就送你去见我师父，到时候你当面跟他夸夸我！”孙信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冲着寒松冷笑道。
虽已感觉身体略显疲态，但孙信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和懈怠。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已拼尽全力，几乎已是强弩之末。如果此时再把胸口的这口气卸了，那接下来自己就只能任由这老东西宰割了。
“好大的口气啊，想当年你师父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怪只怪我师父信错了人！”
就在这话音未落之时，只见孙信猛地将手中的扇子抛向高空，那玉扇在空中翻了几翻，随即便见几条扇骨从中脱离出来，悬停于半空中目标一致地冲着寒松。
“离咒！凤羽神火！”
这是孙信在孙恪死后第一次使用先天八卦符咒，虽然再次诵起这个咒诀的时候，心头仍然会有那种绞割般的疼痛，但相比之前来说终究还是好了许多。
寒松看到这个符咒的时候，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认识这个符咒，也知晓这符咒的厉害。
曾经师父在将这符咒传给他们师兄弟的时候，也是千般叮嘱，不可对同门使用。而如今，这由师弟传下去的符咒对向了他，还真有点造化弄人。
这凤羽神火本为虚火，自身的杀伤力高低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由其附着的兵器决定。而金鳞送的“龙骨吟尘扇”五行属水，是水火相济还是水火不容，又完全取决于施咒者的直观判断。
在盛怒之下的孙信，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将这个弑戮同门，戕害无辜的道门败类挫筋碎骨。所以这个时候的凤羽神火早已是不烧死对方绝不会熄灭的状态。
寒松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当他看到孙信使出这一招的时候，他并没有再冒然上前，而是保持着一副少有的防御姿态，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下一步的路数。
江湖的阅历多少，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差距。孙信并没有料想到寒松会有这种想法，当他施出凤羽神火之后不久，就一股脑将那被火附着的四枚扇骨全都放了出去。虽然来势汹汹气势逼人，但却没有后招安排，最多也就是一次两次的问题。
寒松眼见通体着火的四枚扇骨冲着自己面门直扑而来，忙再次举剑格挡。但这一次就连他手中的宝剑也被神火附着，火苗像是有意识似的从剑尖顺着剑身朝着寒松握剑的手烧了过来。
“咣当”，只听一阵清脆的声响，那所谓的神剑竟抵不住神火的片刻灼烧，自己断成了两截。剩下的半截虽然还握在寒松的手里，但他在听到那声响之后，就手脚麻利地将残余的剑柄直接丢到了地上。
“真是该死！”缓过神来的寒松联想到自己刚才的窘状，不禁暗骂道。他抬起头来看向孙信，而这个年轻人正用同样鄙夷的表情盯着自己。
“别着急！还有呢！”孙信再次抬起手来，这次只是动了一个手指。那先前侥幸被寒松躲过去的另外三根扇骨又一次绕了回来。而且这次兵分三路，分别冲着寒松的面门，胸口，还有小腹。此刻，三枚扇骨暂时悬停于半空之中，就等孙信的手发出指令。
“放心，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寒松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向着身后一甩，这看上去似乎不太雅观的动作，却在接下来又将孙信刚刚树立起来的信心，再一次直接冲垮。
“这把剑，想必你不会陌生！”寒松缓缓举起手中刚刚被召唤出来的一把宝剑。只见那剑身修长，质地素朴，似木非木且通体泛着紫光。
“紫阳剑？”这三个字，孙信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的。正如寒松所言，这把剑对他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到就连那把剑本身在感觉到孙信身上发散出来的气场时，也开始嗡嗡作响。
“对喽！这是我从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子手里捡到的。”似乎是在有意地打击孙信的心理防线，在说到‘捡’这个字眼的时候，寒松用了一种调侃的语调。
刚才咱们打斗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它一直不安分，想必是感应到了故人的气息。所以，我就放它出来，会会它的故人。
“你就是那个黑衣人？！”
“啧啧……合着那天，你连杀你哥的凶手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啊？”寒松阴阳怪气的语调中满是戏谑和嘲讽。
“我……”显然，寒松的话击中了孙信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一面，虽然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也尝试着回想那天的场景。但不论如何，却死活记不起那个黑衣人的样貌。
“你看，我就说吧。人呐，都是白眼狼。”寒松像是在冲着紫阳剑说话，但又像是故意说给孙信听。但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满足他此时急需填满的畸形内心。
“当初，放你离开，本意是想着给我那个没多少心眼的师弟留点儿血脉。”听到寒松承认身份，又说出原由的时候，孙信的眼神变得复杂而纠结。
“哎！！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哥。如果不是你哥以命相求，我倒是真想把他留下啊。”
这几句话，寒松似乎是坦露了自己真实的内心。孙信记得，当时如果不是哥哥以命相换，死的必然是自己。
“的确，自己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比不上哥哥。没有哥哥的思维缜密，没有哥哥的聪明好学，没有哥哥的处事不惊，甚至连死都能让别人记得他，而自己只是一个实在绕不过的附属品。”孙信的心里开始泛起涟漪，不论寒松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仅就当下的形势来说，寒松当前的目的是达到了。
“看吧，连你自己也这么说。”寒松感觉到孙信的内心发生了本质的变化，那三根直勾勾盯着自己，蓄势待发的扇骨在空中开始悬浮不稳。就连那上面的凤羽神火，也变得比先前黯淡了许多，孙信内心的防线开始出现了裂痕。
“你们一直以来维护的所谓正义，在关键的时候却将你们抛诸于荒野。连你的师伯都在想方设法地给你设局，想要让你去认可他们的观点。但……你都没有在某个时间，考虑过哪怕一次……他们能不能救回你的哥哥？”
如果说前面的那一席话已经让孙信的内心有了裂痕，那么这段话就彻底打碎了孙信强撑着的原则底线。
“对啊，在他们看来让我的哥哥起死回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师父办不到，师伯总应该办到的！因为自己之前也有过死而复生！如果一切正如寒松所说的那般，那么他们都是明知可为，而故意不为之！”
寒松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那是原本针对自己的三根扇骨，现在它们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了。
他慢慢地走到这个年轻人的跟前，打算给这个几近绝望的年轻人的内心，来一次最后的打击。他缓缓说道：“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和你的哥哥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被他们当成了仅供驱使的棋子。”
“不可能！如果我和哥哥在他们看来只是棋子。他们又凭什么教我们法术，将我们送进仙管所，又让我们去江湖中历练！这对他们没有……”
孙信的思维和语言组织逻辑已经明显有了破绽，就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寒松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路。“对他们没有好处是吗？哼！就是养条狗也得等它们长大，教他们扑食捕猎，时机成熟之后才会使用吧。”
“要照你这么说，那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精心安排的局？”孙信注视着寒松，他试图从他的双眼里看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但他却并不明白，一个擅长捕猎的猎手，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毫无攻击性。
“你还在傻傻地相信你师父他们说的众生平等吗？在利益面前，根本没有平等二字，有的只有可被利用的价值。可惜的是，你们的价值还没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你的哥哥就因为救你，先走了一步。”寒松表现出一副惋惜而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如果当初不是气火攻心，我真应该劝自己手下留情，你的哥哥很优秀。”说着，寒松轻轻地拍了拍孙信的肩膀。
孙信一下子迷茫了，自己和哥哥一直坚持的信念突然间没有了价值。自己一直努力维护的师父一下子变成了操纵者。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新的可以容身的师伯，也是设局的参与者。而自己一开始就刀剑相向的，却是背负着骂名，忍辱负重的大德之人？
“不……这里面有问题。”孙信的脑子在快速地转动着，他品味着寒松说出来的话里，隐约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金头鹳对师父背后捅刀，只是相信寒松可以收他为徒。让它脱离妖骨，但最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子怀英只是因为和自己一起，就被腰斩而死，只因她是一只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小妖。在此之前，几番轮战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同门手足，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消耗对手精力，或是引出潜藏援手的工具。
寒松此时的心里早已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就在孙信沉浸于思索当中的时候，他已悄悄地绕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后，虽然，这个过程中他手中的紫阳剑在拼命挣扎，但在他的压制之下还是乖乖地被举起……
“不对！你这话里有问题！”当孙信醒悟过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寒松的剑下。这个时候只要他手起剑落，自己根本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与不对不是你说了算！想知道有没有问题！你去问你师父去吧！”随着寒松大喝一声，孙信眼睁睁地看着紫阳剑朝着自己劈了下来。他自知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躲闪，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但下一刻，他听到嗡的一声。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紫阳剑在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即便寒松用尽全力，紫阳剑却是不再下落分寸距离。
“哥……哥哥！”孙信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那紫阳剑似乎感应到了孙信的内心，剑身嗡嗡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
“妈的！早晚回去炼了你！”进攻受阻的寒松索性直接放开握剑的手，另一只手在孙信还未来得及挣脱之前抓住了他的头，并通过法术将其定身在了原地。
这感觉太熟悉了，曾经就是这个样子，孙信开始感觉到哥哥当时的心境，那一刻他的内心像是死水一般平静。他不再挣扎，只求一死。
“想死？放心，我成全你！”寒松大喝一声，一时间天雷滚滚，大地崩裂。如饕餮一般巨大而贪婪的裂缝，不分敌我地将那些之前战死在这里的人们都吞进了刚刚裂开的巨大豁口里。
“阴·五雷诀！”
最后一刻，孙信看到一道巨大且耀眼的闪光透过密布的云层。嘶吼着，咆哮着，朝着自己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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