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炸弹都炸不穿的仿生皮肤，那把黑色的大砍刀，就这样被一枚小小的子弹击碎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子弹射过来的方向。
黑美人遥遥地站在对面，她还维持着开枪的动作。
司长最先反应过来，“去救人！必须得有一个活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能活的只有那个黑刀男了，温朗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不过他们还是走流程，让医疗部过来，把温朗和黑刀男都扛到担架上，送去救治。
这边结尾工作快做好，要赶到遇良缘饭馆那边集合时，司长叫住了顾云舒。
“你是她的督导员，你应该了解她的方方面面。这把枪，她似乎没有上报。而且她的超凡能力也比之前要厉害，这些信息你都没有上传。”
这是顾云舒的失职。
如果知道裴双有这么好的战斗力，那么在部署时，她就会成为主力对抗琼恩，而不是在一旁悠闲地吃菜。那么或许那一包厢的人都能活下来。
顾云舒沉默以对，许久他才说：“我会了解情况，这次的失误我也会全权负责。”
司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临了他拍了拍顾云舒的肩：“督导员和觉醒者之间的关系谨慎而又微妙。她应该惧怕你，你应该怀疑她。和觉醒者走得太近的督导员，都没什么好下场。”
满地都是死亡之花黑玫瑰，顾云舒抬眼，望着那已经空荡荡的房顶，说：“我明白了。”
遇良缘饭馆已经被彻底炸毁，老板娘哭得声嘶力竭，好在治安官们开始统计她的损失，她才好受了些。消防车和救护车几乎把狭小的巷口挤满，一批批的伤者被送上担架转移。
裴双从那种冷酷而冲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她找了个石墩坐下，眼睛雾蒙蒙地盯着远处成片的霓虹灯。
一部分治安官过来询问她要不要帮助，裴双摇头拒绝。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视野，因为雨夜的原因，他的墨绿色制服贴在身上，有种格外冰冷的质感。
裴双笑了，她拿一块刀片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划了一下，鲜血立即沁出。但不过片刻，那伤口便蠕动着愈合了。她把掌心贴到顾云舒眼前，得意洋洋：“我是不是很厉害？”
顾云舒：“很厉害。”
“你听起来也太敷衍了！”裴双正沉迷在发现新大陆的喜悦中，对顾云舒的表现很不满，手有点痒痒，就悄悄捏住他胳膊上的一块软肉，掐了一下。
这是她经常对裴合做的事，每回还要贱兮兮地问裴合：“疼不疼？”
她这次也脱口而出：“疼吗？”
顾云舒说：“挺疼的。”
裴双压根就没使劲，掐的明明只是衣服好吗！他怎么会疼呢？她疑惑地坐回石墩，这才发现顾云舒盯着她的目光很奇怪，非要说的话，就是“使劲”，好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裴双不敢动了，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惹他生气了。
“裴双，你会杀我吗？”冷不丁的，顾云舒开口了。
夜色渐浓，然而南市是个不夜城。依托着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和摩天上楼上的全息广告，红蓝紫的光晕倾泻在这条小巷里，平白地衬出一丝荒诞之感。
顾云舒的神色很认真，然而裴双却觉得他是个假人。
真正的顾云舒怎么会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呢？
她没有回答。
顾云舒又问了一遍：“你会杀我吗？”问出这句话时，他的瞳色变得比以往更加黑耀，眼白变得纯粹，眼神变得深邃、冷漠、却又带着一点不可拒绝的迷离之感。
月色下，他超脱出了顾云舒的心理和身体的界限，来审视裴双的回答。
觉醒者——真相之眼。
裴双的声音有点闷：“我杀你干嘛？”她不开心地垂下脑袋，“你在怀疑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句。
她为这个认知而感到失落，“我明明很配合你们的好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云舒的眼瞳动了动，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一起恢复的，还有他的态度：“问一问而已，谁让你没有上报那把枪的？你在包厢里还可以兜住子弹，这些你都没有告诉我。”
裴双对情绪的变化很敏感，她发现顾云舒又正常了。虽然说的话有点刁难的意味，但这才是正常的他。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辩解：“这是我的枪，告诉你们又要变成公物了。”
顾云舒挑了挑眉，从她口袋里直接掏出了那把枪，摩挲着枪管处的黑玫瑰，“你私藏管制武器还有理了，安全部不登记，你这把枪一拿到外面，不就得被抓起来判个三年五年？”
裴双抱着石墩前后晃悠，不服气但又心虚，不敢再反驳。
“这把枪叫什么名字？”
裴双：“黑玫瑰。”
“是你父亲制造的？”顾云舒朝地上放了一个空枪，“子弹原理是什么？”
“是我爸爸给我妈妈的，我拿过来用了。子弹就是觉醒者的能力。”
顾云舒的瞳色暗了几分，他把枪还回去，裴双一溜烟接过塞到裤子的口袋里，生怕有人抢她的一样。
顾云舒：“……”
“你的超凡能力，是不是——”顾云舒直接采用了还未被证实的结论：“晋级了？”
裴双点点头，说起这个她就眉飞色舞：“之前治安官拿枪打我，我就开发了新能力呢！扭曲力，就是把绷着血肉让我保持伪装的那些力量外化，成为扭曲的力量，可以干很多事。治愈能力也是我今天才发现的，我的伤口恢复速度简直达到恐怖的地步了。”
由于之前参加表决会时，顾云舒把裴云兰的变化也写在了表格里，所以裴双知道，这也是伪装者能力之一。
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等级，不由催促；“你们快点去审讯琼恩！”
“他还在急救。”顾云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橙色的糖扔给她：“别人给我的，你吃吧。”
裴双三下五除二剥掉糖纸，把糖扔到嘴里，抿开的甜味让她愉悦地眼睛弯弯。
“你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你身上带着定位器，不宜在这里停留太久。”
“出结果了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裴双生怕他忘记，反复叮嘱：“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
裴双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神清气爽地给a转钱。她照例来到训练场，但是今天她提出要加训格斗技巧，不能只有蛮力，要一招制敌。
阿远扭脖子那一招就不错，虽然血腥，但的确高效。
阿远示范了一遍，裴双学着他从背后跳到假人身上，右手掰住它的下巴，左手朝反向，然后两只手各自用力，“啪”一声，假人的脖颈内部制造零件坏了，但是脖颈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力度不够。”阿远点评，“你还是要加强力量训练。”
练了一上午两人一起去二楼的食堂吃饭，裴双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a耗费了所有积蓄就为给宝贝打造一个顶尖的义肢？”
阿远夹了一块鱼肉给她，“嗯，之前a来医疗部问过，我们这最贵的义肢性能和花样，但他似乎不太满意，去市面上重新找了一款最新版的，要送给宝贝。”
之前宝贝觉得a偏袒她裴双还死命为a找理由，现在一看，宝贝才是被偏爱的人啊！
裴双心里酸溜溜的，怪不得昨天a问她要钱。
她越想越酸，连下午的训练都心不在焉的。阿远看不下去了，“你要是想要我也给你买一副。”
裴双躺在地上唉声叹气的：“你又不是a。我就是想不通，a为什么对宝贝那么好。”
阿远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墙角，低声说：“我怀疑a做了亲子鉴定。”
“啥？”裴双掏掏耳朵，昨天被炸弹炸了她自大地以为没事，看来还是有些脑震荡没好。
“之前高江时抓到一个预言师，那个预言师说，a丢失的女儿会在北区和他重逢。”
裴双的重点明显抓错了，“高江时抓到一个预言师？”
阿远一言难尽地瞥了她一眼。
裴双挠了挠脸，反应过来大吃一惊：“a居然有女儿？他有女儿！宝贝是——”
阿远捂住她的嘴巴。
裴双拍拍他的手背，表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阿远这才松开。
宝贝居然是a的女儿，那她岂不是不用跟自己竞争就能成为a的接班人了？裴双从最初的震惊变成知道真相后的沮丧，这怎么比？
“宝贝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更加会注重宝贝的恢复情况。她现在伤口还在恢复期，距离安装义肢也还有些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你赶紧多做任务。”阿远判断局势还是很乐观的，“a是个忙人，这段时间他肯定要和宝贝培养关系，对于公会的事肯定也就没那么上心，部分事务会转移给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裴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练格斗技巧。
“阿远，你说a用面具把脸挡起来，会不会是因为他太丑了。”没过一分钟，裴双忍不住猜测，她没有歧视宝贝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阿远：“……”阿远他喝了口水，拒绝回答。
傍晚，a从负五楼找了上来，看得出来，找到女儿后的他心情很好。
他找到裴双，带她出去，给了她一把钥匙，“这是库房的钥匙，你以后去就报我的名字。要拿多少武器就拿多少。”他在手环上点了几下，裴双的手环也开始不断震动，“公会大部分的信息权限也给你开了，这段时间，你要去完成一个任务。”
裴双一听要完成任务，心里可激动。她连忙查看手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lv4，可以查看大部分公会的任务。
a这次给她的任务是护送一位国外的科学家以其他的妻子回到联邦，全程要听科学家的调度。
不是杀人的任务，裴双还有点不太习惯。
应该没多大问题。她把两位老人的信息一查，发现居然是联邦的通缉犯。当年他们曾是脑芯片研究的相关开发者，后来这个技术被禁，他们带着核心技术逃到邻国。这次回来不能走寻常路线，只能翻山越岭地偷渡。
裴双摩拳擦掌，很好，现在每一个任务都十分艰难，而且都要她独立完成。她一定会成长的！
“这次任务时间可能要小半个月，天气要降温了，你多准备点衣服。明天先放松放松，和阿远好好玩一玩，后天出发。”a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饼干，“宝贝说你爱吃这个牌子的。”
a找回女儿后，自带妈妈辈唠叨属性，居然都关心她穿的衣服多少，还给她带了饼干！
裴双又开始酸了，要是裴合活着该多好。
以前觉得他唠叨，偶尔还觉得他烦，可是世上最孤独的就是没人唠叨，自己一个人吃饭穿衣，想挨骂都困难。
她默默接过小熊牌饼干，跟a道别后回到训练场，和阿远说了这件事。
阿远的第一反应；“也就是说你要半个月都不能训练了？”
裴双；“……”
她都要开始怀疑阿远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了。
她突然产生一个问题，阿远喜欢的是姜尤未，还是裴双？
这是一个世纪难题，诸多文艺作品和影剧都绕不开这个问题。可惜这个问题在裴双脑海里一闪而过就消失了，因为她并不喜欢阿远，没必要纠结。
她跟阿远请假：“今天我想八点就回家，想去商场买点厚衣服。”姜尤未的衣服太薄了，她有点撑不住。
阿远：“我陪你去。”
安全部九号大楼医疗部。
琼恩身处一个空白冰冷的病房，除了必要的医疗器械，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房间有层玻璃墙，里面看不到外面，但是外面能看到里面。
此时此刻，在玻璃后面，聚集了一大堆人。
琼恩已经醒了过来，他左脚截肢，大腿处包扎地厚厚实实。他的脸色惨白黯淡，醒来后一语不发，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名治安官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文件。
“琼恩·伍德，今年20岁，在逃通缉犯。你什么时候加入了渡鸦？”
琼恩沉默。
治安官的眉眼间充斥着阴郁，“你犯的罪足以判你死刑，但若你配合调查，还是有望减轻刑罚的。你们渡鸦的窝点在哪儿？”
琼恩抬起了脑袋，“温朗呢？”
治安官带着报复的心情回：“已经死了。”
“哦。”琼恩很冷漠。
治安官眯了眯眼：“你们的窝点在哪儿？坦白从宽！”
琼恩拉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睡觉的样子。
治安官被气得不轻，上前“哗”一下扯下他的被子，“你杀了我们三个治安官，重伤五个！你还能睡得着吗！”他实在太气了，一巴掌打上琼恩的脑袋。
琼恩被打得头一偏，他放弃了拉被子，一动不动。
“冷静点。”玻璃后面的司长皱眉。那名治安官平复了一下心情，摇摇头离开了病房。他径直来到玻璃后面，和大家汇合，生冷道：“我建议直接电击拷问。”
“那样太低效了！”有人反驳，“浪费时间，你以为像他这种组织的，会害怕审问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司长用眼神示意顾云舒提议。
“让倪好来吧，给他催眠，加上一段记忆，让他以为他是我们的卧底，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
“倪好真有那么强？”有人质疑。
“脑机。”另一名治安官言简意赅：“他确实很厉害，前提是依赖脑机。”
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脑机——这是一个安全部默认却不敢谈论的话题。
剩下来的事就是交给倪好了。
倪好临危受命，推着巨大的脑机进入审讯室。琼恩并不配合，但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很快被注射麻醉，昏了过去。
两个多小时后，倪好把新的记忆输入琼恩的大脑，他慢慢睁开眼睛。
超凡司的司长站在他的病床前，眼神很热络：“琼恩，你终于醒来了。这次卧底辛苦你了。”
琼恩脑子里很混乱，头有点痛，一个女人朝他开枪的画面不停闪现。
“告诉我们渡鸦的一切，还有等级方面的事。”司长要求道。
琼恩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但是司长的确是他认识的司长。忍着一股痛感，他虚弱地开口：“玛、玛利亚……消失了，现在渡鸦很着急，每个人都在找她。”
“渡鸦的窝点在哪儿？”
“在、在……”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在和什么东西斗争。
顾云舒瞥了眼倪好，倪好耸肩：“正常，他越反抗越痛苦，说不定待会儿就清醒了。”
“在圣母教堂……”琼恩终于说道。玻璃后面的记录员迅速记下这些事，而后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觉醒者能力的等级，琼恩，告诉我们。”
琼恩听到这话，蓦地睁大眼。他思索着，想从脑海里翻涌的信息找到等级方面。他越来越痛苦，但始终于，他找到了相关的记忆。他正想开口告诉司长时，脑海中突然浮现点点白色的荧光。
他痛得厉害，只想赶紧说完，没有理会这点点荧光。
于是，整个审讯室后面的人就看到，琼恩自爆了。
在他的身上亮起夺目的白光后，他炸了开来。
司长也被猝不及防的自爆炸伤了，残肢鲜血洒落一地。
顾云舒即刻呼叫救援人员，把司长抬出去救援。
司长能救，但是自爆成渣的琼恩是无力回天了。
大家面面相觑，事情的走向开始有点迷了。
琼恩体内有炸弹吗？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又觉得后悔，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成员，居然就这样让他轻而易举地死了！
好在知道了他们的老窝，还算一个不错的收获。
顾云舒觉得琼恩自爆时的情景似乎跟科技没多少关系，除非他是机器人，才能在自爆时发光。所以应该是超凡能力，联想到玛利亚的超凡能力是契约使者，他的脑海里形成一个大概的猜测。
如果是这样，玛利亚用契约控制着这群人，那么抓捕多少干部都没用，直奔老巢才是最有效的。
深夜，遇良缘饭馆这一条街都已经被拉上警戒线，因为爆炸的缘故，原本热闹的小巷此刻变得冷冷清清。
烧焦的裂痕自远处蜿蜒着烧到脚下，墙皮剥落，隐约可见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双纤细的手拉开警戒线，空荡的小巷里，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月色簇拥着她前行，在找到爆炸的最中心后，不顾繁复精致的裙子被弄脏，她径直走近，把手按在了焦黑的墙壁上。
她闭上眼睛，静静感知。
从她的指缝里、墙缝里、地里、空气中弥漫出微弱的萤火，它们不着边的飞舞，最后汇聚到她的身上。
她的眼前重现了昨晚的那一幕，温朗被大力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炸弹扔了进来。
她跟着微光来到另一条巷子，朦胧的荧光中，她看到一颗呼啸的子弹击中了琼恩和温朗。她如同昨日的那群治安官，回头，遥遥地和裴双对视。
“阿莲，看到了什么？”一个背着画框的男人跟了过来，“温朗和琼恩到底怎么了？”
阿莲的目光落在那把小巧的枪上，微弱的荧光突然散开，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了。
“治安官抓走了他们，温朗伤的很重。一个女人埋伏了他们。”
男人说：“把她的样子说给我，我要画下来。”
阿莲收回手，“我好像见过她的照片，在上一代渡鸦干部的合影里。”
那男人当即调出手环里的图片，找到了上一代干部的合影。
阿莲指着上一代首领身边的女人，照片里她笑得很开心，为这张黑白照片平添一丝色彩，“和她长得有几分像，可能是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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