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梁晨回京
冰凉的雨飞花般落下来,杨柳枝头抽出点点新芽。
城外十里亭里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的赭衣公子,对着远处荒凉的坡地翘首以盼。
马蹄声渐渐逼近,荒凉的坡道上出现了一行身披铠甲的队伍。
梁晗定睛一瞧,欣喜万分,直接就往雨里走去,澄心忙跟在他身后为他打伞。
队伍里为首的人飞身下马,来到梁晗跟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朗声笑道:“六弟!”
“大哥。”梁晗亲切的喊道,而后直接拿过澄心手里的伞,打在梁晨的头顶,自己半个身子在雨里他也毫不在乎。
“父亲一早请了厨子,待大哥你述职归来,便为你接风洗尘。”
“好!”梁晨吸了吸鼻子,在梁晗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脂粉香,他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六弟你都已经成家了,怎地还混迹那些个风月场所?”
梁晗颇有些尴尬道:“被大哥你发现了……你可万不能让母亲和父亲知道。”
“你知道怕还去…”梁晨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仪岚轩前院,篱笆上稀稀疏疏开着几朵淡黄色的迎春花,初春的风一吹,迎春花开得更加娇艳了。
透过镂刻雕花的窗棂,可以见着窗台旁桌几上搁着的长颈瓶里一株春桃灼灼盛开着。一旁象足紫铜大熏炉里燃着灰花炭,将整个屋子熏得暖暖和和。
南窗下的炕上铺着金心红缎大坐褥,墨兰穿着桃红撒花褙子,石青缂丝披风,大红湖锦百迭裙,月画烟描,粉妆玉琢,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青釉茶盏,笑意盈盈的看向一旁。
张桂芬穿着青绿细绒的紫荆花长褙子,茶青色绣白山茶的绒纱裙,妆容素淡,容颜虽称不上绝美,却英气勃勃,神采精华,她手上拿着一个拨浪鼓,正逗着瑾哥儿玩。
“近日,禹州和霸州的一些将士们会回京述职,我听三嫂嫂说,这小郑将军就在回京者之列呢。”墨兰说罢喝了一口茶,低低的笑着。
一提到郑骁,张桂芬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灿若桃李:“是呢,他明儿就到。”
“那应当是好事将近了吧!”
张桂芬停下摇拨浪鼓的手,略有几分纠结道:“我与仲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姻之事,自是水到渠成。可父母年迈,就得我这么一个女儿,并不想我这么早出嫁,我也想多陪他们些时日。”
墨兰记得,在禹州团练使还未进京时,张家和郑家就已经在议亲了,可惜后来因为当今的这位官家崩逝给耽搁了。为了牢固与新皇的关系,为了郑张两家的未来,只能狠心拆散这对有情人,让他们各自嫁娶了。
墨兰算了算日子,若张桂芬和郑骁这次不抓紧时间成婚,那必然走向老路。
可听张桂芬这话,郑张两家并没有立刻成婚的打算。墨兰知道历史走向,可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要怎么说于张桂芬听呢?就算她不被吓到,她信了,她又要怎样说服双方父母同意呢?毕竟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不是两个人说了就算的。
看来,要想让张桂芬和郑骁两人终成眷属,只能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郑张两家的长辈提前为他们举行婚典了。
“那小郑将军可就要再熬上一段时间才能抱得我们这位美人归咯。”
面对墨兰的调侃,张桂芬不似一般的女儿家一样羞红了脸,而是大大方方的笑道:“就让他等着呗,反正我也跑不掉。”
墨兰和张桂芬两人,聊着天,喝着茶,不时逗逗瑾哥儿,不知不觉,竟已到了酉时。
若是再待下去,天就要黑了,张桂芬一个待嫁的女儿,她的堂姐张桂英又上山拜真人去了,在永昌伯府过夜是不合规矩的。
墨兰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张桂芬,正准备回去,远远就听见马蹄声,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为首那人,身着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白绫袜黑皮履,一道络腮胡更显威风凛凛,阔面棱棱,眉宇之间与梁晗有三四分相似,但远不如梁晗隽秀,更多几分粗犷。
这应该就是梁晗远在霸州的那位大哥,梁家庶长子,梁晨。瞧他这一身官服,已然荣升五品官,与他的岳丈平级了。
梁晨节节高升,而永昌伯府其他几位爷却都止步不前,尚无成就。而紧跟在梁晨身后的梁晗,满面春风,好像得了晋升的人是他一样,没看出他有半点忧虑与焦急。
“大哥,这就是你的六弟妹墨兰了。”梁晗翻身下马,走到墨兰跟前,介绍起对方来,“墨兰,这是大哥。”
墨兰盈盈福礼道:“大哥哥万福。”
梁晨抬眼看向墨兰,心下暗叹:好一个玉容花貌,举止娴雅,娉婷袅娜,风流绰约的标致人物,无怪乎万春舸会渐渐失宠了。
“六弟妹客气了。”
梁晨笑得爽朗疏阔,尽显军中男儿气魄。
墨兰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会在自己父亲尸骨未寒之际,撺掇自己的大娘子闹分家之事。
当晚,永昌伯府摆了家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梁晨春风得意,苗水仙更是得意洋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夜色阑珊,月上中天,大家都各自散去了。
梁晨喝得醉醺醺的,在小厮随风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去了苗水仙的屋里。
苗水仙等一众女眷的宴席散的早,她一早就熬好了醒酒汤,准备了热巾子。
梁晨一进屋,苗水仙立刻就给他递上热巾子,端上醒酒茶。
“大爷,喝口茶醒醒酒。”
梁晨接过茶,朝旁边看了一眼,女使们都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他喝了一大口茶,醒了醒神问道:“家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他们时常通信,但有些事情当面说才会更清楚。
“二叔叔在军中毫无建树,瞧着就是个平没什么出息的,根本不用担心;三叔叔秋闱榜上无名,至今还只是个秀才;六叔叔自打那盛墨兰进了门,收心了不少,整日里净围着她转了。”苗水仙将永昌伯府嫡系的几位爷的情况一一分析,有了自己的论断,“这几位都没什么大能耐,咱们永昌伯府就属大爷你最有出息,听说今日公爹还当着众多同僚面前夸赞大爷来着,大爷将来指不定能袭爵呢。”
“袭爵?”梁晨冷脸睨了苗水仙一眼,“妇人之见,父亲迟迟不立世子,便是不想让我袭爵。我再有出息又能如何?没有托生在吴大娘子肚子,就不可能袭爵。”
明明他比所有兄弟都出色,可就因为他是庶出,他就没有袭爵的资格,何其不公!
“梁家的子侄如今一个不如一个,永昌伯府都是靠大爷你在撑着,他们这王八羔子凭什么跟大爷争……”苗水仙越说越激动,一些个腌臜话也骂了出来。
看着泼妇骂街般的苗水仙,梁晨心中更升起对吴大娘子的恨意,对嫡系一脉的嫉妒。
就因为他不是嫡子,他只能娶这种出身不高,貌不惊人,举止粗俗的大娘子。而梁昭却可以娶到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容貌出众的大娘子;梁晖和梁晗的大娘子虽不是名门,却也都是品貌俱佳的佳人。
过了好一会,梁晨突然想到苗水仙的话,忙问道:“你方才说,六弟整日里围着六弟妹转?他没有再去那些风月场所吗?”
苗水仙不知梁晨为何有这一问,但还是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那些个暗门子,勾栏院是再也没去过,琴楼艺馆偶尔还是会去的。”
“那他昨日可去过?”
苗水仙摇了摇头道:“没有,昨日他去盛家接了六弟妹回来后,便回了五城兵马司。”
梁晨心中暗道:那……在梁晗身上闻到独属于风月场所的脂粉香从何而来?是他故意的?梁晗莫不是故作纨绔,迷惑我?他若有如此心机,那嫡系一脉可就太难对付了。
仪岚轩,墨兰坐在灯下,盯着烛火发呆,压根没搭理梁晗。
墨兰不明白,明明梁晨夫妇时不时就跟他们嫡出一脉别苗头,为何梁晗还会那么敬重梁晨,在宴席上一再恭喜梁晨,给他斟酒。
“小时候,我跟着大哥一起出门玩,路上与他失散了,我被歹人给绑架了,是大哥他将我从歹人手中救了回来,为此他险些丧命,胸口至今还留着一条好长的刀疤。”梁晗站在墨兰身后,自顾自的说着,“也是自那事后,大哥开始亲自教我武艺骑射。”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梁晗打心里佩服他的大哥,众多兄弟之中,他大哥就是最优秀的,若不是当朝重嫡子,永昌伯爷又觉得亏欠吴大娘子,梁晨可能早就被立为世子了。
永昌伯府嫡庶争斗,尔虞我诈梁晗不是不懂,他只是不忍心,不愿意看着曾经敬爱的兄长们互相攻讦争斗,他就是如此天真,选择做一个纨绔子弟,装傻充愣。
墨兰也是第一次知道,梁晗和梁晨之间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可就未来的发展来看,墨兰丝毫没看出梁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去接梁晗的话。
墨兰一剪子将灯花剪下,而后招了妙云进来,对着梁晗道:
“六郎,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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