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哥（上）

除了皇贵妃和嘉贵妃，没有人知道那天皇贵妃去了延禧宫之后和嘉贵妃说了什么，但是众人却能在皇贵妃之后日子里眼中流露出的点点欢欣而猜得一二。

对于这件事，皇帝和太后知晓了之后也没有过问细则，倒是皇帝极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皇贵妃体恤妃嫔，自然能够好好管制后宫。”

就连皇帝这样夸赞了皇贵妃，后宫诸人自然也不敢再议论什么，但是之后的日子每每说到延禧宫的时候，谨慎的言语之下总是有几句冷言嘲笑之语。

于是这样的情况下，五月六月就那样过去了，七月也终于不知不觉地到来了。

这一日绾和亦珍往愉妃的宫里坐着说话，皇贵妃管制后宫之后，对于众位在阿哥所住着的阿哥也多番照顾，这一日正好让人送了永琪回了启祥宫和愉妃相聚。

亦珍坐在一边，用着一盏菊花茶，然后说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五阿哥了，五阿哥倒是长高了不少呢。”

如今已经是乾隆十三年，永琪也已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正是孩子最聪明伶俐的时候，一双乌黑的眼睛不住地转着，见亦珍夸奖自己，连忙作了一个揖说道：“多谢舒娘娘夸赞，舒娘娘看永琪变高了不少，但是永琪看舒娘娘倒是没有变化。”说着转头看着愉妃有些奇怪地说道，“额娘，为什么每年舒娘娘都这个样子？”

愉妃和亦珍不知永琪是个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之间皆是一脸的疑惑，却听见永琪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吗？今日永琪来启祥宫的时候看着额娘的眼角已经有了一条细纹了，但是舒娘娘还和以前一样……”

永琪这么一说了之后，众人皆是明白永琪是在夸赞亦珍年轻，亦珍和绾心当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亦珍一边笑一边轻轻拧了一下永琪的脸颊说道：“小小年纪就会说这样的话，以后若是娶了妻，可不知道怎么会哄人呢。”

绾心也在一边打趣着说道：“五阿哥，愉妃娘娘眼角的细纹那是笑出来的，有你这样的儿子，愉妃娘娘就是多笑出几条细纹出来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而愉妃则是笑眯眯地看着永琪，然后将永琪拉到了一边问道：“你也别整天说这些话哄人开心，额娘问你，你最近功课怎么样了？”

“儿子全都会了。”一说起这个，永琪便是极为骄傲地说道：“儿子和三哥还有四哥一起上书房，三哥背书总是磕磕绊绊的，没有儿子和四哥流利，但是四哥虽然背得流利，却没有儿子记得快。”

永琪生性聪明绾心等人都是知道的，但是一听永琪这么说，绾心和亦珍还没有说话，愉妃倒是微微皱了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永璋和永珹都没有你厉害了？”

“那是当然，前些日子皇阿玛也去了阿哥所，还夸赞了四哥喝儿臣呢。”永琪这么说着，声音有些放低着说道：“只是四个挡着儿臣不让儿臣和皇阿玛说话，只他自己和皇阿玛说了最多的话。”

永琪这么一说了之后，绾心和亦珍都是低头沉思了起来，愉妃的眉头皱得越深了，说道：“永珹时常这样欺负你吗？”

永琪点点头，但是之后又马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永琪，身为男子汉，又岂能扯谎？”愉妃的声音沉了沉，“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这样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

永琪被愉妃这样一训斥，脖子一缩，然后说道：“四哥处处喜欢拔尖，所以有时候会欺负儿子，但是三哥说了，不用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愉妃眉毛一挑，说道：“永璋是这么和你说的？”

“是啊。”永琪抬起头看着愉妃，眼中却是浓浓的忧思，“三哥说了，额娘的位分没有嘉娘娘高，在皇阿玛身边也说不上什么话，所以还是忍一些比较好。”永琪说着，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说道，“三哥还说了，纯娘娘和嘉娘娘都是贵妃，三哥还是四哥的哥哥呢，不照样要让着四哥？比起三哥的委屈，儿子这点委屈实在是不算什么的。”

永琪的这番话说完，绾心和亦珍还有愉妃皆是静默，愉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三哥说得不错，永珹不过是喜欢出风头罢了，你也不用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你三哥比永珹要老实一些，你以后可以和他多相处一些……”愉妃这么说着，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说道，“但是你三哥的话你也不能全听了，就像他让你不要和永珹一般见识，这话是对的，但是却不是因为额娘的位分比不上嘉贵妃，而是因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永珹比你年长，你让着他也是应该的。”

永琪虽然只有八岁，但是愉妃素来的为人处事永琪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明白了不少，所以还是有些懵懂地点点头，恭恭敬敬地说道：“额娘的话，儿子知道了。”

愉妃知道永琪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便也点点头说道：“知道就好，你和乳母先下去吧，额娘有些话要和你舒娘娘还有令娘娘说。”

一边站着的乳母一听愉妃这话，连忙走过来将永琪领了下去，并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永琪一走，亦珍第一个忍不住开口说道：“看着永琪这样子，本宫的心里总是有些酸酸的。”

绾心抬眼看了一眼亦珍，说道：“帝王家的孩子都这样，虽然年纪小，但是懂的却比外面的孩子多多了，只是永琪聪慧，永珹倒是个有心计的孩子。”

愉妃的声音凉凉的：“有那样的额娘教导着，哪里会差呢？如今八阿哥还没有长成，若是八阿哥长成了，这诸位阿哥之中，倒是危险了……”

亦珍机警，脸色白了一白，说道：“娘娘是担心当初康熙爷时候的九子夺嫡再次出现？”

“皇上不比先帝，如今子嗣已经不少了，当年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时候，唐高祖李渊也只有三个儿子成年，唐太宗和李建成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呢，不照样自相残杀？”愉妃这么说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子寒气，“依照嘉贵妃那样阴狠的性子，她的儿子还能是善茬么？”

“最是无情帝王家。”绾心在一边悠悠地开口说道，“且不说唐朝了，就是先帝，当年十四爷不也是先帝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到头来却……”

绾心没有再说下去，毕竟前朝的事情自己身为一个嫔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切皆在不言中罢了。

一听绾心说这话，亦珍忍不住轻轻瞪了绾心一眼：“令妃你又何必在愉妃姐姐面前说这样的话呢？姐姐已经很担心了，你这话确实是不该再说的。”

愉妃摇摇头，脸色已经有些缓和了过来，说道：：“令妃说得极是，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是终究也是一句好话。”愉妃说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所以今日本宫才叫永琪不和永珹一般见识，毕竟永珹到底比永琪大一些，又有嘉贵妃那样的额娘护着，永琪不管对错，终究是要吃亏的。”

亦珍点点头：“娘娘这般教子，和当年的慧贤皇贵妃如出一辙，韬光养晦，只待时飞。”一说起慧贤皇贵妃，亦珍便又是一叹，说道，“只是慧贤皇贵妃去得早，本宫也对永璜多有疏忽，才叫永璜当初动错了心思，弄成了如今的这般样子。”

绾心在一边坐着，见亦珍又因为永璜的事情伤神，便在一边对着亦珍和愉妃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大阿哥和五阿哥都是皇家的孩子，自然都是有福气的，咱们知道好好护着就是了，虽然大阿哥受了皇上的训斥，但是到底已经成家了，亦珍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大阿哥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保住自己的，毕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两个孩子岂不是可怜了？”

绾心这么一劝，亦珍的心中倒是好受了不少，点了点头，绾心又对着愉妃说道：“四阿哥再怎么有心思那也只是个孩子，能翻出什么大风浪来？嘉贵妃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如今肚子里面的又要出生，那里还有闲心顾及四阿哥？若是等到了四阿哥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五阿哥怕也差不了多少了，本宫看着五阿哥比四阿哥伶俐不少，所以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你这么说倒也是对的。愉妃点点头：“倒真的是本宫有些杞人忧天了。”

“娘娘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防患于未然。”绾心说着，拉了愉妃的手过来，紧紧握着说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娘娘这般为娘的心思，五阿哥自然是懂的，妹妹也没有孩子，所以姐姐疼五阿哥，也能算上妹妹。”

令妃这番话说着愉妃心中感动，忍不住点点头，说道：“你倒是有心了。”

“不是妹妹有心，而是妹妹看五阿哥聪明伶俐，忍不住想疼爱一些罢了。”绾心说着，看着亦珍，“想来舒妃姐姐也是这样想的。”

亦珍点点头，说道：“所以五阿哥有这么多人疼爱，又会出什么事情呢，姐姐只管放宽心就是了。”

亦珍这么说着，忆檀却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声对着绾心说道：“娘娘，延禧宫那边刚刚乱糟糟的，奴婢听说，似乎是嘉贵妃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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