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三、寄思
1
自给凤九寄出回信,已过了半月有余,却迟迟不见回音。
因着此事,润玉这两日神思不属,常常是干坐在省经阁,几盏茶的时间也不见翻一页书。偶尔旭凤身边的燎原君会来省经阁翻找些兵法之书,见着大殿下这副模样却并不能思索出个所以然,只是回去后一五一十地同自家殿下说了。
旭凤听得燎原君口中兄长的这副形容,只是轻笑:“兄长一向好苦思,你莫去打搅。”
诚然,夜神大殿于学问一道上向来是勤勉的,苦思之论也说得过去。燎原君也就此信了。
只是燎原君却是不知,夜神大殿此番苦思,却是苦于相思。
旭凤向来知道自家仙侍是个木头脑袋,诓骗过了他也就罢了,不愿再费心解释。只是兄长这一番情状他虽不太好奇,但总有人是感兴趣的。
由是,旭凤转头就将此事告知了月下仙人。
话说自凤九走后,月下仙人拉纤保媒的乐趣也少了许多,只是偶尔见着穗禾上天,才能提起些许兴致撮合撮合她和旭凤。只不过小孔雀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中,旭凤更是个不开窍的,月下仙人撮合几次后便觉索然,终日悻悻地窝在姻缘府中打红线。
不过这有时候风月上门确实是看些缘分。月下仙人刚打了两日红线,便从自家凤娃那儿听闻了一桩大事,于是连红线团都顾不上理,足下生风直奔璇玑宫而去瞧他那大侄子。
哪曾想,月下仙人刚进了宫门,便见着庭中还立着个水蓝衣裳的女娃娃,正与他大侄子站在云桥边不知说些什么,瞧着神色很是殷切的模样。
月下仙人细瞧了一瞧。虽说这个女娃娃容色也算得上清秀,但与凤九那小狐狸还是没得比。且瞧着他大侄子那副神色似乎也是不胜其扰,月下仙人打量之余竟有些可怜这女娃娃一片痴心了。
“大侄子!”
润玉闻声回首,见着宫门处月下仙人笑出一口白牙招着手冲他打招呼。邝露见着有旁人在,也不敢再与润玉多说什么,只得闭了嘴眼瞧着月下仙人三步并两步匆匆走来。
“老夫听凤娃说,你最近害相思害得苦,特意过来瞧瞧你,也好为你排忧解难。”月下仙人拍了拍润玉的肩,视线却越过他落到一旁的邝露身上,“只是没想到,大侄子你竞已经有了朵排解苦闷的解语花了?”
润玉觉出他话间调侃之意,皱眉唤了声叔父。
月下仙人自然晓得自家大侄子不怎么经逗,便摆了摆手打个哈哈:“玩笑之言,大侄子莫要当真。”说着他又冲邝露道,“女娃娃,老夫见你青春正盛,何必苦守痴心挂在这么一条龙身上。不如同老夫一起去姻缘府转转?”
邝露没想到月下仙人突然找上了她,一时支支吾吾了几句,还没等拒绝,月下仙人却已经自来熟地拽过了她。
“老夫的姻缘府好玩的东西多着呢,”月下仙人笑眯眯道,“你随我一同去,届时我送你几根红线玩玩。”
邝露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润玉,却见着夜神大殿对着月下仙人轻轻颔首。
“既如此,还要劳烦叔父知会太巳府一声,邝露仙子随您去姻缘府了。”润玉淡声道,“邝露仙子今日来我璇玑宫本就是从家中偷溜出来,若是太巳仙人着急找不到人就不好了。”
月下仙人讶然,看向自己身旁的邝露:“小露珠啊,你这偷偷溜出家门的行为可不好。”说着他又拍着胸脯与她保证道,“不过你放心,老夫和你爹太巳也还有那么几分交情,他若问责你,你只管来找老夫!”
邝露糊里糊涂道了声谢,却还是扭头望着润玉。
“殿下,”她轻声问他,“若是、若是下次我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殿下能否让邝露跟在您身边?”
月下仙人只见着身边的姑娘双颊飞红,低垂眉眼,偏偏眼波间又泛起许多羞涩,原本只有五六分的颜色因着这般羞怯之态也有了七八分的清丽,可见情意衬人容色。
只可惜啊,偏偏碰上这么个死心眼儿的郎君。
月下仙人悄悄啧了两声,一面感慨着一面却又不打算出言帮忙。情缘桃花这种事嘛,终归是自己惹下的,月下仙人倒也乐得瞧瞧润玉的反应,指不定凤九哪日回来他还能向小狐狸好好说说他这红杏出墙抛弃糟糠之嫌。
不过月下仙人心下虽然打了副好算盘,润玉却根本不给他记账的机会。
说起来自从那日润玉亲自发了话赶人也不过才几日有余,润玉本以为自己那一番话已经说得很重,邝露也该知难而退,却不想她只是知难而退了几日,今日便又跑来了璇玑宫找他,只说是做不成他的仙侍也罢,她还是想试试多了解他一些,做殿下的友人。
以润玉的性格,那日当面赶了人回去就已经觉得不留情面,今番若是再要直白拒绝,润玉却还要掂量一番她父亲太巳仙人的意思。不过邝露连自己偷跑出来的事也毫不设防地当面告诉了他,润玉也正有了个好借口拒绝。只是没等润玉开口,却冒出个月下仙人。被叔父一通打岔,兜兜转转,邝露的心思还是落回到他身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若小神有意结交,当日便不会有那番话。”润玉冷声与她道,“仙子还是早些回去罢。”
邝露似是早知如此答案,不知为何反倒笑出了声。
“现下殿下无意与我结交,但邝露也不会放弃,”水蓝衣裳的仙子笑意从容坚定,“终有一日,邝露会走到殿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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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月下仙人和邝露一道送出了璇玑宫后,润玉正打算回七政殿准备着去上值,却不想从洛湘府来了个仙侍,说是水神仙上找他有要事。
想来水神找他,是为了婚约一事。
于是润玉便在上值前临时改道去了一趟洛湘府。
洛湘府的小仙侍很是尽心,引着润玉一路进了上回他与水神手谈的院子,又领着他穿过了回廊与月亮门,到了院落深处的亭子中。
到了亭子边,润玉谢过仙侍,回首望过去时,不由得有些诧异。
今日这个时辰,水神在此等他便也罢了。只是为何连风神也一同来了?
“夜神,”许是见着润玉怔然神色,风神临秀温和笑着与他招手,“不必局促,过来坐。”
润玉这才回过神,对着水神和风神各自作揖。
“小神不知今夜二位上神俱在,一时惊诧,失礼了。”润玉放下手来,缓步迈入亭中,“不知二位上神寻润玉前来,所为何事?”
水神抬手示意他坐,笑着与他玩笑:“你都这样急性子地问了,还能猜不到是为了什么?”说着他抬手给润玉斟一杯茶,“先坐罢。”
因着上回润玉还婚书时的与他的一番交谈,水神此时瞧着这个年轻神君也颇有些好感,与他说话时也带了些与旁人没有的随和。风神与水神同门多年,自然也察觉到了师兄对这个小辈的亲切之意,当下也不自觉笑了。
“夜神之事,师兄与我商量过了,”风神见着润玉坐下,这才开口,“今夜唤你来,也是想一同给你个答复。”
话音方落,水神抬手自掌中凭空化出两只卷轴,将其中一只递给了润玉。润玉展开看时,却还是先前他送还给水神的那份婚书。润玉微微蹙了眉望向水神,默了良久,才抬手将卷轴轻轻放在了桌上。
“仙上这是何意?”润玉道,“若是退婚一事牵涉良多,小神也可——”
“莫急。”水神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这份婚书本是放在你那里,自然还是要你收回去。若是退婚时这份婚书到了我手上,天帝难道就不会奇怪?”说着他又将手上另一份卷轴展开,“今夜唤你过来,主要是同你说这桩事。”
随着水蓝绸衬的卷轴缓缓展开,抢先跃入眼帘的是为首的三个大字。润玉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神色间却难得现出了些许惊诧。
这一只卷轴,乃是一份和离书。
“那日你回去之后,我细细想了许久。说到底,无论是你的婚事还是临秀与我的婚事,虽然都在天帝的盘算中,但终归是我当年太不负责。”水神将手上那只卷轴推给面前的风神,清俊眉眼间满是歉然,“眼下你的婚书虽不好解决,但我与临秀的事,我们二人却还是做得了主的。”
润玉心下隐隐有了猜测,下意识望向一旁笑意温和的风神。风神察觉他的目光,微微笑着冲他颔首。
“夜神想是已经猜到了。”她嗓音柔和,语气轻松,“我与师兄找了师尊为证,已经和离了。”
“如此,你这婚约便是名存实亡。”水神接上话来,“我与临秀既然和离,便断然不会有子嗣。往后寻着了好时机和天帝提及,他也无法辩驳。”
当日将婚书带给水神前,润玉便仔细思量过许多种退婚的可能,轻则损些修为,重则不过削去神籍,无论何种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坦然面对。可是水神风神如今举动,却远远偏离了他的预期。他们只觉得这是他们的责任,没想着要他为这婚约付出代价,甚至此时面对着他说明此事时也满怀着长辈的回护之心。
这样来自于长辈的无缘无故的善意,对于润玉而言,未免太过陌生。
“仙上将这一纸婚书留给小神,当知道在天界众仙眼中小神依然是依仗仙上之势的天帝之子。这婚约若在,仙上便不能永不能彻底逍遥于权势之外,”润玉将婚书轻轻推出,语气生硬滞涩,“仙上又何必将婚书留给小神。”
“那日你说退婚是因为有了心上人。那你一定想过退婚之后天帝定然还要给你安排旁的亲事,”水神瞧着他的别扭模样,只是笑着抿了口茶,“既然一定要有一桩婚事,这一张有名无实的婚书不是更安心些?”
他伸手按了按润玉的肩膀:“不必担心欠了我们二人的人情。”说着他与临秀对视一眼,“你只管当做是了却我们的一桩遗憾罢。”
3
“小殿下,你这法器也打完了,还枯坐在此做什么呢?”
因着近日太子殿下都在青丘与白浅上神住在一处,小天孙阿离自然也是陪伴在侧。是以往日负责带着小天孙顽耍的成玉元君便得了闲,听闻今日一早便拎了只箩筐跑去灵山摘李子,连宋掐着点儿摇着扇子去灵山散了一回心,不单成玉的影子没见着,连李子都没瞧见一颗,铩羽而归时却见着这几日在他宫里蹭锻炉用的凤九摊在院中的石案上,活脱脱一张狐狸饼子,也不知是坐了多久。
且说凤九那日和玄女打斗了一场受了些伤,太子殿下便向姑姑提议让凤九上九重天泡一泡老君的汤池,姑姑也能跟着蹭上一蹭,消一消当日在大紫明宫打斗一番的疲乏。不过姑姑却懒得挪窝儿,只说让凤九一人上天去泡泡便成。正巧折颜和她四叔急匆匆从西海赶回来,说是凤九上仙之劫将近,须得尽快赶制一把渡劫的法器。凤九既要泡灵池又要赶法器,可谓是许多桩事一起压上身来。不过好在折颜想起九重天有个帮他修卦盘的连宋,觉着连宋原本就法器打得好,思来想去还是带着凤九上九重天来了。乐于助人的连三殿下果然没有拒绝,将宫中的锻造室大大方方让了出来,不过却向折颜多讨了两日玩一玩那个他刚修好的卦盘。
想来凤九这两日不是泡灵泉就是打法器,必然是觉得烦闷了。连三殿下向来自诩一个善解人意,便十分亲切和善地问候了一下小殿下。
凤九咬着笔杆儿,手臂下压了一打上好的澄心堂纸,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蘸着墨水玩儿。听着连宋叫她,凤九颓颓然转过一个脑袋看了看,而后仍旧用笔尖儿去蘸墨水。
连宋一时失笑:“若在下没有记错,这澄心堂纸还是小殿下特意寻得的,怎么此时作枕巾用了?”
“文思枯竭,辞不达意啊,”凤九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三殿下,你给成玉写过信么?”
连宋听得此问还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将手中的扇子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把玩了好一晌,竞有些怅然道:“好像没有。”说着他又笑起来,“依着在下之见,若有十分迫切想见之人,那便不顾一切前去见上一见,不论结果如何,到底是不会遗憾。书信之类变数太多,倒不算是上上之选。”连三殿下说了许多,自己却突然好奇起来,“小殿下是要写信说些什么呢?”
凤九支支吾吾应道:“倒也不算是什么迫切的事罢。”说着她执笔在砚台里画圈圈,“就是有许多事想说却不好说,能说的事却又千头万绪的说不清”
难不成她一五一十地给润玉写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梦,顺便问问他之前喝了那坛酒梦见了什么?还是告诉他自打她回来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他,却又拿不准这个喜欢有几分?
越想越像凡间话本子里人去才知情深的负心郎薄情汉了。
凤九晃晃脑袋:“总之不知道该怎么落笔了。”
连宋拿下巴抵着扇子沉吟片刻:“那不妨从近况写起?”
凤九皱着一张脸:“写我同人打架打输了,眼下又要渡劫吗?”
连宋挑了挑眉:“那就要看小殿下你要写给谁了。若是至亲者,不愿叫他们担忧,这种事瞒上一瞒也未尝不可。若是情投意合之人,这种事瞒得好了那便叫做一种情趣,瞒得不好那便是一段误会。还有么”
凤九听得眼睛都直了,万没想到写这种事还有这许多讲究:“还有什么?”
连三殿下晃晃手展了扇子:“还有么,便是情意不明的,你若想试探一番你们二人间是隔了面墙还是蒙了层纱,那你就只管将这些统统写上去,再瞧他是个什么反应就是。”
凤九狐狸爪子微微颤抖,有那么几分亏心道:“这是不是不大好。”
连宋撑着下巴瞧她悄悄咪咪提笔在纸上已经写下开头,别开眼去笑道:“这有什么不好。风月里的心机怎么能算数呢?”
凤九闷头写了一会儿,忽而抬眼道:“那若是不管隔的是墙还是纱,这人都只能写信呢?”
连宋慢悠悠道:“若都只能写信,那便只能看这人写信的水平如何,是否将他的焦急担忧全数表露,而且还要看小殿下能将他这个焦急担忧领悟到几分了。”
凤九又拧起眉头来,迟迟落不下笔。
恰在这时,老君的府上为凤九配备的十二个仙娥来拜见她,已经到了凤九去泡灵泉的时辰。凤九忙忙地收拾了东西,揣了几张打了草稿的纸在袖子里,正要随着仙娥们离去时,却又想起些什么转过身来。
“三殿下,天界可有准备筹措些什么大型的盛会吗?”凤九问他,“若有的话,我能否讨一张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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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神殿下亲启,
惠书敬悉,迟复为歉。久未通函,至以为念。
近日偶有小恙,蒙长辈之恩泽暂客居九重天。又逢仙劫之期近矣,遂一心志于炼器之事,及至此信发出,炼器之事俱已毕矣。
诸事繁杂,临书仓促,不尽欲言。随书附帖,可知我意。
凤九手书。”
凤九的来信是被魇兽叼来的。雪白的信笺被她折了个小狐狸的模样,背上背着个小小的帖子,注了灵力后还能抖着耳朵下地跑动,活灵活现,也难怪魇兽喜爱。
润玉是在布星台读完的信。厚重沉黑的天幕下星子明朗安静,寒凉夜风将短短的纸笺吹得哗啦作响,润玉的思绪也随着她的落笔忽上忽下。
在他身边的这些年凤九修炼的时候并不多,自她化形后润玉也不曾再问过凤九修为如何,却不想凤九一回去便要渡劫,甚至连法器也要现打。又想到凤九化形后与他说她在救帝君时受了伤,如今来信又说身体抱恙,难不成是旧伤也一并复发?
如此,她的仙劫又该如何应对?
润玉捻了捻指间的纸片,忧心忡忡地去摸那封帖子。
这封帖子随着凤九书信一同寄来,却又和凤九那随意折成狐狸的信笺的风格大不相同。帖子上描金了几个篆字,书曰“龙华盛会”,封皮用的更是上好的苍蓝云缎,其内手书遒劲有力,一看便不是凤九的手笔。
润玉细细瞧了瞧,忽而怔住。
魇兽原本今夜逮了只纸狐狸,还没玩够就被自家主人伸手夺去拆了,此时正绕在润玉身边拱着蹭着好不委屈。原本魇兽正打算着从夜神大殿手中将那纸片偷偷叼回来,却不想刚迈了一蹄子,主人却忽然蹲下身来将它的脑袋抱住了。
“魇兽,”向来温和从容的应龙夜神此时压着胸腔的笑意,止不住地轻轻蹭着魇兽的脖颈,“我们去见她,好不好?”
魇兽不说话,只是默默将主人不经意送到它嘴边的纸片悄悄抢过来了。
“所以你找连三要了张帖子,实则就是为了钓鱼?”
传音符那头,折颜依旧是那副不大正经的嗓音。
凤九清了清嗓子,将手边的话本推开一些,十分正色与折颜道:“我先前听闻凡人里有个姜太公钓鱼,讲究的是愿者上钩。我觉得这一条很是得当,便谋划着做一回白太公嘛。”
折颜似是被她这一番理论哽了一哽:“你这活学活用的本领倒是学得很不错。”
凤九谦虚了一番:“您过奖了,过奖了。”说着她抢先一步将话头引开去,“姑姑已经到西海了吗?”
“到了。昨个儿刚到。”折颜懒洋洋应声,“不过那夜华君倒是没和她一道过来。我瞧着他二人似是闹了别扭,你要是在九重天见着那夜华君记得绕着些走,别惹了他俩的别扭上身。”
凤九哦了一声,又问道:“那西海大皇子身体里的魂魄,真是那传说中的墨渊上神啊?”
“我和真真追魂术都使出来了,自然能对一个魂魄追本溯源,怎会有假?“折颜似乎对她的这点怀疑非常看不上眼,“那西海大皇子身上沉睡的另一个魂魄,我追着它的源头探过去,却探得它是靠着破碎魂片自身的灵力,一片一片重新结起来的,试问这四海八荒,还有哪个能凭着魂片自身的灵力,将一个碎得不成样子的魂魄重新结起来?也只能是墨渊有这个本事了。再则他是父神的嫡子,我是父神养大的,小时候一直处在一处,他的仙气,我自然也是熟悉的。”
凤九被折颜这一通堵得没话说,只得喏喏道:“那就好那就好。墨渊上神挑了西海大皇子的这具身体,偏巧四叔又和陌少相熟,这也算是桩难得的缘分了。”
“缘分不缘分的我倒不甚清楚。”折颜在那头展了扇子,扇面开合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只知道你姑姑就此也能放下一段执念,墨渊这一遭死劫也算是走了个圆满。”他轻轻啧了一声,“大抵是活得久了,这些年我却是越来越瞧不惯什么生离死别了。”
凤九从前缠着折颜给她讲东华的事时便知道,纵然折颜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是个“退隐三界、不问红尘,情趣优雅、品位比情趣更优雅的神秘上神”,但优雅归优雅,神秘归神秘,折颜骨子里也不是一点多愁善感都没有的。他们这一辈的神仙,如今掰着指头便数的过来,如今墨渊上神复生,便是多一个难得的旧友,又叫他怎么不高兴?
“你这小丫头只顾着问我,怎么不说说你那小恩公?”折颜感慨毕了,反过来将话头扔给凤九,“你就这么笃定他接了那帖子真的会来?”
“你不知道他在那处过的是什么日子,若没个正经由头请他来,他那个母神便要疑神疑鬼,恨不能将他弄死了才好,”凤九说着说着又有些担忧起被自己扔在璇玑宫的小白菜夜神殿下,“我给他送帖子,这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折颜却在那头笑了:“你倒是自信,连话也听不明白了。我问的可不是他能不能来,而是他会不会来。你怎么就如此笃定他一定会顺着你的心意来这里?”
折颜问的时候,凤九在榻上翻了个身,上次润玉寄来的信笺从衣袖里晃晃悠悠飘出来,落在她胸口。凤九举着信纸迎向窗外的日光,丝丝缕缕的金芒泛起微凉的甜香。
“他当然会来,”小狐狸志得意满,“因为他等了好久了。”
不管他们之间隔的是墙还是纱,或者只是薄薄一张信纸,只要打破了,就什么都不会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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