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 巧遇

　　雄伟的钢筋水泥建筑，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衣着光鲜、整洁，正在精挑细选各种商品的顾客，和那些穿着得体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少。

　　与这些相比较起来。坐在大楼外面，马路边上，身着一身破的不能再破，满是补丁，灰衣灰裤，有些灰头灰脸的，身边还停放着一辆四轮手拉车的郑志尚，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错，这里是国营百货商场。在市场收购了第一轮废品后，虽然也赚了一些钱，不过第二轮废品收购，就要等几天再去了。郑志尚很快就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国营百货商场上。这里每天都有大宗商品进出，废品自然多的很，而且废品的质量又好。

　　若果能将这里的废品收购，郑志尚想想便激动的一夜未睡，好像看到了一张张可爱的纸币，在对自己招手。

　　不过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还没等郑志尚进入商场，便被守在大门口的门卫给拦了出来，不过好在那门卫叔叔的语气，并没有传说中国营百货公司，鼻子朝天、盛气凌人的态度，语气还算和气的对郑志尚，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快离开吧。”

　　“是你……”正当郑志尚敏思苦想的时候，一个有些吃惊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郑志尚。

　　看着眼前这位，正一脸笑呵呵看着自己的身着青绿色宽肥军装的中年妇人，郑志尚也微微一愣，可不是第一次给自己施舍钱的那位阿姨么？笑了笑，礼貌道：“阿姨，你好。”

　　“你怎么在这坐着，上次我找了你好久，你一转眼就不见了，今天这么坐在这了……”

　　郑志尚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却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阿姨的话，倒不是因为自己收废品，上次自己将钱还给这位阿姨后，道了个谢，转身便飞快消息在了人群，至于这位阿姨，是否有追自己，郑志尚还真不清楚，也没顾得上。指了指身边的手拉车。

　　“你收废品……”

　　面对这位阿姨，吃惊神情，郑志尚坦然的点了点头，“嗯。”

　　“你怎么收废品了，你还这么小。”

　　看着这位阿姨，有些同情、怜悯的目光，郑志尚微微笑了笑，道：“阿姨，我不小了，已经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中年妇人微微一顿，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你阿爸、阿妈呢？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

　　“不是的，阿爸、阿妈都已经走了。”郑志尚也不愿意和别人过多的谈论自己的身份，很坦然的迎着中年妇人怜悯的目光说，岔开话问道：“对了，你家有废品嘛？我收价格很公道的。”

　　中年妇人沉吟了一会，“有是有，不过现在，我要去上班呢。”

　　“没事，阿姨，你先去忙，我再到别处去转转。”

　　“等等，阿姨上班的地方就在这，我等会带你去问问仓库，有没有废品。”正当郑志尚准备转身离开时，中年妇人，叫住了郑志尚。

　　“这……”郑志尚也不由一愣。

　　“怎么了？”

　　郑志尚连忙摇了摇头，“没，只是没想到阿姨会在这里面上班。”的确是没想到，自己刚还在为怎么进去收废品，犯愁，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来了。

　　“走吧……”中年妇人，倒也不嫌弃脏，伸手便要帮郑志尚拉车。

　　“阿姨，不用，我自己拉就好了。”郑志尚将拉绳套在自己略想弱小的肩膀上，跟着中年妇人，再次朝商场走去。

　　“对了，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我叫星星，今年六岁了……”面对这位中年妇人的问题，郑志尚极为乖巧的回着，只是问道关于自己身世的时候，郑志尚便选择沉默不语了，中年妇人也以为提到了郑志尚的伤心事，所以也不再问了。

　　进了商场后，郑志尚才知道，原来这位阿姨是商场的经理，叫谭琳，也难怪这一次门卫没有阻拦，反而面带微笑的点头打招呼。

　　有了商场经理谭琳阿姨的帮忙，在商场收购废品很顺利，那些堆积的废旧报纸，纸壳，一股脑的全卖给了郑志尚，正反倒让郑志尚为难了，自己根本没带那么多钱，而且自己那辆手拉车，也根本装不下这么多，最后期期艾艾的说出来时。

　　谭琳阿姨笑着道；“没事，等你下次来，再送过来好了。”

　　仓管见经理如此说，也便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谭琳的阿姨的意思，给郑志尚打了个欠条。

　　郑志尚想了想，这些废品，今天一天也拉不完，也便没有婉拒谭琳阿姨的好意，一脸诚恳，认真的道；“阿姨，我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再把钱给你送过来。”

　　“没事，不用急，等你什么有钱，在给我可以……”

　　郑志尚拉着足足有一百多斤重的废品，虽然十分吃力，弱小的胳膊没一会，就被拉绳勒出了一条红带，不过郑志尚心里还是十分欢喜，至于能赚多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再去商场收购废品，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去了，也不用怕，被拦在门外。

　　等郑志尚吃力的穿过街道，将这批废品拉到回收站后，虽然浑身是汗，疲惫的很，不过还是满是笑容的，和路过的回收站工人，打招呼，礼貌的叫一声，道：“阿叔，阿姨。”

　　“星星，又来了啊，这次又有什么好东西……”陈阿叔是一位四十多岁中年汉子，也许是在海边的缘故，皮肤黝黑。和妻子陈阿姨一起在这家回收站上班。

　　郑志尚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来这里卖废品，也许是因为郑志尚的勤奋、吃苦、礼貌、懂事，加上郑志尚也时常陈阿叔夫妻两人，聊会天，嗑会唠叨。

　　所以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起来。

　　陈阿叔夫妻两人，虽然只是工人，不过在过称的时候，从来不会克扣郑志尚的。

　　“没什么，就是一些报纸和纸壳……”郑志尚笑了笑。

　　“哎呦，这可是好货啊，你从哪里淘来的……”陈阿叔一边帮郑志尚卸货，一边笑着问道：

　　“百货公司那边，今天去正好他们要卖废品，赶了个巧。”

　　“星星，我都想跟你一起去收废品了，可比我在这做工赚钱……”卸完货，陈阿叔将票据开好，递给郑志尚，笑着打趣道：

　　“好啊，只要你舍得这份铁饭碗。”郑志尚笑着回道：

　　其实郑志尚心里清楚，说是铁饭碗。应该很快就要开始实行国企改革了，到时也不知道陈阿叔夫妻两个会不会下岗，虽然知道，不过郑志尚却不能跟陈阿叔夫妻两个说。

　　毕竟国企改革，涉不涉及到回收站，以后会怎么样的，郑志尚也不清楚，其实像他们这样夫妻两人那份稳定的工资，也是很不错的。

　　“听说要改革了，这是不是铁饭碗，还不知道呢？”陈阿叔有些苦涩的笑着道：

　　“呃”郑志尚微微一愣，却也是没有想到，陈阿叔居然也会知道这件事，难道自己记错了，还是历史发生了变化，国企改革提前进行了，甩了甩头，笑着宽慰陈阿叔，道：“阿叔，放心吧，再怎么改革，回收站都要工人，再说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做废品回收嘛？”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跟你抢饭碗。”陈阿叔笑着说道：

　　“怎么会，厦门这么大，我一个人也收不过来啊，多一个人还更好呢，再说了，还有前线、同安、翔安那边都可以收。我才不怕你跟我抢咧……”郑志尚笑着说道。

　　“也是，星星，你真的才六岁么？我怎么看你都不像……”陈阿叔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不像啊，阿叔那你说我多大，咱们不是有一句话，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郑志尚笑了笑，其实也难怪，有时候自己想想，自己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的确不像一个正常小孩该有的。

　　“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阿叔，不说了，我那边还有一趟要拉……”

　　告别了陈阿叔，郑志尚又回百货商场拉了一次废品。在几个仓库管理叔叔帮助下，也很快就装好了。

　　“星星，等一下……”正要走时。谭琳阿姨急冲冲的追了过来。

　　看着谭琳阿姨，郑志尚笑着道：“阿姨，有事？”

　　“星星，是这样的，根据你的情况，我给你联系了一家孤儿院，他们说可以接受你，阿姨就是想……”

　　听到谭琳阿姨的话，郑志尚微微一怔，也不等谭琳阿姨说完，便感激的婉拒道：“阿姨，不用，其实我现在有住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阿婆很照顾我，现在我也能养活自己，所以我真的不需要去孤儿院……”

　　“可你，还小，总不能一辈子都收废品吧，总要去上学，人字吧，将来没文化可不行哦……”

　　“阿姨，谢谢你，我会写字，而且也认字的。”郑志尚还深怕谭琳不信，从废品里抽出一份报纸，当场便朗读起来，朗读完后，看着有些吃惊的谭琳阿姨，道：“阿姨，你看我念的对不对？”

　　“对……”失神的谭琳阿姨，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郑志尚语重心长，道：“星星，你虽然认字，可还是要去上学不是？”

　　“嗯……阿姨放心，星星知道的……阿姨，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回去晚了阿婆会担心……”郑志尚连忙起身准备告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谭琳阿姨，真将自己送去孤儿院，那阿弟、阿妹可怎么办啊？

　　“星星，带阿姨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好么？”

　　看着谭琳阿姨殷切的目光，郑志尚心里也有些不忍心，拒绝这位好心的阿姨。心里也知道，这位才相识没多久的谭琳阿姨，并没有恶意，只是可怜自己这个身体有残疾的孤儿。

　　稍稍犹豫了一会后，也便点头道；“好，不过阿姨，我和回收站的阿叔说好了，要把这趟送完。”

　　“嗯，没事，来给，阿姨，阿姨帮你拉……”谭琳阿姨并没有介意勒在郑志尚幼小肩膀上的那根脏不溜秋的拉绳，白净的手便要从郑志尚身上取下。

　　“不用，阿姨，我自己来就可以……”说着便朝前率先迈小步走去。

　　谭琳阿姨见状，也上前，拽着拉绳，帮忙用力。

　　这一趟有了谭琳阿姨一起帮忙，郑志尚很快便把废品，拉到了回收站。这一次，因为陈阿叔知道郑志尚还会再来，所以特意让陈阿姨，烧了水，从收回站办公室里，借来了一套破旧的茶具，泡好了茶等郑志尚。

　　刚开始的时候，郑志尚也不习惯喝茶，以前在家里，都是直接喝水，前世也没有泡茶喝的习惯，一直喝自来水，后来条件好了，便喝矿泉水。不过在厦门待了一段时间，和陈阿叔熟络后，陈阿叔经常泡茶喝，喝了几次，也就习惯了这种磨功夫的泡茶。

　　经过郑志尚的介绍，陈阿叔也知道了，谭琳阿姨，便是今天卖废品给郑志尚的那位，也热情的招呼坐下来一起喝茶，只不过一看谭琳阿姨的打扮，便是体面的人，不是自己这种下里巴人。

　　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没啥好茶，这些都是乡下亲戚那讨的。”

　　谭琳阿姨，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端起茶杯闻了闻，笑着道：“这是安溪的茶叶。”

　　对于茶叶，郑志尚倒是没什么了解，前世没喝茶的习惯，今生也没喝茶的条件。在回收站坐了一会，喝了几杯茶，和陈阿叔夫妻两个闲聊了一会，郑志尚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拿着票据到财务，结了钱。

　　倒也没有避着谭林阿姨，当面把钱清点后，这一天一共赚了五十多块，算是收废品以来，赚的最多的一天。

　　“星星，你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卖废品么？”

　　“不是，收留我的阿婆，陪了我几次，我自己熟悉后，就没让阿婆跟着了。”郑志尚笑着回答道：

　　郑志尚又到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买了些菜。说是菜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脏乱的小街，附近的农户，时常把家里种的蔬菜什么的拿到这里卖，久而久之，这条小街，也就成了一个菜市场。

　　看着郑志尚好似一个小大人，跟着菜贩讨价还价，说说笑笑，谭琳阿姨也是微微一愣，有些吃惊。

　　买好菜，回到家里，黄阿婆也还没下班回来，郑志尚便将谭琳阿姨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搬来一张小板凳，开始折菜。

　　房间里摆设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书桌上，多了一堆旧书，有机械、管理、行政、哲学、历史、。这些书都是郑志尚收废品时收购的。虽然收购的价格有点高，是以新书二分之一的价格收购。卖到回收站，只能以废品的价格，不划算，还会亏上一笔。

　　不过郑志尚原本也没有想卖这些书，都留了下来。旧书旁边，摆放着的是郑志尚前几天新买来，做读书笔记的，做读书笔记是郑志尚前世，自学、自考后，养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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