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从天堂坠落的恶魔 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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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似乎在脸部做了刻意的模糊化处理吧，留着短寸的黑发，从身形上看来，是那种强壮又不失敏捷的人，拥有正常人的标准脸型，整体上说不算特别。
随后男人抬起头，脸上仍然是模糊不清。然而不知为何，乔纳森上校竟然感到了从敌舰的方向直射而来的目光。他感到瞬间的战栗，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正面迎上那个目光。这种目光是只有少数人才有的，少数永远保持平静，冷静地碾平自己所直面的困难从而取得成功的那类人。
这种人注定不会成为征服者，与之相对应的，他们能完成常人所不能完成的目标，凭借着愚鲁而耿直的步子，前进到最高最远的地方。
或许只有像吉姆.雷诺这样的男人才能拥有这种目光吧，也只有拥有这种目光的人才能为人所不能为，勇闯遍布虫群的char并最终拯救了刀锋女皇①。
乔纳森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过什么，以及他的坚定究竟是与生俱来，或是一种在后天环境下培养出的执念。但无论如何，此刻他收敛了自己的愤怒。在强大的对手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于事无补。
“舰长，你好。”在乔纳森考虑开场白时，男人率先说话了。
“我是否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吉姆.雷诺。天堂之魔的领袖。”
乔纳森下意识地坐直了，尽管对方的坐姿非常随意。
“我是克莱尔星域属下的‘克里斯蒂’号战舰指挥官迈克.乔纳森，”乔纳森尽量冷静地做出了自我介绍，“你攻击了我们的战舰，并试图摧毁或至少是侵占我们所控制的行星。无论怎样你们都已经触犯了我们的底线。这点你承认么？”
想到数艘战舰上的死者们，乔纳森感到一阵悲伤，口气变得凶狠而强烈。
雷诺的脸色没变。他回答道：“第一句正确，第二句错误。对于摧毁你们的战舰，这点我无法反驳。但我们并未打算摧毁或侵占你们的殖民地。”
“什么？”乔纳森质问道，“你们的部队已经降落在行星背阳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一个驾驶技术优秀的驾驶员在为你们工作，这样你们还想辩解？”
雷诺无声地摇摇头。“行星的背阳面并未被你们控制，我们事先探明了那里是无人区。我们原本打算完成我们的工作就离开，然而你们的游击队却向我们突击过来。我们一开始没有打算交火，但地面上我们不占优势。最后我们只好反击，快速占领了总督府。但就连反击我们也控制了火力，你们的战士全部使用实弹，我们的战士却在子弹中加装了麻醉剂，连火炮的威力都被我们下调了。简单看来，你们那边应该没有死者吧。”
乔纳森犹豫起来，直觉告诉他，男人没有说谎，在这种可以立刻查出的事情上说谎对他没有帮助。
“但为什么你对我们不手下留情？”
“没有人会在自己占据劣势时手下留情。”吉姆.雷诺回答，“星盗们尤其如此。”
“然而......”乔纳森没再说话。况且，要求对方“手下留情”本身说明了自己这方比对手更加弱小。
雷诺看穿了一切般摇头。“乔纳森舰长，我们并非为了你们的资源而来，简单来说，你们碰了你们所不该掌握的区域。没法再告诉你更多了。”
“什么——”
乔纳森僵住了。
“联邦的工作做得很好嘛。还是你的等级并没有高到足以接触真正的机密？总之，回去以后你可以去情报部门问一问。‘远方的测音’计划，还有‘幽灵’计划。那里——”他向着自己的侧面点点头，顺着雷诺指示着的方向，乔纳森看到远方那颗已经由于距离拉大而变得刚刚能看出形状的星球。“埋藏的是一些很特殊的东西，你们所拥有的那颗星球。的确，特殊到足以让很多原先潜伏的势力走上台面，我们只是其中一支的马前卒而已。”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乔纳森问道，从直觉上说，这个男人并没有欺骗自己。然而他所提到的那些并不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是被欺骗的可能比较大——不能再继续等待了。对方的折跃引擎一旦准备完成，等到自己这边通过小行星带到达对方原先所在的区域时，折跃尾迹早就消散了。现在就是靠对话来吸引注意力，同时进攻敌方的战舰——
“似乎搞错了吧，乔纳森上校。”略微模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个男人笑了起来，“记得之前你们的战舰死前发来的信息吗？这片小行星带里满是核弹。谁知道我从哪里弄来的呢，又有谁知道我把它们都放在哪颗小行星里了呢。总之，想要闯进来的话尽量闯好了，运气好的话，只会有两三艘战舰被波及到吧。”
“——————”乔纳森僵住了。现在的情况如同博弈论中的困境一般，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必杀一击，自己这边仍然保有火力和战舰数量的优势。对手则拥有着数目未知的核弹。乔纳森在心中计算着收益与损失的平衡，或许从远处使用大和炮进行攻击是个好主意。大和炮的磁轨导引距离尽管有限，但仍然超过小行星带的半径，足以在远处命中敌舰。
“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为好。”料中了乔纳森的想法，雷诺阻止道，“之前你们使用大和巨炮时，整艘战舰都在瞬间出现了故障吧？另外，我们的战舰损伤也没有变得更加严重。你一定觉得迷惑不解，这实际上是因为联邦的一种最新科技。”
见乔纳森上校被自己震慑住，屏幕那头的雷诺继续说道：“EMP冲击波②。瓦解所有电磁场带来的现象，对幽能也具有强烈干扰。联邦的最新科技，至于原理我不太清楚，但是它足以瓦解为等离子体塑形的磁轨，并让水晶矩阵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停止工作。因为你们的巨炮威力很大，被吓到的我们就只好在小行星带里面埋了几颗，这样就对等了——等离子体动态电路，是吧？在这种流体上产生出电路，甚至可以接受你们的遥控进行导向，只能说你们的科技层次确实非常高。不过，只要它还会用磁轨给自身塑形，就一定会被EMP干扰。我想，乔纳森舰长，被干扰是怎样的情况，你刚刚一定有亲身体验吧。”
这次乔纳森无话可说。当对手的能力超越到连自己的行动都能料中，似乎语言上的反击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么在等待充能完毕的时间里简单描述一下现在的情况吧。作为弱者，在台面上起舞是需要勇气的，如果没有支撑的实力，勇气本身就是莽撞，而莽撞通常以死亡作为结尾。与你们对抗的勇气来自于哪里呢？毫无疑问，天堂之魔手中的武力相对于各大势力而言是太渺小了。我拿来作为武器的是情报。从‘雇佣我们的某人’手中得到的情报，这些情报的可信度毋庸置疑，其中的某些与我们入侵各大势力数据库所得到的完全一致。
关于克莱尔星域，克哈之子，联邦，Umoja，还有某些更加隐蔽的势力。某些超越人类的存在的目击报告。
你所听到的关于联邦所作所为的极限是什么？啊，不用想了，我来替你说，应该是用七千颗启示录级核弹摧毁克哈星吧？整个行星表面都变成了结晶体，海洋被煮沸，其上的人员们全数蒙难。但在我的资料中显示，这远不是最残酷的。
而作为他们敌人的克哈之子，所作所为只比他们更加残酷，只是克哈之子的隐蔽工作做得更好，甩黑锅的能力也更高明一点而已。
至于你们？嗯，比起联邦这种在元老政治下腐烂的死物和克哈之子这样在独一裁统治下成长起来的怪物，已经算是清洁的一方，不过，比起你们自己的宣传而言还是差了八条街。
我跟你们说这些废话不是没用的。接下来我发送一封邮件给你。”
这么说着，邮箱里就多出一封邮件，附件是一个压缩文档，大小达到上百兆。
“密码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们的援军马上就到了吧？把压缩文档给更高级的军官，或者直接给总督就好了吧？反正你跟总督是好哥们嘛。”雷诺的声音渐趋激烈，“简单来说，这就是我的武器。如果你们的舰队尾随我而来，我安插在各个星球专属媒体的卧底将会把你们在最初做出的那些告诉所有人。你们大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不管现在再改变到怎样的程度，只要之前所做出的一切所带来的疮疤被揭开在所有人眼前，他们就会想着——这样残酷的存在，为了上位而踩着他人的尸体，有朝一日如果我们也成了上位者的绊脚石，我们的结果会是什么呢——当势力中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时刻，这个势力也就终结了！明白了吗，这就是天堂之魔的武器！因为是从天堂里坠落的恶魔的缘故，掌握阴暗面的技巧不是理所当然吗？这就是所谓的媒体轰炸！你应该会明白吧上校，在现在这个超信息化的世界，有的时候，媒体的力量比联邦轰击而来的启示录级核弹更加强大。”
乔纳森的视线停留在那压缩文档上，似乎那是某种毒蛇，他几次三番的抬起手，却最终没有勇气触碰它。最后，上校低下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以理解。”雷诺放低了声音，“用社会中永远无法避免的阴暗面来压制敌人不也太过分了吗？不过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是悲惨的弱者，弱者只能尝试用弱者的生存方式生存。其实如果要养老的话，我是会选择你们星域的。”
乔纳森抬起头，他意识到敌人将会逃离，责任驱使着他拦下对手。
“准备完成，再留下来没有意义了——再会了，我的对手。”
空间的周边亮起无数的光点，这一次，无尽的虚空本身都晃动了起来，宛如沸腾的开水，这是在卡拉比-丘成桐流形③中被卷缩的维度短暂地被释放到宏观时放出的电磁波以及部分仅仅在超对称模型下存在的基本粒子在常规空间中瞬间衰变产生出的大量光子。通过检测这些基本粒子衰变产生的次级产物飞散的方向，可以大致定位跃迁的方向。但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敌人已经离开，自己无法在这些粒子飞散前鉴定它们。在乔纳森的眼前，不稳定的时空泡产生又消失......
注释
①：《星际争霸2：自由之翼》中的内容。
②：EMP，电磁脉冲。在军事中用来摧毁敌人的电子设备。当然这里的EMP并非单纯的可以用来摧毁敌人的电子设备。读者们可以将它理解成某种类型的黑科技，可以对包括幽能在内的所有能量形式造成强烈干扰，仅仅是借用了EMP的名字而已。
③：卡拉比-丘流形，由数学家卡拉比在一九五七年提出，并在之后被数学家丘成桐所证明。对超弦理论的研究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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