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铃铛的少年

　　剑名黄泉，剑出必饮血。

　　夏国。幽武帝十年十二月十六日。

　　边关再传战报，武威候战死沙场。

　　北幽自魂裂城起至幻境十三城全部沦陷。

　　举国哀痛。幽武帝冰白宇连夜召见大臣。

　　有铠甲染血的边关将士将一剑双手呈上。

　　看者无不动容。

　　武威候黄安国佩剑黄泉，夏国当世名剑。

　　黄安国祖上为当年追随太祖功臣，百年来多出将臣，黄家子弟多战死沙场，赢得“忠肝义胆”四字。

　　幽武帝持剑叹息，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高坐王位，左右近侍低垂眉眼，仿若眼瞎耳聋。

　　“魔军欺人太甚，扰我边关！先有李家父子尽忠报国！而今又添武威候血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幽武帝望向满朝文武，“朕要御驾亲征！”

　　“陛下不可！”有年老大臣出言。“不可！你说不可！那你告诉我！朕的夏国还有谁能力挽狂澜！先祖斩邪魔起兵，此剑故而名为‘斩魔’，是我们冰家佩剑，数百年来掌此剑者当为皇室至尊！皇室至尊！江山社稷！如今魔军连破北方十三城！杀我良臣！杀我无辜百姓！你说朕不可北上！那你告诉我！朕该如何！”幽武帝愤然起身，黄泉剑交给身旁近侍，走下帝座，佩剑斩魔应声出鞘，数步走老臣近前，剑至他脖颈前，年老大臣惊吓跪地，想得再要站起。

　　幽武帝大笑道：“你说不可！你可有能力统御朕的千军万马！你可有能力为朕戎马边关，战场杀敌！你可有能力剑至不惧，文人傲骨，多是后人吹嘘，说是淡泊名利，偏又向往庙堂高位，说是归隐山田又有多少人是迫于无奈，国之生死，天下大事！你武不能挥剑，谋不能决胜千里！还有什么资格对朕说不可！”

　　“陛下息怒，陛下九五至，如若离开朝歌，民心必不能安，北方十三城虽然沦陷，但是还有长宁关可守，长宁关不失，我大夏国土无忧！陛下大可派几位老将军中的一位前去守关，魔军千里跋涉，我们只要坚守不出，日久他们必然撤军！”又有大臣谏言。

　　幽武帝环顾满朝文武，冷笑道：“你们的意思又如何！太师你的意思又如何！”

　　文官之首白发太师，恭敬道：“陛下年轻气盛，想要建立先祖功绩实乃我国大幸，只是如今我国一统四域，除了北方战事再无其余劲敌，陛下若是亲征，途中稍有变故，国内必然大乱。如果陛下执意北上，老臣也自当随君同行，还请陛下三思，不如去请七巫卜卦。”

　　“你要随朕亲征。”幽武帝笑的莫名，文武百官中多有人背脊生寒，他又转而看向武官之首，列队第一人，“北将军，你的想法又如何！”

　　“太师所言极是，先帝在世时改革朝政，立下一师一将，让我两个老臣对陛下尽忠职守，陛下北上乃是国之大事，需要三思而后行，冒然北上只怕民心有变。我大夏地广兵多，龙蛇隐于草莽，能人多如天下繁星，如今关乎天下安危，这些人必然不再安于现状。”北明轩向幽武帝微微低头，满朝文武此时同声开口：“请陛下三思！”

　　幽武帝握紧了斩魔剑，忽然放声笑道：“这个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朕十五岁登基！如今掌政十年，在你们看来朕始终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吧！好！好！你们要朕做这朝歌城内的傀儡！朕便遂了你们心意！”

　　幽武帝收剑入鞘，大步离去，回到寝宫将斩魔剑掷地，狂笑道：“天下可怜人莫过于朕吧！手握生杀大权却无左右自己命运能力，如今满朝文武不外乎是太师与大将军的人，七巫又非忠于朕，还有谁能为朕解忧！”

　　幽武帝看向珠帘后，内室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陛下之怒臣能明白，当年先帝托孤实属无奈，十年来诸王欲乱，唯有武威候忠心耿耿，如今武威候战死沙场，黄家子弟能堪大任者还需时日磨练。北明轩谏言陛下去唤死域萧曌真是狼子野心，所幸臣略知天地之秘，乾坤八卦掌中估算，为陛下请来了另外一人。臣本草莽将死之人，当年陛下救命臣一生不忘，就算如今天下皆与陛下为敌，臣也誓死追随陛下！”话音落，一个青衣谋士从珠帘后走出，面色苍白，满头白发，幽武帝动容道：“长清你！”

　　宁长清苦笑道：“臣不辱使命，只是萧尊实乃当今天下第一人，臣如今只有十年阳寿了。”

　　幽武帝欲言又止，终究是开口，千言万语只化作短短一句，“是朕害了你！”

　　“没有陛下，臣也早就是将死之人，陛下不在意臣的出身，对长清来说已是能为知己而死的情义。”宁长清向旁移步，珠帘后又走出一人，破衣长发，眼睛空洞，腰间有双刀，光看面容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模样。

　　幽武帝平静道：“他是你从死域请来的人。”

　　宁长清答道：“没有过去不会有以后，他是萧尊麾下的死域勇士，陛下可以唤他‘悲奴’，他的眼睛已经瞎了，只听命于拿有追魂铃的主人，双刀能斩鬼神，只要给臣三年时间，臣必能将他训练成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北方能守住三年时间，陛下，我们便可枯木逢春，偷天换日！”

　　“三年。”幽武帝喃语，苦笑道：“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不过如果让他跟在朕的身边，只怕他也难以长命，这个天下想要朕命的人何其多，他们想要朕当这重墙宫阙内的傀儡听他们摆布，又怎么会让朕的身边还有死士。”

　　“陛下可以让他呆在小公主身边，太师与将军就算疑心，也不会认为陛下此举别有深意。我们夏国以武立国，公主自小身边多有死士一人，数百年来是不变的传统，如今小公主芳华十岁，年龄也正合适，再过几年便要出嫁。如果不出意外，驸马必是太师与将军的族中子弟，他们也只会认为陛下此时培养公主的死士，也是不想她以后被人欺负，就算被欺负了，还有自保的能力。”宁长清回道。

　　幽武帝再看向了少年，只见少年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仿若是个雕像。

　　宁长清将追魂铃递上，铃铛轻响，少年便转头看来。

　　幽武帝拿过铃铛，少年便看向了他，空洞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

　　“你叫什么名字！”幽武帝问道。

　　少年尊凰开口答道：“悲奴。”

　　“杀了自己！”幽武帝再道。

　　少年听到铃铛响动，刀出鞘划向自己的脖颈。

　　“住手！”幽武帝又道。

　　少年立刻止刀，脖颈上出现一道纤细的血痕。

　　幽武帝面色深沉，叹息道：“这件事情交由你办吧。”想了想又道：“萧曌真的如史书中记载的那般可怕么，实难想象以三千骑兵对阵十八路诸侯，还能杀敌十余万的人难道不是鬼神么。如果朕也有这样的能力，这个天下，这个天下还有谁能违逆朕的决意！”

　　“从此人间再无萧曌了陛下，他已无力走出死域了。”宁长清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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