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人
沈芙冰说完，便带着林早早，随嬷嬷一起到殿内参观了。外面的碧玉见人进屋了，终于懒得再装，满脸不忿地站了起来。
她跺跺脚道：“凭什么啊。我努力了那么久，又是学写字又是学算数的，凭什么她一来就当了掌事宫女啊？”
一旁年纪更小的叶蒙尘倒是格外沉稳：“这世上的事，难道光是努力便有用了吗？”
碧玉：“你！你还敢说风凉话！”
说着，用手在少年背上狠狠掐了一下。叶蒙尘吃痛，不由得低哼一声。碧玉却是突然间咂摸出了什么不对：
“等等，那个早早，真是咱们小主的亲姐妹吗？”
“哪有姐姐进宫当主子，妹妹跟着进来当丫鬟的道理？”
“还是说，那个早早根本就是个丫鬟，靠着巴结小主，被小主以‘姐妹’相称？”
“那也太便宜她了！”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干脆支使叶蒙尘道：“小叶子，任务交给你，你负责把这件事打听清楚。”
叶蒙尘瘪着嘴斜她一眼，本就好看的脸庞便是做这种动作也依旧灵动帅气：“凭什么？姐姐是下人，我也是下人，大家平起平坐，谁又比谁高贵呢？”[引用1]
他贱兮兮地笑道：“别忘了，你可压根没当上掌事宫女呢~”
“你！”碧玉被气得不轻，又要来掐他。可叶蒙尘被掐一次也就算了，哪能像个受气包一样次次挨打？于是乎他一个翻身，竟掀起呼呼风声，身轻如燕地跃到了殿顶上。
下面的碧玉整个人都看傻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能……”
叶蒙尘一回眸，露出了一抹邪气的笑：“打不着了吧？”
倒是碧心看得心惊胆战。她潜意识里还把叶蒙尘当个小孩。那殿顶那么高，坡度还陡，一不小心掉下来怕是要摔个半死。慌得她下意识地伸开双臂：
“你…你快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说完，像是才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一般，又匆匆把胳膊缩了回去：“你…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垫子，别掉下来啊。”
“不用啦，碧心姐姐。”叶蒙尘说完，又是一个翻身，竟极为灵巧地又落回到了地上。还不待碧玉与碧心惊讶，他便猛一转身，手臂擦着碧玉的脖子把人框死在树间，在碧玉颤抖的目光中，淡淡一笑：
“今天掐了我一次，下不为例。”
“别总觉得小爷我脾气好，你就能随便欺负了。”
叶蒙尘说完这些，便拍拍手，头也不回地兀自干活去了。只留下碧玉一个人喘着气，好长时间才缓过神儿来。
都欺负她，都欺负她！那个什么早早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太监都能骑到她头上来了！
杀千刀的东西，就算是会轻功又能怎样？还不是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呸！
·
另外一边，景阳宫的正殿内。教引嬷嬷带沈芙冰和林早早参观完寝殿，看时候不早了，便打算告辞离去：
“那没什么事儿的话，小主便收拾收拾，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林早早脱口而出：“还有皇后呢？”
教引嬷嬷脸色一僵，沈芙冰也意识到林早早说错了话。连忙取出一枚玉佩塞进教引嬷嬷手中：
“她是自幼就跟在我身边的，与我情同姐妹。她年纪小，不会说话，还请嬷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教引嬷嬷并没有收那枚玉佩，她摇了摇头道：“原是怪奴婢忘了给小主介绍。小主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原不用这些。”
说罢，看着林早早道：“只是早早姑娘，你也该记得，作为沈小主的掌事丫鬟，往后便是她的左膀右臂了。这宫内不比宫外，你要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否则一句话不对，便可能引来灾祸。”
林早早歉意地点了点头，沈芙冰赔笑道：“嬷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导她。”
掌事嬷嬷这才道：“好……那我就接着讲。”
“在这宫里，正经的主子其实只有三位。分别是皇上、太后和皇后。”
“咱们皇上十分年轻，自六岁那年登基起，十一年过去，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是大雍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皇帝了。”
“咱们的太后娘娘住在慈宁宫，她亲手将皇帝抚养长大，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小主若想日后在这宫里过得好，就要记住，不光要得到皇上的喜爱，更要让太后喜欢你。”
“至于咱们的皇后娘娘，她出身高贵，乃当朝宰相董儒的独女。她今年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且已经为皇上诞下了一位公主。地位稳固，圣宠不衰。小主明日早晨要去请安的，便是咱们这位董皇后了。”
“小主日后，也要效仿皇后娘娘，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
林早早听完，整个人都傻了。什么情况，这皇上才十七就结婚了？他自己都还是个小屁孩吧？毛长齐了吗？！皇后还比他大了八岁？两人还生了一个公主？？？这也太离谱了吧！
林早早槽多无口，不过鉴于前面的教训，她知道自己大抵是不适合问什么的，于是选择了乖乖闭嘴，把疑问都压在心底。
沈芙冰看起来倒是没有太大波动。她抓住机会问自己关心的其他问题：“那……皇上的后宫里面，目前都有哪几位妃子呢？”
教引嬷嬷道：“妃子是没有的。咱们皇帝还年轻，后宫里的人也不算多……在你们这批小主进宫之前，后宫里面，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罢了。”
“包括这次进宫的小主，其实也只有四位。除了您、慕容小主、赵小主，再就是一位凌贵人了。”
沈芙冰：“凌贵人？”
教引嬷嬷：“是，这位凌贵人也出自京中望族，其父官拜侍郎。传闻她的嗓音条件极好，犹如黄鹂清啼，想来待到明日给皇后请安时，小主应该就能见到了。”
沈芙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还算是舒了一口气。毕竟皇上的后宫一共也才只有五个人，想来宫斗剧里那些波诡云谲的复杂局面，应该不会出现在她们这里吧？
“那皇上呢？”沈芙冰问下了最后一个问题，“会安排我们见皇上吗？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嬷嬷笑道：“小主不必着急。历来新晋小主入宫，都是要等皇上翻牌子的。皇上不翻牌子，新晋的小主们不能主动去找皇上。”
“不过……新晋的小主们，一般每个人都会被翻一遍的，这是不用担心的。”
林早早默默地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引用2]
本来是不担心的，你这么一说，反倒是担心了。
送走嬷嬷之后，景阳宫的寝殿内安静了下来。林早早过去关上殿门，姐妹俩才长松了一口气。
在外人面前，得时时刻刻守着规矩，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身体就跟个竹竿一样都不能打弯。如今没人看着了，她们才总算是能放松下来做自己了。
沈芙冰过来给林早早捏背：“早早，累不累？”
“在外人面前要你一直充作我的丫鬟，姐姐心里，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姐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林早早乖乖巧巧，一下子抱住了沈芙冰，“只要能跟姐姐在一块，别说是丫鬟了，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人亲昵地说了些体己话，林早早忍不住又把话题扯到了皇帝身上：
“姐姐，你不感觉很离谱吗？皇上今年才17岁，居然已经有孩子了。假设公主1岁吧，那算上十月怀胎，岂不是说明皇上15岁就……”
“这也太过分了吧，他小小年纪，怎么能干出那种事来？本来看他长那么帅，我被太后刁难的时候还知道护着我，还以为他是个君子呢。没想到，竟是个人形小泰迪！”
“姐姐，你可不要跟这种人搅在一块。”
“这样的小屁孩，不配当我的姐夫。”
“行了，早早，快别说了。”沈芙冰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将她打断。
沈芙冰瞄了眼窗外，压低声音道：“刚嬷嬷怎么教你的，这就忘了？”
“可不许再胡说了。”
“古人结婚本来就早，十七八岁有孩子再常见不过。更何况，他年纪再小，那也是天子，岂是咱们可以议论的？”
“你这话若是传扬出事，可是要酿成大祸的。”
“哎呀~”林早早低声哼哼着，晃悠着沈芙冰的小手指告饶道，“这不是没有别人嘛，我就跟姐姐说说私房话，这也不行啦？”
“你呀。”沈芙冰最是心软，林早早一撒娇，她就再舍不得对着她说教了。她拉着林早早在榻上坐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私房话当然可以说。”
“只是…皇上他待咱们不薄，让咱们姐妹几个都入了宫，大把大把的银子给着，还把依依和嘉嘉安排在了一起。你怎么能用那么难听的字眼去形容他呢。”
“你自己想想，这像话吗？”
林早早没有回答她，反倒是眼睛亮了起来。她盯着沈芙冰，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面露兴奋：
“不是吧，姐姐，你怎么这么向着他……连你妹妹说句他的坏话，都接受不了了呀。”
“你该不会…嘿嘿，是真喜欢上他了吧？”
“你……乱讲，胡说什么。”沈芙冰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色，语气却是羞窘又急促，“我…我从头到尾，也就选秀那日见过他一次。更何况，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比我还小的男孩子？”
“再…再者说，我也已经答应过嘉嘉，说我不会侍寝了呀。”
“你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林早早见她的反应，忍不住就想多逗逗她：“可你不喜欢人家，不代表人家就不喜欢你啊。”
林早早道：“你想啊，那个什么董皇后，比皇上大了整整八岁呢，皇上不照样娶了她？万一…万一，咱们皇上是个姐控呢？”
林早早嘻嘻笑着，葱根一般的手指去捏沈芙冰的脸颊：“姐姐又温柔又漂亮，连我都喜欢到不行。万一皇上也喜欢上了，那可怎么办呢~”
“早早。”沈芙冰真是被林早早给惊到了，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呀，怎么今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停地拿她开玩笑。一张小嘴，倒是让她这个当姐姐的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你…你……反正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了。”沈芙冰背对林早早坐在圆凳上，“我是你姐姐，哪有妹妹拿姐姐取乐的道理。”
“再说…再说的话…我可就真生气了！”说着，还作势拍了一下桌子。茶盏砰地一响，倒还真是有点儿模样。
可惜，到底是个从没跟人红过脸的大家闺秀，连生个气都装不像。林早早一点儿也不怕姐姐真跟她翻脸，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姐姐，跟她一起坐下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林早早嘿嘿笑道，“皇上不喜欢姐姐，姐姐也不喜欢皇上。姐姐只喜欢我，好不好？”
沈芙冰没有说话，手却在林早早身上轻轻拧了一下。林早早便知道她虽背对自己，此刻却也一定笑开了。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是她的姐姐，她就是知道她，全世界也就数她最懂她。
欢声笑语，很快便再次于寝殿之内洋溢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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