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照之途与信徒

【1349年7月6日，周六】

        从阿德米索尔来到这里，他就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切与安宁。有点像母亲带他去黑夜教堂做礼拜时的感觉。

        而令他心里宁静的力量，正是来自空中高悬着的，银色的月。

        就像有很少人会去想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一样，也有很少人会去想月亮为什么是红色的。

        起码在见到银月之前，阿德米索尔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面对陌生又熟悉的银色月亮，阿德米索尔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向黑夜女神祈祷，虔诚地传递自己的感谢：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您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

        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他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但他豪不气馁，继续认真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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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克兰德，诺斯庄园。

        高大俊秀的青年凝望着倚在窗前的精致少女。

        这本该是个美好和谐、令人心生向往的画面。

        只要女主角不是人偶，男主角不是“欲望使徒”的话。

        因为需要维持人偶动不了的人设，埃莉诺只能沉默地看着对方抱起她走出卧室。

        把她安置在书房窗边的高背椅上，戴蒙还装模作样地摊开一本书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就好像她在一旁边读书边陪着他。

        不能动的埃莉诺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他一笔。

        戴蒙并不知道埃莉诺的想法。

        他只知道，现在的角度刚刚好，可以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侧颜，心生愉悦。

        她的眼睫毛在午后的阳光下清晰可见，为下方的眼眸留出一片浅淡的阴影。金色的眼眸此时也显得异常的柔和，令他忍不住地心生绮念。

        埃莉诺不知道戴蒙的隐秘心思，或者说，是压根没有意识到。

        被“源堡”所摄前，她也不过十五六岁。且因为环境所限，她并没有接触到像是戴蒙这样的人。

        被“源堡”所摄后，她也不定期的陷入沉睡。即使有少量的清醒时间，也被她拿去关照阿曼尼西斯祂们了。而像他们那样高度的，更在意的是力量。情爱一类的东西，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调剂。

        ——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对戴蒙险恶用心的一无所知。

        此时的她正懊恼于自己被打断的计划，戴蒙突然的抽风——是的，在她眼里就是抽风，给她带来了些许麻烦。

        她感到微微的烦躁。她给克莱恩的祝福已经快要到期了，也不知道克莱恩能不能活到她赶来的时候。

        在午后的书房里，只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以及墙角的壁式机械钟的啪嗒声，它们交织着一起，令埃莉诺一时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同于无所事事的埃莉诺，戴蒙作为一个被特派至贝克兰德驻扎的序列5，自然是领了家族任务的。

        只是他还不太想依照家族的意思太早晋升序列4。他打算再等等，因为在序列4是一个分水岭——一个他或许可以稍稍摆脱家族控制的分水岭。

        埃莉诺记得埃姆林，那个爱好人偶的血族，她原本打算借着他和戴蒙的交易悄无声息离开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她不高兴地想，都怪这个戴蒙·诺斯。

        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视线，她心里更不爽了，同时也感觉到了麻烦。

        “欲望使徒”的扮演核心是“欲望”，戴蒙的欲望是人偶，精致完美的人偶。也是如此，当日埃莉诺左右戴蒙想法的时候，才会那么顺利。

        只是，在还没有降临之前，埃莉诺并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在身为源质的她眼里，世界上的人大概只分三种：老乡，高序列，弱鸡。

        高序列自然是从序列4往上数。在她比较清醒的第三四纪的时候，这些才是她追的剧中，有些戏份的角色。

        但是角色也有主次之分，像是真神就是主角，天使是配角，其他的就是跑龙套。而像是中低序列或是普通人，连镜头都不一定能够蹭上。

        埃莉诺漫不经心地想，要不再给他找点事做吧。

        “叩、叩”敲门声响起，带着几分克制的礼貌。戴蒙头也不抬，温声道：

        “请进。”

        来人是一个棕发黑眸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眉宇间却有着一抹挥不开的狠戾。那正是他的表弟安瑟伦，也是他的心腹，低声说明了来意：

        “是东区那边的。”

        戴蒙了然，挥手令对方退了出去。

        等对方退出去以后，戴蒙才拆开来信，查看起这件近来令他颇耗心神的事情：

        “……负责东区的官方非凡者似乎有注意到……询问是否暂停一阵再继续……”

        午后的时光与无聊总是令人昏昏欲睡，埃莉诺也不例外，她无聊地转动起人偶的眼珠，看向了窗外。

        这里有整个贝克兰德最大的花园，和最多的骨雕。

        她一眼望去，就能够看出有许多种深浅不一却都在消散的浅薄灵性印记。

        像阿兹克从灵界行过的时候被逝去九百多年的女儿的灵性所触动一样，死去的生命也有灵性，只是在逐渐的消散。但是那消散近无的痕迹，在命运源质“光之钥”的眼里，却是如此的清晰明确，甚至能够追溯到死者的过去。

        只是她没有兴趣去追溯，就像人行走时不会注意到脚下的蚂蚁一样，脱离人间不止三百年的埃莉诺和天生神话生物在神性与人性方面也不差什么了。

        所以她只是漠然地瞟了一眼，开始思索起，她是否可以利用这个，好好地做一番文章。

        在她旁边，族内著名的骨雕与人偶爱好者，戴蒙·诺斯，高高在上地决定他人命运的他，此时也正一无所知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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