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随着情节一点点推进，林婉似乎放松了下来，她微微偏着头，专注地盯着大屏幕。
在黯淡光线的遮掩下，陆祎这才敢悄悄地侧头看她几眼。
林婉大学换过很多兼职，陆祎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她家里的事情，知道她经济上比较拮据。
不过林婉似乎从来没有掩饰她家境不好的事实，当年有个男生追她被拒绝，恼羞成怒地到处宣扬林婉装清高，羞辱她便宜的穿着和杂牌的手机。
即使是在教室里那个男生也丝毫不收敛，当着林婉的面阴阳怪气她，林婉却把他当作空气一般，垂着头安静地看书。
久而久之大家就失去了兴趣，反而觉得那个男生像是一个跳梁小丑，有时还会有同学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他。
直到有一次他开始造黄谣，江珍珍一听实在忍不了了，虽然林婉让她不必跟疯子一般见识，可是男人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她站起来对男生破口大骂，男生眼珠一转，语气轻佻：“江珍珍，你激动个什么，难道你也跟她一样跑出去卖了？”
江珍珍当场就被气哭了。
一直没出声的林婉突然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她走到男生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轻蔑之色。
她轻声说：“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懒得理你吗？”
班上所有人都注视着两人，男生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林婉自顾自地开口：“这里是医大，但能进来的不一定是医生，也有可能是病人，所以我把你当病人一样看待，不想去刺激你本就薄弱的神经。”
她流露出一丝笑意，“可今天我才知道，我不是兽医，我没办法医治你。”
听到这话，班上传来几声笑，渐渐地，平时看不惯男生发疯的同学竟然开始陆续鼓起掌来。
没有人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同学发起脾气来说话像是几根尖锐的针，看起来轻飘飘地，扎起人来却很疼。
男生的脸色变得很难堪，他扫了一眼人群，不甘示弱地吼道：“难怪你家里人都不管你，平时在学校里这么端着，背地里谁知道是个什么鬼样子？我说错了吗？你到深夜酒吧去打工，不就是偷偷地靠卖来赚钱交学费吗？”
林婉的眼神一凛，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她举起手里的手机，里面播放出男生辱骂的声音。
“你对我的所有恶意侮辱和诽谤我都有保存，下课之后，我会上报给学校并到警察局报案。”
她说完便没有再看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的男生，重新坐回位置上轻声安慰起江珍珍了。
陆祎坐在人群里盯着她的后脑勺，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奇特感觉从他心里蔓延到全身。
他就是那一刻喜欢上了林婉。
他想，被林婉在乎的人一定很幸福。
那天，那个叫郝川的男人突然到医院把他约出去，告诉了他林婉前男友的事情，还戳破了他依旧喜欢着林婉的“秘密”。
毕业那年夏天的风很大，吹散了校园里的灰尘，吹散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却没有吹散他年少时那份炽热又隐匿的爱情。
家里的抽屉里藏着一沓没有送出去过的情书，即使搬了很多次家，他也从来没舍得把它们丢下。
陆祎并不奇怪郝川能看透他，只是问道：“你这么了解林婉，却一点也不了解我，为什么是我？”
郝川靠在椅背上，眼里似乎翻滚着热浪。
“我自有办法了解你。”他手指轻敲着桌面，“我希望以后陪在她身边的，是个能时常逗她笑的人。”
陆祎收回思绪，也看向了大屏幕。
影片的结尾，男女主多年后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他们再次相遇，无需多言，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影院里灯光亮起，林婉的眼眶微红，她和陆祎一起沉默地向外走去。
“电影怎么样？”陆祎问。
林婉的情绪已经从电影里抽离出来，她微笑道：“很好。”
陆祎把林婉送到家楼下，林婉有些抱歉地说：“你家里住得离这里很远吧，还麻烦你送我回家，快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陆祎状似不经意地说：“那下次我把地方换到我们俩都比较方便的位置。”
林婉有些困了，她没有多想，点头说：“好。”
一个大大的笑容绽放在陆祎嘴角，他随即转身离开了。
-
十月底这天，瑾年如期关闭了。
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又一起哭了鼻子后，林婉这短暂的三个月打工日子便算是落下了帷幕。
林婉休息在家的这几天江珍珍来玩了一次，听说她碰到了陆祎后兴奋得不行，说这是老天爷赐给两人的缘分。
“他还特地带你去看久别重逢类型的爱情电影，嘿嘿，你说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江珍珍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婉。
林婉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其实那天我是想跟他说清楚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但是他只说想跟我做朋友，我就没好意思开口……”
说完，她扭头想看下墙上的时间，却和郝川的目光在空气中一撞。
他神态自若地移开眼神，说：“林婉，都跟你说过了，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秦森已经死了，你下半生想孤单到死？你不跟他试试，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他？”
江珍珍从来不敢在林婉面前提起秦森的死，她顿时背后冷汗直流，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婉。
林婉轻咬了下唇，眸色有些深，却并没有表现出剧烈的难过，她望向郝川那似乎带点挑衅的目光，突然有些赌气地说：
“好，那就试试。”
郝川低声短促地笑了，不置可否。
江珍珍抹了把额头上吓出来的汗，看到时间不早了，便和两人告了别。
这两天，林婉还发现咕噜似乎有些异常，它的饭量变得比之前大了许多，走路也迟缓了起来。
吃晚饭时她跟郝川讲了这事，郝川摸了咕噜几下，扭头有些尴尬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咕噜应该是怀孕了……”
林婉这才想起来上次郝川说咕噜“被骑了”的事情。
两人一致决定第二天带咕噜去看一看。
市中心宠物医院里，咕噜安静地趴在台上，医生证实了两人的想法，“你们要小狗吗？”
郝川侧脸看林婉，林婉想了一会儿，说：“要。”
咨询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林婉在医院买了不少宠物吃的钙片、益生菌和营养膏等，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咕噜回到了家。
天气将冷，她加厚了狗窝，还提前垫上了宠物专用电热毯。
郝川看到她紧张兮兮地样子，调侃道：“林婉，你现在就像一个期待赶快抱孙子的老太太。”
林婉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说：“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我估计你也会像我这样。”
身后的人半晌没有回应。
林婉这才想起刚才说错了话，她火急火燎地站起来，看到郝川正拿着一盒钙片垂眸看说明书，脸色的表情不喜不怒。
“郝川，我没别的意思，你以后想要自己的宝宝，是可以去领养一个的……”
越说好像越奇怪，林婉收了声，黑溜溜的眼睛规矩地盯住他。
这眼神跟咕噜犯了错时的眼神还真像，郝川嗤笑了一声，依旧是那副随性的模样，“你怎么这么敏感？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见他没生气，林婉哦了一声，转身重新做事去了。
自己的宝宝……
郝川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灼热，片刻之后却又化成一滩平静的死水。
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如果那天他自私一点的话，该有多好。
-
林婉和郝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天气有些凉，两人腿上搭着同一条薄毯，咕噜睡着两人中间。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上面显示来电人是陆祎。
怕把咕噜吵醒，林婉拿起手机起身去了旁边的房间，顺便轻轻带上了门。
电视机里播放起了广告，但郝川依旧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换台。
隔着薄薄的门板，里面时不时传来林婉的几声轻笑。
两人的通话时间依旧很短，不到五分钟林婉就出来了，她重新扯过毛毯的一角搭在腿上，看到电视在播放广告便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郝川捯饬了一下手里咕噜的玩具，不动声色地问：“他找你干嘛？又是瞎扯？”
听到瞎扯两个字，林婉一怔，陆祎每次打电话过来其实都没有什么事情要说，只是问问她的情况或是讲一下医院里发生的小事。
就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慢慢消淡一些两人隔着六年时光的空白与陌生。
她回过神来，说：“他们医院送了几张免费的体检券，他听说我现在和珍珍还在联系，给珍珍也留了一张，让我们三有时间可以一起过去找他。”
“哦，挺好。”郝川笑着说，“他们医院挺漂亮的，比你之前那个医院看起来豪华多了。”
蜷缩在毯子中间的咕噜腿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林婉压低声音说：“这就是你之前非要闹着去第三人民医院的理由？”
郝川不搭腔，瞥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反正你又成无业游民了，你去他医院试试呗。”
这话陆祎也说过，林婉都怀疑起是他们两人串通好了要一起来说服她。
她问：“医院这么多，我干嘛非要去那么远的？”
郝川伸了个懒腰，语气倦怠：“前天你不是说要和陆祎试试的？去那里可以和他培养培养感情，医院也不错，没有市中心那么累，岂不是一举两得？”
电视机里再次播起广告，郝川掀起毯子，说：“困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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