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畜生
孙万里的被杀案，尽管任远飞提出了新见解，但案件的侦破工作依然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因为在监控录像上能找到的女性嫌疑人不多，打伞的根本没法分辨；不打伞的寥寥可数；最终的结果当然也就无法振奋人心。
刘川叫苦连天：“任队，咱们尽力了，但这个真没法查啊！满大街的女人基本上都打了伞，看不出长相岁数。没打伞的几位大妈大婶根本都不用查，年龄方面就对不上。现在咋整啊？”
这个局面还真是棘手，任远飞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监控录像上的女性路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跟踪调查她们的行动，再进一步核查身份信息，那样的话刑警们全部累死都忙不过来。
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后，任远飞突然瞥见了案卷材料中，一张血指纹的特写照片。那个照片下的日期与英文字母让他心念一动。
“要不咱们换个方向进行调查，不用管路上的行人了。马上统计孙万里涉嫌性侵学生的那三年内育材中学所有女生的名单。”
郑直秒懂了任远飞的意思，“任队，你是打算从那份女生名单寻找作案嫌疑人吗？”
“是的。”
刘川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兴奋得双手用力一击掌。
“是哦，那份名单的范围虽然也大，但是咱们可以通过血指纹记录页上的姓名拼音缩写来锁定有可能性的目标。总比现在这样在满大街路人中捞一个完全不知道姓名长相身份的人要强了！任队，还是你的脑子够灵活，不愧是咱们的队长。”
任远飞叹口气说：“这个其实也是大海捞针，属于没办法的办法。”
在孙万里涉嫌性侵女生的三年内，育材高中在校就读的学生算来将近两千名，好几十个班级。
警方统计了其中所有的女生名单，再把全部姓名的拼音缩写拿来做交叉对比。
这一对比筛去了超过五分之四的人选，但在剩下的一百多个名字当中，还需要进一步筛选出十二人。
然而，这个进一步的筛选标准就有些不好进行了。因为警方并不清楚孙万里当初挑选受害人的标准是什么，没办法给出参照条件。
最后，考虑到简丹目前是唯一一个被警方认为极有可能遭受侵害的女生，任远飞决定把这位仅有的受害人作为参照，用来筛选潜在受害人。
“先按简丹的个人条件来筛选一下吧，看看这些女生当中，有没有人像她一样早年丧父由单身母亲抚养独自抚养，然后家庭条件不是太好的。”
按照这些参照条件，电脑系统很快匹配出了二十来个女生的名字。
根据她们的入学年份去一一对比血指纹记录上的日期，梁姗震惊地发现两者之间的吻合度非常之高。
最终筛选出来的疑似受害的十二个女生，从日期上来看都在入学后的一两个月内就遭到了孙万里的无耻侵犯。
把这一结果汇报给任远飞时，梁姗是一脸超级想要把孙万里从棺材里揪出来鞭尸的愤慨表情。
“任队，你那个筛选标准显然完全就是孙万里挑选受害人的标准。这个禽兽看来专门找那些不幸丧父的女生下手，这是摆明了欺负女生家里没人能保护她们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卑鄙下流的家伙？姐真的超想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啊！”
任远飞最初提出这一参照标准时没想那么多，纯粹因为简丹就是唯一的参照人而已。
这一结果让他也无法不震惊与愤恨，对于梁姗的那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发自内心地认同，甚至犹自觉得不够解恨。
有了这份筛选出来的十二个疑似受害的女生名单，警方开始进入新一轮的摸底调查。
初步核实她们的个人信息时，警方发现其中四人已经不幸英年早逝。
有三人都死于抑郁症导致的自杀，年龄均未满三十岁就离开了人世；还有一人在上个月不幸死于一场意外事故。
而依然活在人世的八人中，又有两人因为精神失常一直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还有一人远嫁南非，近几年都没有回国纪录。
剩下五个依然留在本市生活的女人，有三个已经离异，两个至今未婚，婚姻状况与人生前景都乏善可陈。
最初，她们五人在接受警方问讯时，全部异口同声地否认自己曾经遭受过孙万里的性侵。
得知了他的死讯后，未婚的两人最终承认确有此事，并且都对他的死表达了极度的欣慰。
其中一位不可自抑地泪流满面，“这个畜牲终于死了吗？他毁了我的一生，让我至今生活在黑暗世界中。他死得真是太好了！是谁杀了他？如果你们找到了凶手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给他送上两瓶好酒。”
另一位也流露出了同样的意愿，对于孙万里之死，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与乐见其见。
而如果她们是杀人凶手，肯定不敢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果然，所有接受警方问讯的女人都否认自己与孙万里的命案有关连。
而经过办案刑警的仔细调查与反复确认，最终确认她们在案发当晚都有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
这一结果让人出乎意料，如果杀害孙万里的凶手并非这十二名女生当中的一员，那么具备杀人动机的人就只剩下一位——简丹。
这天的案情研讨会上，郑直再一次提出要把目标重新锁定在简丹身上。
理由很简单，在彻底排除了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这桩案件也就完全排除了激情犯罪的可能性，只能回到精心策划蓄谋杀人的原思路上来。
“现在其他受害女生动手杀死孙万里的可能性已经被完全排除了，而简丹却没有。毕竟孙万里的死以及她前夫与新欢的死，这两桩命案她都牵涉其中，也都有杀人动机。我还是那句话，这三个人的被杀，怎么看都是站在她个人立场上展开的报复行为。就算她的不在场证明再确凿，我也绝不相信她跟这三个人的死毫无关系。”
刘川一摊双手说：“虽然这三个人的死她都牵涉在案，可是无论咱们怎么查，也一点儿都没查出来她哪里有问题啊！既没发现她花钱买凶，也没发现她暗中藏了一个帮凶。不是吗？”
梁姗也不改初衷地说：“我个人不认为简丹是幕后真凶。我也还是那句话，孙万里的被杀时机不对，绝不会是她这种聪明人会做的事。”
他们仨争执的时候，任远飞有所触动地说：“郑直的想法或许没有错，这三个人的被害是因为他们曾经伤害过简丹的结果，杀人行为是为简丹展开的复仇。但梁姗的想法听上去也没有错，孙万里被杀的时机对简丹很不利，以她的聪明绝不会做这种蠢事。综合你们两人的想法，我现在要提出一种新的可能性——犯下这两桩命案的人，没准真是在为简丹报仇，但是简丹本人对此可能并不知情。”
郑直怔了一下：“任队的意思是，简丹可能有一位疯狂的爱慕者，爱她爱到走火入魔，凡是伤害过她的人在他看来统统都该杀。这两桩命案只是这位复仇者单方面的行动，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梁姗眨巴着眼睛直点头：“这个设想倒是足以解释孙万里被杀时机不妥的问题了。因为杀他是那位爱慕者的擅自行动，并非简丹在幕后指使，所以才会选了一个对她不利的时机。”
刘川还是想不通，“可是咱们之前已经查过n次了，并没有发现简丹身边有什么疯狂爱慕者啊！”
梁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个人应该跟简丹没有直接来往，只是单方面的暗恋她，所以咱们在简丹的人际关系圈查不到他的存在。”
郑直果断摇头：“这个不对。如果他和简丹没有直接来往，那为什么会对她的私生活如此清楚？不但知道她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丈夫出轨，甚至还知道她多年前被老师侵犯的事——这种事简丹肯定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
梁姗被问住了，“是哦，这个问题没法解释呢。大家怎么看？”
与会刑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一致认为简丹绝对不会把自己在少女时代不幸受到老师侵犯的往事轻易透露给任何人。所以，这道题属于无解的难题。
最后，是任远飞敲着桌子提醒大家。
“你们啊！就不能好好动动脑子吗？孙万里遇害前一周，曾经和简丹在医院发生过争执，然后没过几天就被人干掉了！为什么会这样？有没有人能回答我？”
郑直恍然大悟：“当时一定有人听见了他们的争执内容。得知孙万里以前对简丹做过的坏事后，就决心要干掉他为她报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经常暗中跟踪简丹。因为她那天带儿子去医院看病是意外事件，如果是没有直接来往的人，不可能会知道她的行踪。”
梁姗的话刘川一边点头一边补充道：“听起来这家伙像是一个跟踪狂，很变态呢。不过如果他真能爱一个女人爱到发狂甚至为她杀人，心理当然也不会太正常。”
郑直说：“虽然是心理不正常的变态，但他显然是个智商不低的变态。至少这两桩命案都设计得很周密，活儿也都干得很干净，愣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给警方。”
还有一名刑警发表个人看法，“如果这人真是跟踪狂，以前没准就犯过什么事，不是第一次犯案。作为一个有犯罪经验的人，所以他熟练掌握了一些反侦察技巧。”
另一名刑警说：“照这么看来，咱们最初认为凶手是专业犯罪人士的看法还是没错了。”
刘川又有新的疑惑产生：“可是又不对了，如果真有人长期跟踪简丹，那咱们之前二十四小时监视她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样的可疑人士呢？”
梁姗说：“这个倒不难解释。或许杀人后他先谨慎地躲起来了；又或许警方把简丹列为重大嫌疑人二十四小时暗中监视的事被他发现了，不得已暂时遁了。”
任远飞叹口气说：“总之这个家伙很在行，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咱们得想办法把他挖出来。刘川，散会后你立刻去人民医院走一趟，把简丹那天带孩子去医院看病的监控录像拷贝一份，仔细查看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跟着她。如果有，那肯定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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