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有风拂过梅树梢头,老枝打了个冷颤。
院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寂静得只能听到门外阿云和陆七陆八讨论吃食的声音,那声音很热烈,热烈得与院内对比分明。
杜蓁蓁用她聪慧的大脑思考了两秒,觉得晏国师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她说不准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琢磨来琢磨去,想起刚才自己看男人看到入迷的样子,竟会被他误认为是晏角子……
杜蓁蓁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瞳孔地震:“你和你师父……!”
你们不会背着我搞……那个吧!
晏望舒:“师父他……”
他啥!他都对你做了啥!
晏望舒:“和娘娘说过同样的话。”
嗯?
晏望舒:“关于茶。”
短短数秒,杜蓁蓁有如坐了趟过山车,直呼心脏受不了。
她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恕臣冒昧。”晏望舒凝视她,眼眸里有浓浓的疑惑,“娘娘似乎过于关切臣下……”
“我们,认识吗?”
乌龙茶色的眼中有幽深的光,圆润的唇珠陷入下唇,青年的神情带着防备,带着神秘,也带着试探。
他是大国师,大国师也是他。
杜蓁蓁看着他,又好像在看游戏里偏爱她的人。
她眼里有一瞬间的迷离,又很快恢复清明,点头道:“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很熟。”
晏望舒的眉头皱起些微,表示困惑加深,“娘娘何出此言?”
“国师嗜苦。”
这是游戏里接吻时,旁白说的。
【因为嗜苦,他舌尖总有丝丝苦意,卷过她的唇齿,抵在她的上腔,带着与身份不符的狡黠,带着温热的缠绵,轻慢地来回勾滑,便有隐约的回甘侵占她的味觉和所有的清醒。】
杜蓁蓁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投向他的唇,又马上移开,继续道:“夏时苦热,易起疹子。”
这是游戏里给他擦药膏时知道的,又是一番不可细说的暧昧情节。
青年初时怔愣,听到此处眼神微动。
只听得太后又说:“惯起夜饮水,喜赤脚。”
“八岁以前只会用火珠林起卦。”
“五岁的除夕夜……”
“娘娘……!”晏望舒慌乱地截住她后面的话,眼中惊疑不定:“您……到底是何人?”
真的不是师父吗?
杜蓁蓁肃了神色,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栗子糕桂花蜜甘梅果脯的香味,压低声音道:“我从上面来。”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向天。
这些日子没少吃喝,养得这具身体气色红润,神采灵动非常。她说这话时刻意端起了派头,却不显得神秘莫测,反而有些叫人心痒的反差。
晏望舒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落在她竖起的葱葱指尖上。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哪怕他自小与星象,与卦术打交道,一时之间也有些接受不能。
可……她口中那些事足够隐秘,再加上那日的卦象……若不是师父再世,便只有这般才解释得通。
他半信半疑,问:“既是仙子,为何下界?”
杜蓁蓁张口就来:“自是为了大启国运。”
“不瞒国师,我亦不是什么上仙,不过天上一星君,与大启国运颇有牵扯。如今大启气数微末,本君亦无法坐视不理。”
星君?
这是晏国师的专业领域,他跃跃欲试地追问:“在下自小修习,熟知各宫星君,不知您是哪一位?”
杜蓁蓁:“……”
此情此景,好像诈骗电话打到警察手机上一样尴尬。
她沉默了一会儿,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谎话:“本君名讳乃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来日便回不去了。”
嗯,还混了点牛郎织女的剧情,不错的借口。
自认这个解释很有说服力,杜蓁蓁说完,胸有成竹地望向国师。
“天玑?”晏望舒一怔,“可是北斗第三真人禄存贞星君?”
杜蓁蓁:“?”
什么东西?
青年国师喃喃道:“不对……南斗第六亦是天机宫,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这位星君,您所属的是北斗还是……南斗?”
杜蓁蓁:“北……南斗?”
国师眼中亮起:南斗掌天子寿禄,第六宫乃上生星君,定是大启历任天子飞升,上天对大启有所反馈!
他端坐着,肃正地朝女子作了个礼:“请星君放心,雪圭绝不会泄露半分!”
大启第三十七任国师,从晏姓,名望舒,字雪圭。
除了晏角子和皇帝,无人知晓他的字,亦无人能以字唤他,亲密如斯。
巧的是,杜蓁蓁知道。
她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句“策划大大真给力”,随即面色自然地颔首。
晏望舒见她毫无意外,仿若一早就知,更加对星君身份深信不疑。他研究天地神明二十多年,头一次见着活的,便是再淡定的人物,心里也不免兴奋。
青年乌龙茶色的眼珠在日光中剔透明亮,眉尾似行书一撇般飞扬,声如铮铮玉石:“星君来此,可是有需要雪圭效劳之事?”
二十……二?还是二十三?
游戏里的晏望舒已是个三十岁的老……咳,成熟男人了,顶着常年受人敬仰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国师身份,夸张点说——行走的金身佛像也不外如是了。
神秘,高贵,拒人千里之外,芝兰玉树般的美貌。
再加上一个三十岁男人身上,岁月沉淀的男性荷尔蒙——
别人不知道,杜蓁蓁是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再看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国师,嗯,看似处变不惊,实则涉世未深,容易忽悠。
原文里大启亡国真的可以理解。
毕竟皇帝和国师一个都没支棱起来。
杜蓁蓁叹口气,深感责任重大。
想起来被遗忘许久的正事,她压低声音问:“有钱吗?借点。”
……
阿云在国师楼大门外聊得很开心。
在讲究君子远庖厨的大启,男子们虽不以下厨为耻,却也把“吃食”归为玩物丧志中的“物”。
陆七陆八却和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两兄弟对阿云这位下厨狂热人士友善又热情,把阿云捧得都找不着北。
三个人嘀嘀咕咕一番,不仅给阿云的菜式制作提出了新的方向,还顺便为她关于果酿酒的第二十七种浸泡法制定了方针,
杜蓁蓁和晏望舒商谈完毕,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约定品鉴的日子。
陆七和陆八毕竟是做侍卫的,很警觉,察觉太后出来,便不再作声退到一边。
阿云后知后觉,她赶紧同两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道了别,上前扶着杜蓁蓁迈过门槛。
两兄弟目送太后主仆离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庭院。国师仍在里头,只是神情有些不同以往。两人对视一眼,面带诧异地关了门。
阿云搀着杜蓁蓁没走两步,就发现不对。
她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手中的袖子,欲言又止:“娘娘……您袖里是?”
那处坚硬四方,好似一个小匣子。
杜蓁蓁心情不错,闻言随口应道:“是国师赠与哀家的。”
阿云:“……”
阿云手一抖,想起从前自家小姐还在闺中时抄写的诗句——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1”
国师确实美貌无双,可是小姐如今贵为太后……
阿云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希望娘娘看在多年情分上不要狠心灭口……
杜蓁蓁不知身旁的小婢女心中如何风起云涌,她探头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有些新奇。
“这个池子里还有鲤鱼呢?”
作为冷宫边上的景点,这个小池塘不可谓不冷清,如今湖面的冰雪将融未融,底下的枯枝残叶东一块西一块,像人斑秃的脑袋,唯一鲜亮的颜色是薄冰下几尾潜游的红鲤。
“回娘娘。”阿云回神,说起了宫里的八卦:“听宫人说,国师楼与冷宫原不互通,而是用一个落月湖将二者隔开,那时湖中景致与御花园妙月池无二。后来因时不时有冷宫的妃嫔半夜失足落湖,宫里便将此湖填去大半,说是改换了风水便好了。”
“后来果真没再出过事,只是这里从此破落,这红鲤许是原先在湖中侥幸活下来的。”
杜蓁蓁随口一问,没想到听了一耳朵宫廷秘辛,她对阿云刮目相看,赞道:“阿云,你的小脑瓜里除了吃的还能装这么些呢!”
阿云嘿嘿一笑:“娘娘您不知道吧,方才陆侍卫他们还告诉奴婢,这湖里除了鲤鱼,还有黑鱼!昨儿个您不念叨着要酸菜鱼吗,正好酸菜腌制好了,回头奴婢给您做!”
杜蓁蓁眼睛一亮,她上辈子没什么爱好,除了攒钱,就好那一口红油小火锅、麻辣小龙虾还有金汤酸菜鱼。
火锅易做,杜蓁蓁已经和寿熹宫上下尝过鲜了。小龙虾此处没有,杜蓁蓁前世爱吃,也知道这是“进口货”,不是这种时代原有之物。
她就馋那口等了许久也没等着的酸菜鱼了。
阿云不愧是寿熹宫小当家,出来见过国师那样的人物,心里想的居然还是给自家娘娘做鱼吃。
杜蓁蓁:他妈的,我太感动了!
阿云,我宣布,即日起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
主仆二人在吃食一事上臭味相投,完全不觉得在一个埋葬了许多妃子芳魂的池子捞鱼吃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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