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独家辅导

　　“这篇文章，作者用讽刺手法塑造了一个保守、反动、扼杀一切新思想的“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典型形象。那么今天的作业就是——请同学们用反讽手法，描述一件你极为讨厌的人或者事情，300字左右。这有利于提升同学们在写议论文时，适当用一些表现手法来抒情。今天的课到这里。下课吧”

　　曾尧觉得今天的作业十分有意思，她也许可以用来吐槽一下二中每天中午人满为患的饭堂。

　　冯老师收拾好东西正要回办公室，却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说：“对了，下下周星期一星期二期中考，大家好好复习。”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距离期中考只有一周半的时间了。这下，今晚的语文作业便有了很好的素材。

　　＊

　　中午，曾尧的宿舍里也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期中考试表示抗拒和恐惧。

　　王婉婷一回宿舍就埋头写作业，她对考试的紧张感是最为明显的。就一个中午，拿回了三个科目的资料，看来是不打算午休了。

　　而成绩垫底的严灿灿，尤其忧伤，她将小脑袋垂放在椅背上，原本完整的蘑菇头发型也散乱开了，嘴里嘟囔着：“这是要逼我跳崖啊。”

　　“跳崖多亏啊，还不能像五壮士一样为后人敬仰。死不瞑目哦？灿灿同学。”梁琦忍不住取笑平时不努力，考前哭丧脸的严灿灿。

　　“哼，我来时两袖清风，去时不带云彩。你们这些年级前十名的，别在这儿断我们后进生的后路。”

　　听到“后进生”这三个字，原本写着作业的王婉婷带着怒意看了严灿灿一眼，无人发现。整个宿舍只有梁琦和曾尧是年级前十，王婉婷自然也被划入了“后进生范围”。其实王婉婷的成绩没到惨不忍睹嗯程度，中等水平。而且严灿灿向来心直口快，也不会有恶意毁损王婉婷的意思。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呐。

　　也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在意严灿灿这个说法，像原小会，此刻一边啃着大梨子一边回应严灿灿说：“你可以学学人家曾尧，数学比我还差，排名却比我高得不只一点。发挥发挥你的特长。”

　　被点名的偏科大王曾尧放下手中的《悟空传》，一脸哀求地看着原小会：“你可别提我这狗屎运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上年级前十呢，期中考还指不定飞到哪里去了。”

　　“那你还看《悟空传》？”梁琦白了她一眼。

　　“你不也看星空图册嘛。”曾尧不服气地用书指指梁琦手中的大本手册。

　　梁琦朝她吐个舌头。

　　严灿灿看着大家毫无紧张氛围，绝望地张开手臂，头朝天花板：“玩完了，一起考砸吧，我的特长可不就是懒嘛。”

　　“啪——”

　　王婉婷用力地把笔拍在桌子上。

　　宿舍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望着她。

　　“复习都复习不完了，吵什么吵。”说完还小心嘀咕了一句：“谁要跟你一起考砸。”

　　梁琦朝另外三人眼色示意一下，大家便默默地各干各的地去了。

　　＊

　　下午放学，曾尧怀中抱着书迎着余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远处传来球场上的欢呼呐喊，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校园里被少男少女的活力充盈，它年老的面容上，又有一丝别样的生动。

　　曾尧惬意地边走边看这校园的花花草草，无不是被夕阳金色的光辉装束的。晚风吹过，树也摇晃，连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响声，此刻听来也是种享受。曾尧喜欢春天，她希望世界永远停留在春天里。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曾尧！”

　　来人打断了曾尧文艺的思考。

　　董纳纳和书画，一个俏丽可爱，一个温婉动人，手挽着手向曾尧走来。

　　“走！上我们班自习去。”董纳纳一把拦住曾尧的小蛮腰，像个强盗似的揽着曾尧就要走。

　　曾尧哪能答应，一口拒绝。

　　书画走上来，看见了曾尧怀里的书。

　　“写数学啊？正好，名师课外独家辅导，错过要赔钱的噢。”

　　书画抛出了个曾尧无法拒绝的条件。

　　可是，曾尧到了理科五班教室才知道，传说中的名师是汪洋。

　　曾尧看着现在的处境——她和汪洋坐在最后一排，董纳纳和书画跑去讲台听康年讲题去了。

　　她还记得书画最后的说辞：“你这样的妖孽，非我等小仙能降服。”

　　曾尧看看旁边的汪洋，睡眼惺忪，头发微卷，但英俊的外貌依旧，看着有点呆萌。

　　“讲什么。”汪洋问她。

　　其实曾尧也不知道要他教自己什么，毕竟她不会的实在太多。

　　汪洋看着曾尧一脸纠结的样子，索性放弃询问她，数学不好的人，对于数学的学科规划一样的不好。他抬眼看了看钟，六点钟了。然后拿起曾尧带的卷子翻了一翻，很好，对的题目屈指可数。

　　“写这十二道题，三十六分钟，每道题三分钟分钟，自己看着时间写。”汪洋在她的卷子上画出十二道题。

　　说完，他又趴下，继续进入甜蜜的梦乡。

　　曾尧呆了，确定不是敷衍她？而且这人哪来那么多困意，不会是偷的吧，怪不得世界上那么多人失眠。

　　但曾尧还是依言照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曾尧发现有些题花不到三分钟，有些则要花三分钟以上才能做完。

　　时间到了，曾尧还有一题没写，本以为这人睡死过去了，想偷偷摸摸地写完，谁知这人身体跟装了定时器一样，六点三十六分时，准时醒了过来。

　　曾尧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跑过。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靠过去看曾尧写的题。

　　曾尧因为他的突然靠近有点不适应，往旁边斜了斜。两只耳朵微微发热，第一次这么近地感受男同胞的气息，感觉有点微妙。

　　汪洋注意到了曾尧的小动作，他把脸转向她，盯着她这变扭的动作。

　　曾尧懵了，自己微微靠后，而他前倾，感觉他好像要吻她似的。脸上的热度传递到心脏、身体各处，她觉得她快要撑不住了，心里求着他快离她远点。

　　此刻的教室里，只存留着董纳纳、书画,还有康年的讨论声音。三人已经讲到物理的匀变速直线运动了，正投入着，没注意到曾尧和汪洋这边的微妙气氛。

　　天色又暗了一度，因为光的折射，此刻的天空呈现出一片奇异的紫，映进教室，映在凌乱的课桌上。

　　“还等着我帮你改？”汪洋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静，平淡地看着曾尧。

　　此话一出，曾尧觉得自己脑补的功力赶上钟一田了，这真是让她无地自容。她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找错切入点。

　　她正起身子，拿过答案和红笔，一边看参考答案一边对照自己的答案。战况惨烈，只对了四题。

　　汪洋瞟了一眼，几乎是叉，其实也是意想之中。毕竟要考出四十分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对半数以上。每次考试的数学试卷满分150分，其中选填占分80分，选择题更是占了60分之多。

　　12道题，每道题5分，目前只拿了20分，可见这姑娘的大题和填空也是不怎么拿手。

　　曾尧已经开始期待他的错题讲解了，而某人偏偏不如她所愿。

　　“前六道题，应该保证全对，都是计算和基础性的问题，错的自己看，考试的时候，这六道题一定要全对，并且不能费时过多。至于后面的题——”

　　汪洋注意到她竟然还空了一题。他不满地看了曾尧一眼：“蒙也要蒙进去。实在不会，找找题目出现的数据，哪个选项出现了同样的数据，就选哪个。”

　　“就……就这样？”曾尧不敢相信，汪洋的数学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挺过来的？一题作对全靠猜？

　　曾尧的世界观被刷新了，汪洋真的不是在敷衍她吗，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却满嘴胡话。

　　汪洋拿起笔，点了点她错的题，“考试的选择题，来来去去花样不多，你缺少积累，自己回去哪题不会刷哪题，总结些做法和经验。”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至于猜题法，你总有拼死拼活也算不出的时候。记得，选填要拿五十分以上，大题把简单的都做了，八十分不成问题。”

　　曾尧看着他微微上翘的嘴角，男孩额前的发丝因为光线的原因在他的眉间留下阴影第一次看见他有这样近似笑容的表情，曾尧觉得，春天永恒了，城北徐公恐怕也不及。

　　曾尧往后的一个多星期，全心全意地照着汪洋的话去做些选择题，毕竟这还是汪洋第一次这么大段大段地跟她讲话，这万年沉寂的大佬突然地开窍一次，她定不能辜负。

　　背公式，做专题笔记，定时刷题，样样细致到位。考前，曾尧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自己总结的笔记，和一些容易忘记的公式，感觉颇有底气。

　　“请考生进入考场。”

　　去考场前，不少人到曾尧的座位来，沾她同桌的仙气。

　　上回考试年级第一的韦维，此刻正生无可恋地接受着同学们的参拜。最为过分的是原小会，拿着三支笔当做三柱香，把韦维当作佛像一样拜，最后还要求韦维诚心诚意地摸一下她的笔。

　　韦维的耐心早被众人耗光，看着原小会向他伸出的笔，一把夺过径直走出教室。

　　原小会这暴脾气这会儿就蹭得就上来了，追着韦维跑了出去。

　　曾尧无奈地看着这两活宝，都要考试还这么闹。

　　说起来也巧，曾尧的考试位置竟然是哪天汪洋给她独家辅导的位置。走到理科五班，她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站在后门靠着强的人，还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汪洋已经看见了她，然后走到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和扔下一句话：“别空选择题。”然后就走了。

　　曾尧看着那像树一样挺拔的背影，微微出神。

　　这是等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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