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卅四章 子夜迷航
集合的锣声响了，余音袅袅传遍了全船。各个角落里蛰伏的人们走出来聚集在了甲板上。
美人命小丫头打开最上面的樟木箱，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黄金元宝，大家暗地虽是一惊，但都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专注听她莺声婉转道：“妾身卯卯，滟波楼公输亭下第七十五代弟子，奉师尊吕品晶之命主持第一场选拔。今年登记在册的有一百零九人。只要在这船上的，出身资质等不限，一律一视同仁，力求公平。”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有的频频颌首，有的则不以为然。
“那朝廷钦犯也能参加吗？”
卯卯点头道，“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乞丐流氓，滟波楼绝无区别对待。”
“什么，要饭的也能跟本公子相提并论吗！”
“傀影杀手呢？”
傀影杀手四个字比黄金引起了更大的骚动，看来左隐参选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有人大声质问如果傀影杀手在这里大开杀戒又当如何，旁人不关己事地笑道：“那就靠老兄你去匡扶正义了。”
“不过滟波楼和傀影杀手从来没有什么过节，不知谁的手段更胜一筹啊。”
“那当然是滟波楼了，傀影杀手才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嘘，别这么说，当心被听到了。这船开了，让一个人消失在这茫茫海上，可是谁也察觉不到的。”
“那这么说傀影杀手在暗，反而处处牵制着滟波楼了？”
卯卯姑娘没理会这些质疑，仍然满面笑容继续说道：“之后的选拔之中可以自由选用武器□□和迷药等辅助工具，如果杀死考官则会被取消资格。切记一点：胜负不是过关唯一的标准。”
底下的新手大为疑惑：“胜负还不是过关的标准那是什么？”
“那是关乎生死存亡了。”老手故意吓唬人。
卯卯玉手一挥，小丫头捧起宝塔一样高的一摞元宝。“这是试题中需要用到的，结束时也不必退回。还请大家依次领取。领取之后，可下到舱底找到自己名牌的房间休息，亦可到庐中用餐。第一轮选拔在今晚子时开始。”
众人见选拔尚未开始便有金元宝领都笑逐颜开，领到手才发现沉甸甸硬邦邦放在哪里都是累赘，还要担心被别人偷抢了去，苦儿第一次见到金子，抢着要把三人的元宝都带在身上代为保存，魁玉笑笑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听到傀影杀手被人如此议论，魁玉心内五味杂陈，领黄金的时候她几乎是一个挨一个看过去，也并没有认出左隐。原小路敏感地觉察到她的焦虑，习惯性地搭在她肩膀：“没事的。”刚说完两人脑中现出水下那一幕，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原小路的手紧张地收回，魁玉勉强应道：“不要紧，一会一起去吃饭。看看仪狄馆会给我们准备什么样的美酒佳肴。“算是把之前的尴尬一笑带过。
船头一声吆喝，水手扬帆起锚，大船离开海湾向着外海驶去。眼见着兴庆府的城墙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海平面尽头。
收拾停当他们便上楼吃饭，仪狄馆准备的佳肴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味道鲜美，还有令人补充精力回复元气的功效，所有人吃了都赞不绝口。
但所谓众口难调，还是有人动了动筷子就扔在一旁闹起了脾气。那是一个跟她们年纪相当的少女，穿着一件雪白柔羽编缀而成的裙子，浑身上下系着许多银色的小铃铛，裙子底下露出一双乱蹬的赤足，像是一尘不染的两只雪兔上落了十片桃花。
她面颊如清晨初绽的蔷薇一样娇嫩，双唇更是红润欲滴，此刻正嘟着嘴生气：这样的菜色也敢拿出来待客，这滟波楼不进也罢了。我饿了，我要回去！”
旁边有七八个保镖似的中年男人围着她，看肌肉与呼吸都是内家高手，却对她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小公主。见她吃不下饭，马上拿出几个自备的食盒，那小公主才勉强挑了几筷子。
午饭之后各人下楼休息，晚饭又再度上来，三杯两盏之后天色已暗，人们大多嫌底舱憋闷，还留在饭厅之中吹风，彼此攀谈。
忽然空气中飘来浓烈的血腥味，楼下惨叫连连，庐中人俱是一惊，不少爱看热闹的走到楼梯处查看，结果刚去就惊慌失措地返身跑向甲板，狂喊着：“是傀影杀手”“大家快逃！”……
原小路迅速拉着她俩转到饭厅外侧面窗下藏好，透过木栅栏朝里面看，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弯刀从舱底一路大开杀戒上来，手里提着几个血淋淋的脑袋，几招就杀得饭厅内一片狼籍，已无人敢靠近他。
幸好卯卯姑娘及时出现，她扣动柱子上的机关，天花板开启落下一个精钢打制的大笼子罩住了她。谁知他立刻以缩骨术蹿了出去，飞身扑出舷窗，像片落叶似的没入了水中，过一会才浮上来在箭雨中向着岸的方向飞快地游去。
“傀影杀手混进来了。”有人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道，“他在替他的同党开路！”听说杀手走了才陆续赶来的人看彼此的眼神满是猜疑和防备。
魁玉捂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心里被猜疑和恐惧搅得天翻地覆。
卯卯姑娘查看了其他人的伤势，再次清点了人数，发现现在只有九十七人，与先前的名字都对得上，其中一人伤势较重，已经延医救治。
十二具尸体抬上了甲板，有人认出头还在的几人都是河硕十二地鼠，盗墓团伙成员。看来这次是有人雇凶杀人，与滟波楼无关。尽管如此还是引得人心惶惶，怨声四起，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退出选拔的。
卯卯姑娘击掌召集众人，神色依旧如常：“依我所见这并不是傀影杀手的做派，如此高调只怕是为了嫁祸于人。诸位不必惊慌，多加小心便是。”
“感觉今晚的选拔会更危险，我们要加倍小心，不如去找西门商量一下。”原小路提议。
“她不就在那么！我们还得先去把她救下来再说。”苦儿抬手一指：西门红袖不知怎么跟那小公主吵起来了，正被几个中年壮汉抬着要往海里扔。
“你把她扔下去淹死了，可是要取消资格的。”魁玉赶到跟前朗声说。
“她丑得让我吃不下饭。是我的奴才扔她下去的，与我何干。“小公主上下打量了魁玉几眼，”既然要取消，不如多扔几个，看着心烦。”
西门红袖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妖精，小畜生！千人骑万人跨，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贱人！”市井粗口火力全开。
魁玉听到“有爹生没娘养”几个字感觉像在说自己一样，没想到那小公主反而笑了，笑得甚是乖巧可爱：“放她下来吧，她这么一骂，我倒是想起大姐了。这里纵然有千般不好，也比在大姐跟前好过得多。”
西门红袖一落地就要冲上去挠人，被原小路和魁玉劝了半天方才拉住。
“你们是朋友吗？”小公主问。
“是又怎样？”
“真好，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你们能当我的朋友吗？”小公主楚楚可怜地问道。
四人愣了，不知该怎么回答，直接拒绝都有些于心不忍，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庶出，被正房排挤来参加选拔也并非出于己愿。
“好……吧。”原小路答应了，西门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苦儿也在他耳边骂了一句“小色鬼”。
“太好了！你们快坐啊，尝尝我家的点心，比这什么滟波楼的强多了。”小公主拍手笑了，浑身的银铃发出清澈的响声，魁玉感觉自己被猛得拉回到许多年前，她好像之前就听到过这个声音。
西门和苦儿老大不情愿地坐下，尝了一口之后对看一眼：真是太要命的好吃了！这是什么东西？！接着连吃了好几口。原小路将信将疑也挟了一块，眼里顿时冒出了许多气泡和星星。
“乌鱼子配豹心，哦，你挟的这个是大姐的拿手菜。”小公主眨眨眼睛，等着看好戏。
“快吐出来，里面有毒！”魁玉才意识过来，三人连忙对着大海狂吐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别害怕，不会死人的，只是一点点蚁溃散，身上会有点痒而已。”
她所说的有点痒已经让西门把两条胳膊抓出许多白痕，苦儿和原小路尚在强忍之中。魁玉欺身上前想用匕首逼她交出解药，但无奈她的保镖实在太厉害，还没等近身就把她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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